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非义没有在莫贵身上炸出油水，转念一想，那二十万不能白白买来一个无用之人，用手机给主管王峰打去电话：”把那个叫莫贵的给你送来，你给他安排，新手得好好教教。“
王峰在电话里：”好的，你派人把他送来就行了。“
莫贵被两个保安像拖牲口似的拽出小黑屋，走廊里的霉味混着劣质香烟的气息钻进鼻腔，让他忍不住干呕了两声。
铁皮门“吱呀”一声被拉开，刺眼的白光瞬间扎得他睁不开眼，等适应过来，才发现自己站在一间二十平米左右的房间里。
房间里摆着六张长条桌，每张桌上都挤着两三台旧电脑，屏幕泛着蓝幽幽的光。
十几个男男女女背对着门口坐着，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嘴里还念念有词。
有人对着手机娇声软语，声音甜得发腻；有人拿着五六部手机来回切换，嘴角挂着虚假的笑。
墙角的铁架上，十几个摄像头正缓缓转动，红光亮得刺眼——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连桌底都没放过。
“王主管，人给你带来了。”保安踹了莫贵一脚，把他往前推了个趔趄。
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矮胖男人从最里面的桌子前转过身，他脸上堆着横肉，左眼下有颗黑痣，正是昨晚在走廊里训斥人的那个。
他上下打量着莫贵，像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任哥说了，二十万买的人，得榨出十倍价值。从今天起，你归我管，叫我王哥就行。”
莫贵没吭声，目光扫过那些麻木的面孔——有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也有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听他们说话的口音，
大多是大陆人，还有两个带着台北腔，正对着手机用闽南语撒娇。
“发什么愣？”王主管拿起桌上一沓打印纸砸过来，“这是你的新身份，自己看。”
莫贵捡起纸，标题写着“成功企业家人设资料”。上面写着他叫“陈峰”，三十五岁，丧偶，经营一家小型建材公司，因疫情亏损，正在寻找新商机。
附页是十几条“朋友圈文案”，有凌晨三点发的“刚谈完生意，累瘫在办公室”，
有配着方向盘的“今天又签了个小单，继续加油”，甚至还有张合成的海边照片，配文“怀念和她一起看海的日子”。
“这是给你包装的角色。”王主管叼着烟凑过来，唾沫星子喷在莫贵脸上，“你的目标是三十到四十岁的女性，这个年龄段的女人，要么感情空虚，要么想搞点副业，最好骗。”
他指着旁边一个戴眼镜的女人：“学学小张，她一天能加二十个好友，转化率三成。”
那女人闻言抬头笑了笑，眼神里却没有丝毫温度，很快又低下头对着手机打字。
王主管又拽过一个瘦高个，那男人手里正攥着十多部手机，屏幕上全是不同的聊天界面。“小李是高手，”
王主管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能同时跟五十个女人聊天，记住，不同阶段用不同口吻。”
他夺过莫贵手里的资料，翻到某一页：“刚加好友时，别上来就谈钱，先看她朋友圈。
发美食旅游的，家境肯定不错；发加班抱怨的，是想搞钱的；发娃发老公的，多半感情有问题。”
莫贵的手指在纸页上摩挲，纸面粗糙得像砂纸。他想起在莫氏集团虽然勾心斗角，却从未干过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第一天，就问‘你好，看你朋友圈很有意思，能认识一下吗’；
第二天，聊兴趣爱好，比如‘我也喜欢爬山，下次可以约’；
第三天，得露点‘实力’，发张你‘公司’的照片，说‘最近在看新项目，有机会带带你’。”
王主管越说越兴奋，突然压低声音，“等她上钩了，就说你在玩一个‘内部菠菜网’，稳赚不赔，先让她投五百，给她返八百；再让她投五千，返一万。
第四天，等她深信不疑，就忽悠她投十万、二十万……”
“那网站……”莫贵的声音发紧。
“我们自己的后台，想让谁赢就让谁赢，想让谁输就让谁输。”王主管笑得得意，“等她把家底都投进来，直接拉黑！”
旁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穿碎花裙的女人突然把手机摔在地上，尖叫道：“我不干了！那是人家的救命钱！”
“啪！”王主管一个耳光扇过去，女人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不干？”他揪着女人的头发往摄像头前拽，“让任哥看看，谁他妈敢不听话！”
女人吓得瘫在地上，哭着去捡手机：“我干！我干还不行吗……”
莫贵的后背爬满冷汗。他看着那些麻木敲击键盘的人，看着那个攥着十多部手机的男人，突然明白朱全说的“抽走灵魂的木偶”是什么意思。
“给你。”王主管扔过来一部智能手机和一台旧电脑，“今天必须加够十个好友，聊熟五个。完不成任务，晚上没饭吃。”
电脑开机时发出刺耳的嗡鸣，屏幕上弹出一个菠菜网站的后台界面，红色的“赢”字闪得刺眼。莫贵的手指悬在键盘上，迟迟没有落下。
“怎么？想试试水牢的滋味？”王主管的胶棍在桌腿上敲得“砰砰”响。
莫贵闭上眼，脑海里闪过父母苍老的脸，闪过甘加斗狞笑的脸，最后定格在任非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
他深吸一口气，点开微信，搜索框里输入了第一个微信号——那是从某个社交平台扒来的，头像是个穿红裙的女人，朋友圈里满是鲜花和红酒。
“你好，看你朋友圈很有意思，能认识一下吗？”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莫贵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碎了，像玻璃碴子扎得生疼。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正在变成自己最唾弃的那种人。可他更清楚，想活着离开妙那底，这或许是唯一的路。
摄像头的红光映在他脸上，像一双冰冷的眼睛，记录着这肮脏房间里的一切。
隔壁突然传来女人的哭声，夹杂着王主管的怒骂，莫贵的手指在键盘上僵住，屏幕里那个“陈峰”的头像，正对着某个陌生女人，露出虚假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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