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饭菜被端上桌，厨房里巴望的小孩子也被赶上桌。
“奶，蛋糕。”
建设说话还不是很连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裘翠兰抱着他回到位置。
“你小叔这就端来了。”
正说着，靠近门口的白荷就打起了门帘，沈棠端着一个两层的奶油蛋糕走了进来。
宋禹衡有一瞬恍惚,仿佛回到了八年前。
蛋糕被放在了最中间的位置。在县城的供销社也没有买到专门的蜡烛，沈棠化了家里的蜡烛加了些颜料，自己做了十九支。
“先许愿。”
宋禹衡目光不错的盯着沈棠将一个个蜡烛点燃，然后在身旁落座。在他的催促声中，宋禹衡闭上眼。
如果愿望真的能实现的话……
此前七年的生日愿望都没许过，能不能换这一次的实现呢？
宋禹衡从未如此虔诚的祈求什么。
在沈家人的注视下，他倾身吹灭蜡烛。
所有蜡烛都被吹灭了，那他的愿望是不是也能实现了。
“来，”沈棠将沈卫国用薄木片削成的“刀子”递给宋禹衡，“切蛋糕吧。”
从他下午将蛋糕做成后，几个小孩眼睛就没从上面移开过。
时隔多年，宋禹衡依旧熟悉切蛋糕的动作。
第一块给了沈老爷子。之后又依次分给所有人。
最后留下的一块上用黑糖浆勾勒出一个背着药箱的小人。他小心放到自己的盘子里。
沈棠见大家只看着，笑了下。
“吃吧，也不知好不好吃。”
光是奶油他就花了两个小时打发。蛋糕胚用了两碗白面，十几个鸡蛋，一袋白砂糖，还有一早去公社买的三瓶牛奶。
裘翠兰不知道他用这些做啥，就觉得心疼。这么多好东西加进去，怎么会不好吃。
小孩得了允许，对着白嫩嫩的奶油先咬了一口。
比他们想象的还好吃，是无法形容的好吃。
“怎么样？”
沈棠询问宋禹衡的意见。以周家之前的家世，奶油蛋糕之类的东西应该不算稀奇。就是不知道他做的合不合宋禹衡的口味。
宋禹衡点点头。
奶油打的很细密，蛋糕胚绵软，甜而不腻，很好吃。
沈老爷子从沈棠下午进厨房后，就隔一会儿状似不经意的经过一回。
次数多了，就拿看建设为由，在厨房坐下了。
奶油看着跟雪一样，有股淡淡的香味。
等蛋糕成型，沈棠用糖浆在上面画画时，他到底没忍住问了句。
听说是个宋禹衡做的生日蛋糕，沈老爷子心情复杂。
半晌，沈棠听他状似不经意的说了句：“这也快十月初九了。”
十月初九是沈老爷子的生日。
沈棠有意逗他，故作茫然道：“这不才八月十四，离十月初九还早 呢，咋？爷，您那天有事？”
沈老爷子哼了声，抱着建设出门，嘴里嘀咕着“小没良心的”。
“小叔，”尽管吃的珍惜，一小块也很快就没了。建安舔了碟子，看着沈棠天真的问，“你能每天都做吗？”
“生日蛋糕，只有生日的时候才能吃。”
建安马上道：“那我明天就生日。”
众人愣了下，旋即笑开了。
建安一脸茫然， 不明白都在笑什么。
沈棠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再有两个月，就能再吃到了。”
裘翠兰真要训他浪费东西，突然记起十月有老爷子的寿辰，便不说了。
沈老爷子面色稍霁。
没了蛋糕，桌上的菜也很好吃。
沈棠给宋禹衡做的长寿面，清清白白一小碗。面条粗细均匀，一条就盛了一碗。
裘翠兰揭了砂锅盖，黄焖鸡的香味喷涌而出。
沈卫军刚给李丽丽夹了一筷子炖的烂糊的鸡肉，就见她脸色一僵，很快就变得煞白。
她一把扣住沈卫军的胳膊，迟疑道：“我好像，好像要生了……”
“啊？”
沈卫军顿时慌了神。要生了，要生了，要咋办，咋办来着……
裘翠兰回过神就指挥着众人动了起来。
“等等，”李丽丽看碗要被收走，忙道，“让我吃一口，我馋了一半天了。”
沈卫军看向裘翠兰。
“吃，让她和孩子们先吃着。没那么快生，卫国你去请你张婶。”
得了裘翠兰的准许，李丽丽端着失而复得的碗继续吃了起来。
她表现的太镇定，让小孩在经历一瞬的慌乱后，又安心的坐下了。
“都坐下吃，别浪费了。”
可很快，剧烈的阵痛让她吃不下去了。
沈卫军将她半扶半抱带回了西厢。
众人也没了吃饭的心思，纷纷动了起来，打水的打水，生火的生火。
张婶子很快就来了。
也没多寒暄，就进了房间看李丽丽的情况。
“我也在外面候着吧。”宋禹衡说。
沈棠就陪他在外面站着。
房内渐渐有压抑的叫痛声。
裘翠兰已经有了丰富的经验，跟两个儿媳忙而不乱。一盆盆热水送进去，染了的污水端出来后都倒在炕口堆着的草木灰上。
李丽丽的叫声渐大，张婶提一遍遍提醒着她呼吸、用力。
除了还小的建设，建强带着另外两个弟弟就在沈棠身后站着。建东知道妈妈在生小孩，也知道她很痛苦。
“宋叔，你能让妈妈不痛吗？”
宋禹衡沉默了。
建东又问：“那妈妈能不生吗？我不要妹妹了。”
沈棠摸了摸建东，纵然他能说出很多大道理，却无法让八岁的建东真正理解生育的意义。
二嫂很痛苦，但或许更多的是欣喜——一个新生命的诞生。一个继承了她跟二哥血脉的生命。
宋禹衡看了眼沈棠，指尖不安的搓动着。
月朗星疏，寒气渐重。
裘翠兰从产房出来，神色还算轻松。
“看情况可能还要些时间，你们也别等了，都去屋里坐着吧。”
沈棠拒绝了，说：“让爷爷他们进去吧，我跟小衡在这儿等着，要是有需要，也能及时反应。”
裘翠兰点头。也好。生孩子的事本就凶险，有小宋坐镇也多份保障。
“小宋，本来想给你好好过个生日……你都没吃上一口饭菜。”
宋禹衡摇头，道：“没事。已经很好了，我很开心。”
裘翠兰还要说，就听张婶猛的提高声音，喊了句：“出来了，丽丽使劲儿，我看到头了。”
她转身就要往屋里钻。
才掀了帘子，就响起一阵清脆的婴儿啼哭声。
“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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