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换上一身玄色常服，束好发冠，将必要的物品贴身藏好。随后，他推开书房门，走入微凉的晨风中。
庭院里，下人们已经开始悄声忙碌，为今日的宫宴做准备。见到肃王，纷纷躬身行礼，神色恭谨如常，仿佛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
沈默从回廊尽头快步走来，低声道：“殿下，都已安排妥当。幽影已出动，王府内外警戒已提至最高。随行十二人名单在此，请您过目。”
肃王接过名单扫了一眼，都是跟随他多年、忠心耿耿且身手不凡的心腹。他点了点头，将名单递回：“就按此安排。另外，将书房彻底搜查一遍，尤其是高处和隐蔽角落，看看是否还有其他‘不该有’的东西。”
沈默神色一凛：“是！”
“备车吧，辰时初刻出发。”肃王抬头，望向皇城方向。晨曦微露，那座巍峨宫殿的轮廓在渐亮的天光中逐渐清晰，飞檐斗拱，气象万千，却也散发着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
宫宴设在午时，但他需要提前入宫，依礼先向皇帝请安，然后与其他皇子宗亲一同等候。这一路上，从王府到宫门，从宫门到内廷，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窥视。
“殿下，早膳已备好，您是否先用些？”管家上前轻声询问。
肃王摆了摆手：“不必，出发前给我一壶浓茶即可。”
他没有胃口。精神必须保持高度集中，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带来致命的后果。
辰时初刻，肃王府的马车准时驶出王府大门。马车朴素而不失威严，前后各有四名骑卫开道与护卫，沈默亲自驾车。另有十二名扮作普通仆役的侍卫，分散在随行队伍中，目光机警地扫视着四周。
街道上已有早起的行人，见到亲王仪仗，纷纷避让。肃王坐在车内，闭目养神，耳中却捕捉着外界的一切声响——马蹄声、车轮声、行人低语、远处商贩的叫卖……还有，可能隐藏在其中的、不和谐的动静。
一路平安，抵达宫门。
递牌子，验身份，马车换软轿，一路向内廷行去。宫墙深深，甬道漫长，肃王透过轿帘缝隙，看着一道道朱红宫门在身后缓缓关闭，仿佛一道道沉重的枷锁。
软轿在乾元殿外的广场停下。肃王下轿，整理了一下衣冠，抬眼望去。
广场上已停了不少轿辇，一些皇子、宗亲、重臣也已抵达，三三两两地低声交谈着。齐王的轿辇格外显眼，华丽张扬，他本人正与几位朝臣谈笑风生，见到肃王，远远投来一瞥，笑容意味深长。
德妃的兄长、兵部侍郎也在一旁，正与几位武将模样的官员说着什么，目光偶尔扫过肃王，带着不加掩饰的审视与冷意。
肃王面色平静，目不斜视，在引路太监的带领下，走向乾元殿侧殿——皇帝此刻正在那里小憩，等待宫宴开始。
侧殿外，已有几位皇子等候。见到肃王，众人神色各异。三皇子齐王笑容热络地迎上来：“二皇兄来了，昨夜睡得可好？听说昨日你府上似乎有些动静？”
消息传得真快。肃王心中冷笑，面上却淡然：“劳三弟挂心，不过是巡夜侍卫抓了个小毛贼，已送交京兆尹了。三弟消息倒是灵通。”
齐王哈哈一笑：“京城安危，关乎社稷，为弟自然要多留心些。不过皇兄府上守卫森严，竟也有毛贼敢闯入，看来这京城的治安，是该好好整饬一番了。”
这话夹枪带棒，暗指肃王府防卫有漏洞，甚至可能暗示昨夜之事另有隐情。旁边几位皇子都竖起了耳朵。
肃王不置可否：“三弟若有此心，不妨向父皇进言，彻查京城治安。为兄必附议。”
齐王笑容微滞，旋即又恢复自然：“皇兄说的是。哦，对了，今日北狄使团也会出席宫宴，那位副使哈鲁，听说是个有趣的人物，皇兄昨日在驿馆见过，觉得如何？”
果然提到了哈鲁。肃王心中警惕，面上依旧平静：“北狄勇士，豪爽粗犷，确有其风范。外交之事，自有鸿胪寺与父皇圣裁，我等不宜多议。”
滴水不漏的回答让齐王有些无趣，正想再说什么，侧殿门开了，一名老太监走出来，尖声道：“皇上有旨，宣诸位皇子觐见。”
众人立刻肃容，按照长幼次序，鱼贯而入。
侧殿内，皇帝正坐在临窗的榻上，手中拿着一卷书，看似随意，但那双深沉的眼眸扫过进来的一众儿子时，锐利如刀。
众人行礼问安。皇帝淡淡叫起，目光在肃王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仿佛只是随意一扫。
“今日宫宴，北狄使团首次正式觐见，事关两国邦交，尔等需谨言慎行，莫失天朝体统。”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尤其是你，”他看向肃王，“你昨日既已与那副使有过接触，宴上若其有何举动，你需多加留意，随机应变。”
“儿臣遵旨。”肃王躬身应道。
皇帝又看向齐王：“你母妃为筹备此次宫宴，多有辛劳。宴上你多照应着些，莫要让琐事扰了她。”
“儿臣明白，定不让母妃操劳。”齐王连忙应声，眼角余光瞥了肃王一下，隐隐带着得意。
皇帝又简单交代了几句，便挥手让众人退下，只留肃王一人在殿内。
其他皇子退出时，神色各异。齐王在门外回头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阴翳。
殿内只剩父子二人。皇帝放下书卷，示意肃王近前。
“昨夜之事，朕已知晓。”皇帝开门见山，目光如炬，直视肃王，“紫蚕丝，宫中檀香，毒针。你如何看？”
肃王心中剧震！父皇果然知道了！而且知道得如此详细！是影卫汇报？还是……昨夜那潜入者，根本就是父皇的人？他是在试探，还是在警告？
瞬息之间，无数念头闪过脑海。肃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垂首道：“儿臣愚钝，尚未查明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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