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休息后，队伍再次启程。穿越了那片危机四伏的居民区废墟，前方的景象逐渐开阔，但也更加荒凉。
曾经被称为“清河”的河道，如今只剩下一条宽阔、干涸的河床，如同大地上一道丑陋的伤疤。河床底部龟裂，露出灰黑色的淤泥和零星的白骨，分不清是动物还是人类。几股散发着恶臭的、颜色可疑的细流在河床最低洼处蜿蜒，那绝不是能饮用的水。河岸两旁，枯萎扭曲的树木如同伸向天空的绝望手臂，偶尔能看到一些破烂的帐篷和废弃车辆的残骸，昭示着这里曾有人试图聚居，但最终失败了。
希望，如同河床里的水，迅速蒸发。
“水源……看来没那么容易找到。”陈默的声音带着失望，他调整着扫描仪，试图寻找地下水的迹象，但反馈回来的数据一片混乱，显示此地水文结构已被严重破坏。
秦雪眉头紧锁，观察着河床两岸：“找找看有没有战前留下的净水设施遗迹，或者地势较低、可能形成积水洼地的地方。”
队伍沿着河床边缘缓慢移动，心情沉重。背负着伤员长途跋涉的疲惫，加上目标落空的打击，让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就在这时，陈默手中的无线电扫描仪再次发出了那规律的“滴……滴……”声，而且比之前在地下室接收到的要清晰不少！
“信号增强了！源点应该就在下游不远！”陈默精神一振，立刻指向河道下游方向。
水源的失望被信号的再次出现冲淡了一些。他们调整方向，沿着干涸的河床，向下游走去。
大约前行了七八百米，河床在这里拐了一个弯。在拐角处的一片相对平坦的河滩上，他们看到了信号的源头。
那并非他们想象中的幸存者营地，而是一片……残骸。
几辆锈蚀严重的军用卡车和一辆装甲运兵车侧翻或烧毁在河滩上，构成一个松散的、早已失效的防御圈。中央散落着一些破损的武器箱、空弹药壳，以及几顶撕烂的帐篷。一面破损不堪、几乎无法辨认的旗帜半埋在尘土里。
这里显然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而且时间已经过去很久。
“是军方的车队。”秦雪蹲下身，捡起一个烧焦的士兵铭牌，上面刻着的编号早已模糊，“看这规模，应该是一个排级单位。他们在这里遭遇了什么？”
陈默则径直走向那辆看起来相对完好的装甲运兵车。车的后舱门敞开着，里面一片狼藉。而那规律的“滴答”声，正清晰地从中传出。
他爬进车厢，在杂乱的线路和损坏的设备中翻找了一会儿，最终在一个固定在地板上的、带有备用电池的黑色金属盒上找到了信号源。那是一个军用定位信标，因为受损，只能持续发出最简单的识别脉冲，无法传递更多信息。
“是他们的求救信号……或者，是坠毁前最后的定位信号。”陈默检查着信标，语气复杂，“电池快耗尽了，信号很快就会消失。”
最后的希望似乎也破灭了。这里没有活人，没有他们急需的物资，只有一片无言的死亡遗迹。
然而，就在众人被失望笼罩时，一直被陆尘背负着的王虎，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
“水……”
这声近乎呓语的呼唤，却让林晚秋猛地抬起头。她快步走到王虎身边，检查他的状态。持续的高热和脱水让他的嘴唇干裂出血，意识虽然模糊，但求生的本能让他发出了声音。
“他需要水！现在！”林晚秋看向陆尘和秦雪，眼中带着焦急。
陆尘将王虎轻轻放下，目光扫过这片死亡的河滩，最终落在那几辆残破的军车上。“找找看，他们的车上，或许还有遗留的补给。”
这是一个渺茫的希望，但也是目前唯一能做的。
秦雪和陈默开始分头搜索那些卡车和装甲车。大部分物资早已被洗劫一空或毁于战斗和时光。就在他们快要放弃时，陈默在装甲运兵车一个不易察觉的夹层里，发现了一个保存相对完好的金属箱，上面喷绘着医疗十字标志和“应急饮用水”的字样！
“找到了！”陈默的声音带着狂喜。
他用力撬开箱盖，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几十袋战军用的真空包装饮用水！虽然包装有些老化，但密封完好！
这无疑是雪中送炭！
他们立刻取出一袋，小心地喂给王虎。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王虎无意识地吞咽着，紧皱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林晚秋也赶紧给老刀和山猫补充了水分。
每个人都分到了一点水，干渴得到缓解，士气终于回升了一些。
就在众人忙着补充水分和短暂休整时，陆尘却没有参与。他独自走到河滩边缘，目光落在那些散落的军方装备和尸体残骸上。钥匙碎片在他意识深处发出一种奇特的、微弱的共鸣，并非指向混沌，也不是纯粹的秩序，而是一种……悲凉与执念的残响。
他蹲下身，手指拂过一面焦黑的、印有奇特鹰徽的车辆残骸。忽然，一段破碎的、充满干扰杂音的画面，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
……燃烧的车辆……扭曲的黑影从河床淤泥中爬出……士兵们惊恐的呐喊……密集的枪火……一个军官对着通讯器绝望地嘶吼：“重复！‘归墟’不是协议！是……它们是……” ……
画面戛然而止。
陆尘猛地收回手，呼吸有些急促。这些残存的意识碎片，是死者最后的执念，被钥匙碎片捕捉并回放！
“归墟”……它们？
博士临死前也嘶吼着“归墟”。而这些军方的人，在覆灭前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待着的王虎，又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呓语，这次稍微清晰了一些：
“……尘……哥……”
陆尘立刻走到他身边。只见王虎的眼皮剧烈颤动着，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终于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他的眼神涣散、迷茫，充满了虚弱，但确实恢复了意识！
“虎子！”林晚秋惊喜地低呼。
王虎的目光缓缓聚焦，看到了围过来的陆尘、秦雪和陈默。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最终只是极其微弱地动了动被固定住的手指。
陆尘握住他那只完好的手，感受到他体内那丝曾被自己激发的、微弱的秩序之力，如同火星般，并未完全熄灭，反而随着他意识的苏醒，开始重新焕发出一点生机。
王虎的苏醒，和这批意外发现的饮水，如同阴霾中透出的两缕微光。
秦雪清点着找到的水袋，数量足够他们支撑多日。她站起身，环顾这片充满死亡气息的河滩，又看了看下游方向。
“我们在这里休整到天黑。”她做出决定，“虎子刚醒，需要观察。我们也需要恢复体力。天黑后，温度下降，变异体活动可能减少，我们再决定下一步行动——是沿着河床继续寻找更可靠的水源，还是离开河道，向信号最初来源的更深处探索。”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陆尘身上，带着询问。
陆尘看着手中那一袋清澈的饮用水，又看了看刚刚苏醒、虚弱但眼神逐渐清明的王虎，最后望向那片军方覆灭的遗迹。
“归墟”的阴影，似乎比想象中更加庞大。
他抬起头，看向秦雪，声音低沉而坚定：
“我们沿着河床，往下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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