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
“快！进山！！！”
石铁山的声音，已经嘶哑得如同破锣！
黑风寨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游击队残部，一百六十多人，正沿着山间的羊肠小道，疯狂地向深山奔逃！
“哒哒哒哒！！”
“轰！！”
身后的枪炮声，如同催命的鼓点，越来越近！
“队长！！”
李大山背着一个重伤员，一脚深一脚浅地跑在石铁山身边！
“鬼子……鬼子追上来了！！”
“他们是山地部队！他们熟悉山路！！”
“我们……我们甩不掉他们！！”
“啸天！！”
石铁山猛地回头，看向断后的队伍！
“林啸天！！”
“到！！”
林啸天的身影，出现在队伍最后。
他那支五十人的断后部队，只剩下了不到二十人！
赵铁柱被一个战士搀扶着，大腿上缠着血淋淋的绷带！
猴子浑身是土，正架着一挺歪把子，边打边退！
“队长！！”林啸天吼道！
“鬼子的先头部队！一个中队！！”
“咬住我们了！！”
“松井……松井那个老狐狸！！”
“他根本没打算放我们走！！”
“他要全歼我们！！”
石铁山看着前方，那是一道狭窄的山口！
“啸天！！”
石铁山指着山口！
“我给你最后十个人！！”
“你！必须！在‘一线天’山口！给老子挡住他们！！”
“半个时辰！！”
“我们主力，需要半个时辰，才能进入密林！！”
“是！！”
林啸天没有一丝犹豫！
“猴子！！”
“到！！”
“赵铁柱！！”
“组长！俺还能打！！”赵铁柱推开搀扶他的战士！
“还有你们几个！！”
“十个人！跟我来！！”
“是！！”
十一个身影，义无反顾地，掉转方向，扑向了那个狭窄的山口！
“轰！！”
一块巨石，被他们合力推下！
堵住了山口的大半！
“架机枪！！”
“铁柱！！”
“是！！”
赵铁柱忍着剧痛，把机枪架在了石缝里！
“其他人！自由射击！！”
“给老子！狠狠地打！！”
“砰！！”
林啸天，率先开火！
“复仇”的枪声，在山谷中回荡！
一个冲在最前面的鬼子，应声倒地！
“哒哒哒哒！！”
赵铁柱的机枪，也吼了起来！
狭窄的山口，瞬间成了一道死亡防线！
“八嘎呀路！！”
“冲锋！！”
“冲过去！！”
鬼子的指挥官，挥舞着指挥刀，逼着士兵往前冲！
“砰！！”
林啸天，一枪，打爆了他的脑袋！
“指挥官死了！！”
“打！！”
鬼子，被这突如其来的火力，打得趴在了地上，不敢抬头！
“哈哈哈！痛快！！”
“组长！这帮孙子！也不过如此嘛！！”猴子兴奋地大喊！
“闭嘴！！”
林啸天，却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
他猛地，朝着侧面的悬崖上看去！
“不好！！”
“铁柱！！”
“转移机枪！！”
“快！！”
“什么？！”赵铁柱一愣！
“哒哒哒哒哒！！”
就在他发愣的瞬间！
侧面！
他们头顶的悬崖上！
突然，冒出了，至少五挺机枪的火舌！！
“噗！噗！噗！！”
“啊！！”
“呃啊！！”
守在山口的三个战士，瞬间中弹！
“是鬼子！！”
“他们……他们从悬崖上爬过来了！！”猴子惊恐地大喊！
“卧倒！！”
“卧倒！！”
林啸天，一把将赵铁柱按倒在地！
子弹，贴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
“八嘎！！”
山崖上，一个冰冷的声音，用望远镜，看着这一切！
“林啸天……你的战术，太老套了。”
松井一郎！
他，竟然亲临一线！！
“他知道我们会设伏！！”
林啸天趴在石头后面，咬牙切齿！
“他是故意！把主力，藏在了侧翼！！”
“他在等我们开火！！”
“他在……预判我们的预判！！”
“组长！！”
“我们被包围了！！”
“快撤啊！！”
“撤！！”
“往哪撤？！”
“后面！！”
林啸天指着山口后方，那片唯一的退路！
“鬼子……也上来了！！”
正面的鬼子，也已经冲了上来！
“妈的！！”
“拼了！！”
“跟这帮狗日的拼了！！”猴子端起了枪！
“不！！”
林啸天猛地拉住了他！
“不能拼！！”
“拼！就是死！！”
“跟我来！！”
林啸天指着悬崖边上，一处几乎垂直的陡坡！
“跳下去！！”
“什么？！”猴子傻眼了！
“这……这他娘的！至少十几米高啊！！”
“下面全是石头！！”
“跳！！”
林啸天没有废话！
“是死！还是残！！”
“自己选！！”
“铁柱！！”
“到！！”
“你先跳！！”
“啊？！俺……”
“跳！！”
“是！！”
赵铁柱一咬牙，闭着眼，抱着机枪，第一个，滚了下去！
“轰隆……”
“猴子！！”
“妈的！跳就跳！！”
猴子也跳了！
“撤！！”
林啸天，端起“复仇”！
“砰！砰！砰！！”
他朝着悬崖上，连开三枪！
压制住鬼子的机枪！
“走！！”
他抓起身边最后一个受伤的战士，两人，一起，滚下了陡坡！
“八嘎！！”
“他们跳崖了！！”
“追！！”
“不！！”
松井一郎，放下了望远镜。
“不用追了。”
“中佐阁下？！”
“他没有跳崖。”松井冷笑。
“他是在，引诱我们。”
“那个陡坡下面，一定是他们早就准备好的，另一条退路！”
“他想……反伏击我？”
“有点意思。”
松井一郎，走到了地图前。
“他会往哪里跑？”
“密林！”
“只有那片，连猴子都钻不进去的原始森林，才能藏得住他！”
“命令！！”
“所有部队！！”
“放弃追击主力！！”
“全员！！”
“合围‘野人沟’密林！！”
“这一次！！”
“我要亲手！抓住这只，最狡猾的狐狸！！”
“哈依！！”
……
“咳……咳咳……”
“妈的……摔死老子了……”
猴子从一堆枯叶里爬出来，屁股都快摔成八瓣了！
“铁柱！！”
“铁柱！你怎么样！！”
“俺……俺没事……”
赵铁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就是……腿……腿好像断了……”
“组长！！”
“组长你人呢！！”
“我在这。”
林啸天，从另一边，背着那个受伤的战士，走了出来。
他的额头，被树枝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脸颊流下！
“快！！”
“清点人数！！”
“一……二……三……”
“组长……”猴子的声音，颤抖了。
“十一个人……”
“跳下来……”
“只剩下……我们六个了……”
“还有两个……重伤……”
“……”
林啸天，闭上了眼睛。
五十个兄弟。
一场断后。
只剩下了，六个。
“松井……一郎……”
他睁开眼，那股杀气，几乎凝成了实质！
“组长！！”
“快看！！”
猴子指着山下！
“鬼子……鬼子又来了！！”
“他们……他们没有去追队长！！”
“他们……全都，朝着我们这边来了！！”
“他……他看穿了！！”
林啸天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看穿了我的路线！！”
“他知道……我们要进‘野人沟’！！”
“他要……合围我们！！”
“那……那怎么办啊！！”
“组长！！”
“我们……我们死定了啊！！”
“死？！”
林啸天，笑了。
笑得，冰冷，而疯狂！
“想抓我林啸天？！”
“他松井一郎！！”
“还不够格！！”
“他以为，他看穿了我？”
“好！！”
“我就让他看看！！”
“什么！才叫他娘的，真正的‘猎人’！！”
“猴子！！”
“到！！”
“你！带着那两个重伤员！！”
“从这里！进‘野人沟’！！”
“用最快的速度！去跟队长汇合！！”
“告诉队长！鬼子主力，全来追我了！！”
“让他！不要停留！全速撤退！！”
“那你呢？！组长！！”猴子急了！
“你和铁柱呢！！”
“我们？”
林啸天，看了一眼，腿已经断了，正靠在树上，大口喘气的赵铁柱。
“我们两个！”
“去，会会他！！”
“不行！！”猴子大喊！
“组长！你不能去！！”
“你这是去送死啊！！”
“这是命令！！”
林啸天，一把，揪住了猴子的衣领！
“你他娘的！想让我们六个！全死在这吗！！”
“带人走！！”
“这是你作为侦察兵的！任务！！”
“我……”猴子哭了。
“是！！”
“保重！！”
“走！！”
猴子，背起一个伤员，搀着另一个，消失在密林深处。
“组长……”
赵铁柱，脸色惨白。
“俺……俺是不是……拖累你了……”
“是。”
林啸天，回答得，干脆利落。
“你就是个拖累。”
“俺……”赵铁柱低下了头。
“但是！”
林啸天，走过去，蹲下！
“你也是我林啸天的兵！！”
“我！不会丢下你！！”
“组长！！”
“别废话了！”
林啸天，一把，将赵铁柱，甩到了自己背上！
“抓紧了！！”
“是！！”
“松井！！”
林啸天，背着赵铁柱，看了一眼山下。
“你不是想玩吗？”
“老子！今天！！”
“就陪你，玩到底！！”
“刷！！”
他，背着一个一百八十斤的壮汉！
如同猿猴一般，钻进了另一片，更深的密林！
……
“中佐阁下！！”
“发现血迹！！”
“他们……他们往‘野人沟’跑了！！”
“追！！”
松井一郎，骑在马上，一挥指挥刀！
“合围！！”
……
一个时辰后。
“报告阁下！！”
“野人沟……是空的！！”
“只有……三个八路！两个重伤！一个轻伤！！”
“纳尼？！”
松井一郎，勒住了马！
“林啸天呢！！”
“他……他不在！！”
“八嘎！！”
松井一郎，猛地回头！
“血迹！！”
“血迹呢！！”
“报告！血迹……在半路，分叉了！！”
“一股……进了野人沟！”
“另一股……进了西边的‘乱石林’！！”
“乱石林？！”
松井一郎，看着地图！
“那里……是死路！！”
“哈哈哈！！”
“他无路可逃了！！”
“他被一个重伤员！拖垮了！！”
“命令！！”
“全军！转向！！”
“合围‘乱石林’！！”
“这一次！我要，瓮中捉鳖！！”
……
“乱石林”。
林啸天，背着赵铁柱，钻进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岩洞。
“组……组长……”
赵铁柱，已经快昏迷了。
“俺……俺是不是……要死了……”
“闭嘴！”
林啸天，撕下自己的衣服，给他重新包扎。
“你死不了！”
“你还欠我一条命呢！！”
“嘿嘿……”
“组长……”赵铁柱笑了。
“俺……俺这辈子，值了……”
“能跟……跟你……当兵……”
“砰！！”
林啸天，给了他一拳！
“给老子！撑住！！”
“睡着了！你就真死了！！”
“是……”
“嘘！！”
林啸天，猛地，捂住了他的嘴！
“来了！！”
“沙……沙……”
洞外，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
“搜！！”
“一寸一寸地搜！！”
“他就在这里！！”
“他跑不掉了！！”
鬼子的声音，近在咫尺！
“组……组长……”
赵铁柱，颤抖着，举起了手榴弹。
“你……你快走……”
“俺……俺不拖累你了……”
“俺……跟他们……拼了……”
“砰！！”
林啸天，又是一拳！
直接，把赵铁柱，打晕了过去！
“拼？”
林啸天，拿起“复仇”。
又拿起了，赵铁柱的机枪。
他，堵在了洞口。
“老子！还没玩够呢！”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鬼子。
“来啊！”
“砰！！”
他，扣动了扳机！
……
“中佐阁下！！”
“找到了！！”
“他在b-3岩洞！！”
“八嘎！！”
“机枪！！”
“给我！扫！！”
“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
疯狂的火舌，射向了那个小小的岩洞！
“轰！！”
“手雷！！”
“轰！轰！！”
……
“报告阁下！！”
“没有……没有声音了！！”
“死了吗？”
“八嘎！！”
“上去！！”
“看看！！”
两个鬼子，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
“噗！！”
“噗！！”
两声，微不可闻的声音！
鬼子，倒下了！
“纳尼？！”
“砰！！”
“砰！砰！砰！！”
林啸天的枪声！
从另一个方向！响起了！
“八嘎！！”
“他在c-5！！”
“他……他跑了！！”
“追！！”
……
“报告阁下！！”
“c-5……是空的！！”
“只有……只有血迹！！”
“他……他又跑了！！”
“砰！！”
松井一郎，一枪，打死了一个报信的士兵！
“废物！！”
“他背着一个重伤员！！”
“你们！两千人！！”
“抓不住他一个！！”
“啊啊啊！！”
松井一郎，疯了！
他，被耍了！
“他……他是在……利用地道！！”
“这些岩洞！！”
“下面……是通的！！”
“八嘎呀路！！”
“给我！炸！！”
“把这片乱石林！！”
“给我！炸平！！”
“轰隆！！”
“轰隆隆！！！”
……
半天后。
石铁山，带着主力，终于撤到了安全地带。
“猴子！！”
“组长呢！！”
“林啸天呢！！”
猴子，“噗通”一声，跪下了。
“队长……”
“组长他……”
“他为了掩护我们……”
“他……他……和铁柱……”
“把鬼子……引开了……”
“什么？！”
石铁山，如遭雷击！
“轰！！”
“轰隆！！”
远处！
“乱石林”的方向！
传来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火光，染红了天空！
“不……”
“啸天……”
石铁山，跪在了地上。
“啸天——！！！”
……
三天后。
“咳……咳……”
石铁山，坐在指挥部里，一夜白头。
“队长……”
“队长！！”
一个哨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你……你快看！！”
“什么？”
“山……山下！！”
“有人……有人回来了！！”
石铁山猛地站起，冲出山洞！
李大山、王庚、猴子……所有幸存的战士，全都冲了出来！
他们，站在悬崖边，往山下看去。
晨雾中。
一个身影，正从密林里，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他的军装，已经烂成了布条。
他的身上，全是干涸的血迹和黑色的硝烟。
他背上，还背着一个，早已不省人事的，高大的身影。
他走得很慢，很慢。
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血印。
但他，走得很稳。
他的腰杆，依旧挺得笔直！
“是……是……”
猴子，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
“是组长！！”
“是林副营长！！”
“他回来了！！”
“他背着铁柱！！”
“他……他还活着！！”
“啸天！！”
石铁山，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吼！
他冲下了山山道！
“啸天！！”
“队长……”
林啸天，抬起头。
他看到了石铁山，看到了所有跑过来的战友。
他笑了。
“队长……”
“松井……那个老狐狸……”
“被我……耍了……”
说完这句话。
他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连同背上的赵铁柱，一起，轰然倒在了雪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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