宋淮舟也愣了。他本以为宋卿棠会出什么难题报复他，没想到……就这？
他松了口气，刚要开口，脑子里却突然一片空白。
鸡兔同笼，怎么解来着？
他拼命回想，可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刚才那些议论声，那些背过的公式口诀，此刻一个字都想不起来。
“宋公子？”宋卿棠笑了，“这题不难，您慢慢想。”
这话像一记耳光，扇在宋淮舟脸上。
台下已经有人憋不住笑了。
堂堂国舅养子，大华学堂的算学天才，居然被一道鸡兔同笼难住了？
“二十……二十三只鸡，十二只兔。”突然有个学生小声说。
这话像捅了马蜂窝，哄笑声彻底压不住了。
连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
宋淮舟站在那里，浑身发抖。
祁煜看不下去了。他清了清嗓子：“宋公子，如果答不出，便认输吧。目前比分已是五比一，如果此轮再输，就是六比一了。”
六比一。
宋淮舟猛地抬头，眼睛通红：“不能这么算！刚才那些都不算！重新来！我们各出三道题，让对方答，答对多者胜！”
已经是胡搅蛮缠了。
可祁煜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宋卿棠，居然点了点头：“可。”
宋淮舟像抓住救命稻草，立刻提笔。
他写得很慢，很认真，三道题都是他背得滚瓜烂熟的难题。写完，他把纸折好，递给书童。
宋卿棠也提笔写题。
她背对着众人，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笑。
沈星遥、宋玉蝉、宋云麟三人听见她心里嘀咕：
【三道题？行啊。看我怎么让你心服口服！】
三人都是一愣。
宋卿棠写完了，把纸折好递过去。
双方交换题目。
宋淮舟拿到宋卿棠的纸，迫不及待地展开。
第一眼，他先是一喜，这些题目，他好像见过？可再仔细一看，脸色“唰”地变了。
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完了。
宋淮舟的手开始抖，抖得厉害。
突然，他做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动作。
他把那张纸揉成一团，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塞进了嘴里！
“啊——！”有人叫出声来。
全场目瞪口呆。
宋淮舟拼命嚼着那团纸，咽了下去。纸团卡在喉咙里，噎得他眼泪都出来了，可他不管，梗着脖子硬吞。
吞完了，他抬起头，满脸通红，咧开嘴笑了：“题？什么题？我没看见。”
死无对证。
他把题吞了，谁也不知道宋卿棠出了什么题。这轮比赛，自然也就没法继续了。
所有人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宋淮舟。为了不输，为了保住最后一点面子，他居然……把题吃了？
祁煜坐在主位上，手里的扇子忘了摇。他看着宋淮舟，眼神复杂极了。
有惊讶，有鄙夷，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
宋卿棠也愣了一下。
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欺负这样的人，没意思。
“宋淮舟，你还有什么话说？”宋卿棠冷笑道。
她微微歪着头，等着他的回答。
宋淮舟咬紧后槽牙，那份明年科举的试题，他已经嚼碎，吞下肚子里了。
众目睽睽之下。
“我……”宋淮舟抬起头，声音沙哑，“我认输。”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
宋卿棠点点头，没有乘胜追击，只是淡淡道：“既然如此，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
宋淮舟猛地抬起头，目光越过宋卿棠，落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宋云麟身上。
宋云麟正蹙着眉，脸上没什么表情。
一定是宋云麟！宋淮舟心里恨恨地想。除了他，还有谁知道自己买的科举试题？
一定是他泄露给妹妹，好让宋卿棠今日当众羞辱自己！
想到这，他阴狠地瞪了宋云麟一眼，目光里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
宋云麟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脸色沉了下来。
他刚想开口解释，但宋淮舟已经转身，头也不回地穿过人群，灰溜溜地离开了。
“不过宋淮舟毕竟是男子，当众输给女子，这面子哪里挂得住？”有人压低声音说。
旁边人忙道：“面子？他认输的时候怎么不想想面子？要我说，宋小姐赢得实至名归！”
这话得到了多数人的赞同。
宋卿棠听到这些议论，唇角微微上扬。
她转过身，正好对上宋玉蝉和施菱菱笑盈盈的目光。
“棠儿，做得好！”宋玉蝉快步上前，伸手与宋卿棠击掌。
施菱菱也凑过来。
“卿棠，你刚才让宋淮舟生吞试题那招，真是太绝了！”施菱菱笑得眉眼弯弯，“看他那张脸，跟吃了黄连似的！”
宋卿棠眨眨眼：“谁让他做贼心虚，自己吞了。这可怪不得我。”
三个姑娘相视而笑。
就在这时，八皇子祁煜走了过来，脸上挂着笑容。
“宋小姐今日真是让人大开眼界。”祁煜停在宋卿棠面前。
宋卿棠看向祁煜，心中一动。
【这就是未来的西魏皇帝啊，现在看着温润如玉，谁能想到几年后他能以雷霆手段肃清朝堂，开创永盛之治？书上说他十六岁前一直韬光养晦，连他那些争得你死我活的哥哥们都没把他放在眼里，结果先帝病危时，他短短三日就掌控禁军，平定诸王叛乱。啧啧，这才是真人不露相。】
宋卿棠俏皮地冲祁煜福了福身：“八殿下过奖了。小女子不过是看不惯有人歧视女性罢了。”
祁煜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刚要开口说什么，忽然察觉到几道异常的目光。
他敏锐地转头，正好对上沈星遥、宋云麟和宋玉蝉三人震惊的视线。
那三人都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呆呆地望着宋卿棠，脸色古怪。
祁煜微微蹙眉，面上仍保持着微笑：“宋三小姐说得是。今日之事，本皇子会如实禀报父皇，定要给天下学子一个交代。”
“那就多谢八殿下了。”宋卿棠笑容明媚。
她又与祁煜寒暄了几句，祁煜便告辞离开了。
他一走，学子们也渐渐散去。
宋卿棠正要和姐姐们回家，忽然被宋云麟拉住了衣袖。
“棠儿，你……”宋云麟欲言又止，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你跟我来一下。”
宋玉蝉也走了过来，脸色同样不太自然：“对，棠儿，二哥有话跟你说。”
宋卿棠心中纳闷，但还是跟着宋云麟走到了一棵银杏树下。
沈星遥也默默跟了过来，四人形成了一个小圈子。
“怎么了二哥？神神秘秘的。”宋卿棠问道。
宋云麟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看向宋玉蝉，宋玉蝉也是一脸为难。
最后还是沈星遥轻咳一声，压低声音说：“卿棠，你刚才有没有在心里想什么关于八皇子的事？”
宋卿棠心中一惊，面上却装作不解：“表哥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能想八皇子什么？”
【难道他们能听到我的心声？不可能啊。不过刚才我确实在心里感慨了一下祁煜未来的成就。等等，该不会他们真听见了吧？】
这心声一出，宋云麟、宋玉蝉和沈星遥三人同时变了脸色。
宋卿棠看着他们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完了，看这反应，他们真听见了！这怎么回事？我不是穿进了一本普通的古代言情小说吗？怎么还有这种超自然设定？时空管理局给的资料里没提啊！】
“棠儿，”宋玉蝉深吸一口气，抓住妹妹的手，声音微微发颤，“你刚才心里想的关于八皇子的事，都是真的吗？”
宋卿棠沉默了片刻，知道瞒不住了，点点头：“是真的。但我不能解释我怎么知道的，你们…就当是我做了个梦吧。”
宋云麟脸色凝重，压低声音：“八皇子会成为皇上？还要开创永盛之治？可他现在整天不是吟诗作画，就是游山玩水，朝中上下都当他是个闲散皇子啊！”
“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宋卿棠轻声道，“二哥，长姐，表哥，这件事，你们千万不能说出去。”
宋玉蝉连连点头：“当然不能说！这要是传出去，咱们靖安侯府怕是第二天就要被查抄了！”
宋云麟也很严肃道：“此事关系重大，不仅关乎八皇子，更关乎我们全家的性命。今日我们什么都没听见，棠儿也什么都没说。”
沈星遥沉吟片刻，开口道：“卿棠，你这种预知未来的能力，还有谁知道？”
宋卿棠摇摇头：“只有你们。我自己也是最近才发现偶尔能预见一些未来的事。”
她半真半假地解释，总不能说自己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还带着时空管理局的任务吧？
“那就好。”沈星遥松了口气，“这能力太惊人，如果被外人知道了，只怕会引来祸端。卿棠，以后千万要小心，非必要不要显露出来。”
回到侯府后，宋云麟将宋卿棠单独叫到了自己的书房。
书房内，宋云麟神色有些凝重。
他给妹妹倒了杯茶，沉吟片刻才开口：“棠儿，现在没有外人，你跟二哥说实话，今日大华学堂的事，你究竟是怎么知道宋淮舟的科举试题？”
宋卿棠捧着茶杯，抬眼看向宋云麟，忽然笑了：“二哥怎么又问这个？路上不是说了嘛，我是无意中听到的呀。”
“别跟我打马虎眼。”宋云麟在她对面坐下，目光如炬，“国舅府的下人再不懂事，也不可能在书坊那种地方议论这等掉脑袋的事。再说了，宋淮舟那人虽然狂妄，却不是个没脑子的，买试题这种事，一定是十分隐秘，怎么可能让下人随意议论？”
宋卿棠眨眨眼，知道二哥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她抿了口茶，心中快速盘算着。
【唉，二哥太聪明了也不好糊弄。其实我哪是听到什么议论，我写的那些题，根本就是宋淮舟买来的那套科举试题。我在书里看过这段剧情，宋淮舟靠这些题目中了进士，后来成了国舅府的得力助手。可惜啊，现在试题没了，他的青云路也算是断了一半。】
这心声刚落，宋云麟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桌上，茶水洒了一桌。
“二哥！”宋卿棠连忙起身，抽出帕子擦桌子，“你这是怎么了？”
宋云麟一把抓住妹妹的手腕，压低声音：“你写的那些题，就是宋淮舟买的试题？你早就知道题目是什么，所以故意跟他比试，逼他拿出来？”
宋卿棠被二哥的反应吓了一跳，随即意识到什么，试探地问：“二哥，你真能听见我心里想什么？”
宋云麟松开手，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良久，宋卿棠才叹了口气，在椅子上重新坐下：“好吧，既然二哥能听见，我也就不瞒你了。没错，我知道那些题目。但我不能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的，就像我不能解释为什么你能听见我的心声一样。”
她顿了顿，继续说：“我本来只是想挫挫宋淮舟的锐气，让他别那么嚣张。没想到他做贼心虚，宁愿吞了试题也不敢承认。这下好了，他认定是你泄露了题目，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宋云麟此刻终于明白宋淮舟那怨毒的眼神从何而来。
他苦笑着摇头：“难怪他那样看我。”
“对不起啊二哥，给你惹麻烦了。”宋卿棠有些歉疚。
“不怪你。”宋云麟摆摆手，“是他自己心术不正。科举舞弊是大罪，你没当场揭发他，已经是给他留了余地。”
他话还没说完，书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二公子，三小姐，宫里来人了，说是皇后娘娘召见沈世子和三小姐。”
宋云麟和宋卿棠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皇后娘娘？”宋云麟打开房门，“皇后娘娘怎么会突然召见棠儿和沈世子？”
管家躬身道：“来的是一位宫女，说是皇后娘娘今日微服出宫，恰好路过学堂，看了比试的全过程。现在人在东街的别院，请沈世子和三小姐过去说话。”
宋卿棠心中一动。
【皇后谢红雁？她居然在场？我怎么没注意到？这下有意思了，宋淮舟可是国舅爷的养子，算是皇后娘家的人。当着皇后的面出这么大的丑，国舅府的脸算是丢尽了。】
宋云麟听到妹妹的心声，眉头皱得更紧。
他低声对宋卿棠说道：“你去换一身衣裳，我让人去请沈世子。记住，在皇后面前说话要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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