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六点，当闹铃声在耳边响起。罗宁一个激灵翻身下沙发，拿起外套就走到了电梯口。
楼道与电梯里都弥漫着一股消毒水混着铁锈的怪味，闻着令人有些作呕。当他来到一楼时，看见楼组长已经在值班台前坐着，边上的行军床上还躺着一个超过两百斤的大个子。
“我好像没见过你，你住哪一户。”楼组长问道。
罗宁记不得对方的名字，只记得这个人好像姓李。
“李老师您好，我住702。”
“哦，702我记得是...瑶兰母女俩。”
“嗯，我是她女儿的男朋友。”见对方记忆力不错，罗宁也只好这么回答了，。
“这样啊，多个男人总是好事。”楼组长轻轻点了点头，“你这么早下来是？”
“我等一份快递。”
“快递啊。”行军床上传来大个子慵懒的声音，他抬手敲了敲防爆门的上方，一个专门投放快递的通道口，“最近货运公司可不靠谱，你的快递要是落在外面，是没有人会帮你取的。”他伸了一个懒腰，“自己出去的话，我给你开门的时间只有五秒，一秒也不会多。如果有食黯奴追你，我也是不会给你开门的。”
罗宁大概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隔着玻璃往外面扫了一圈。一百米外，散落着各种各样烂掉的包裹，里面有烂掉的蔬菜，也有一些生锈的生活用品。显然，在前面就是小区花园了，草丛、树林里都可能藏着食黯奴，甚至是某个拐角处，而那个距离对普通人来说是致命的。
楼组长接着说道：“小张不是针对你，规矩就是这样，十天前隔壁有个胖女人被食黯奴追，那边楼组长心软结果把食黯奴放了进来，最后那栋楼死了七个人。现在外面食黯奴毒的很挠一下就会没命了。”
“我明白。”罗宁平静地点头，“会守规矩的。”
罗宁的“快递”是舰队临走前给他留下的军用装备，也是他昨晚厚着脸皮问周博士要的。这个装备箱本身用的就是军用无人机技术，能够精准降落在预定坐标，误差不超过一枚硬币的厚度。
十五分钟后，装备箱如约而至，稳稳落在单元门前十米处的空地上，罗宁用了四秒把它取了回来。他并不是存心卖弄，而是箱体上面有青鸾舰队的徽记。进门后，罗宁用身体挡住了徽记，但这个通黑的箱子还是引起了楼组长的注意。
“小伙子身手很不错啊，这个箱子少说有七八十斤了吧。”说话时，他有意无意在箱子上敲了敲。
“嗯还好，总比被食黯奴逮住要好。”罗宁随口应付了一声。
片刻后，当看见箱子里的装备时，瑶颖颖可高兴坏了，里面有可调档的脉冲手枪，快速疗伤的纳米喷雾罐，热成像仪等等...最关键的是，里面竟有一副能够侦察食黯奴的观测镜。
“嘻嘻，太好了罗宁...难怪昨晚你两次站在门口，你是想跟说我这件事吗。”瑶颖颖突然凑近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颈侧。
“昨晚，我进你门？”罗宁心里咯噔一下，“几点？”
“几点我不记得了，睡得迷迷糊糊的，反正是凌晨以后了。”
“凌晨以后，不可能啊。”罗宁心里暗暗说道，他记得自己跟周博士说完，大概二十分钟后就睡了，接着就是早晨的闹铃的声音。
“晚上你难道还有别的事吗。”
当瑶颖颖勾住了他的肩膀，身上体香随之传来时，年轻的身体本能地想要回应这份亲昵。然而此刻，罗宁的脑子却清醒的发凉。
“我...我没有啊。”他僵硬地回答道。
吃过早饭后，罗宁正在瑶颖颖房间里检查装备，忽然外面门铃响了。过了一会儿，传来了楼组长的声音。
“福生哥辛苦了，今天怎么有空来我家里。”瑶颖颖妈妈问道。
“颖颖妈，早上碰见你闺女的对象了...”楼组长李福生的声音带着刻意的轻松，“顺道过来看看。”
“哦他们在里屋呢，年轻人么...”
之后两人说话的声音很轻，但罗宁依然听得清楚。这个精明的楼组长刚才注意到了装备箱的底部，印有“南天门军方物资”的激光蚀刻标记。此刻他正旁敲侧击地打探追击就的来历。罗宁朝手里的仪器使了一个眼色，瑶颖颖立即明白过来。
“福生叔。”瑶颖颖拉开门时已经换上明媚的笑容，罗宁保持着半步距离跟在她身后。
“哎哟，颖颖啊，我正跟你妈说起你男朋友，看上去就是一表人才，尤其是身板特别结实，就像是...是从军队里出来的...”
“他本来就在天虞星的舰队服役的，休假来看我，没想到碰上暗星云爆发。”
瑶颖颖一番话，很快打消了楼组长怀疑的念头，他高兴地起身拍了拍罗宁的肩膀。
“小伙子你干嘛不早说，我们楼栋里正缺能干的人手，你可派的上大用处...颖颖妈，颖颖...你们不介意吧。”
瑶颖颖的妈妈笑着摆了摆手：“当然不介意，保护楼栋就是保护所有人。”
...
楼组长离开后，罗宁就被拉进了二百多人的“观碧苑3号住户群”，群里正为谁家垃圾袋堵了楼道吵得不可开交。罗宁立即把群聊设置为免打扰模式。
紧接着他又被拽进一个七人管理群。除了李福生和那个叫“小张”的壮汉，剩下四个头像都是中年人的自拍照，想必是轮班执勤的。小群里偶尔聊起来，内容没像大群里那么无聊，他们讨论的多是水跟食物这些重要的问题。而李福生在下午发了一条留言，说附近有小区停水停电好几天了，那里的居民可能会冒险跑到外面去。
罗宁也没一直在里面看，设置完紧急信息提示音后，他便将终端仍在了一边。
整整一个下午，他都在全网爬梳“枯海院”的线索，可搜索结果却让人失望。
网上说起枯海院，都是在“怀念”它之前作为魔莲晶最大的提供场所，进入那里想成为神修者几乎没有任何门槛。而在枯海院被青鸾舰队轰炸后，这种“好事”没有了。过程中罗宁也发现，数以亿万计条的消息中，竟没有任何人对魔莲晶有怀疑的，都说魔莲晶是预防变异的唯一良药，而它唯一的副作用就是需要长期服用。
瑶颖颖在一旁同步检索着信息，当看到满屏对魔莲晶的狂热推崇时，她忍不住冷笑出声。
“这些人简直是在排队往坟墓里跳...”说着，她的脸色忽然凝重起来，“对了罗宁，你说董俊的父亲在种植魔莲晶，他们一家人会不会都在服用那种东西？”
“你管他呢，外面多少人在求魔莲晶，我们能管多少人。”罗宁冷哼道。
“可是...他是我师弟，我师父也是他爹介绍的。”
“那怎么办，要不我去他家一把火那些东西全烧了？”罗宁这么说，心里多少有点赌气，要瑶颖颖自然听得出来，就没再往下说。
午夜时分，罗宁在客厅沙发上昏沉睡去。巨大的电视屏幕闪着雪花点，沙沙的噪音像某种催眠的白噪音。直到一阵刺耳的电流杂音将他惊醒，他迷迷糊糊伸手去摸遥控器，忽然僵在半空——电视机前竟站着一个黑影。
最初他以为是睡眼惺忪产生的幻觉，或是电视画面的残影。但当他用力揉搓双眼后，那个雾气般的轮廓反而更加清晰。
刹那间，罗宁的血液仿佛凝固了。那个漆黑的轮廓——那分明是另一个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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