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迷宫的震动突然撕裂空间，太极混沌号像被无形力量抛出，
推进器失控喷出蓝光，顺着地下漩涡急速坠落。
金属外壳擦过岩层，刺啦的灼烧声灌满舱内，这是从意识层面回归实体的剧痛。
陆子墨的耳膜在轰鸣中嗡嗡作响，额角的青筋暴涨，
直到机甲咚的一声重重触到实地，驾驶舱内的操纵杆都跟着颤了三下，他才勉强稳住身形。
脚底下的触感很奇怪，不是岩石也不是泥土，是某种带着细密纹路的金属。
凉意顺着战靴鞋底渗上来，像浸了冰水的青铜镜。
观测窗上的裂纹里渗出幽蓝荧光，将驾驶舱映得像浸在深海，
连指尖划过操作台的影子都带着诡异的淡蓝色。
玄风子的机械臂投影突然转向下方，电子音带着清晰的波动：
“检测到古神祭坛能量波动，系统形态自动切换为机械臂模式，便于解析环境数据。
坐标确认，这里就是倒悬巷残片记载的天工祭台，古神祭坛核心区。”
陆子墨的手指在操作台上顿住。
他记得三天前在倒悬巷找到的青铜残片上，刻着“天工祭台，通神之枢”八个虫鸟篆。
此刻抬眼望去，黑暗中果然浮起若隐若现的青铜立柱，
每根柱子上都缠着锈蚀的锁链，链环间还卡着半融化的齿轮。
那是青州械寨第一代城防弩的核心部件，他曾亲手拆过七具，
此刻见它们出现在这里，心脏莫名一沉。
他咬着牙撑过神经接口的剧痛，视线从模糊到清晰，才看清前方黑暗里浮起的身影。
黑色长袍像活物般翻涌，宽袖上绣着的青铜纹，和太极混沌号表面的纹路如出一辙。
没有五官的面部却让他莫名想起七年前那个雨夜，父母最后一刻护在他身前时，
也是这样看着他，用体温而不是眼睛。
“你不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声音像生锈的锯子直接划开意识，带着刺骨的寒意。
陆子墨猛地攥紧操纵杆。
黑袍人的声音里浮起冷笑：
“但你是第一个真正理解‘非攻’意义的存在。”
祭坛地面突然泛起涟漪般的光纹，一串影像在他视网膜上炸开。
倒悬于天穹的城池，穿机关师长袍的古人站在旋转的浑天仪前，
指尖跳动的电弧与现代机甲的能量流竟有七分相似。
影像里的古人突然转头，眼睛是空洞的黑窟窿，“实验体”三个字刻在每个人的额心，触目惊心。
他开口说道：“复兴机械文明？不过是重蹈我们的覆辙。你们和当年的实验体，没什么区别。”
陆子墨的呼吸骤然急促。
七年前城寨被锈蚀之触吞噬时，他扒开废墟找到父亲的笔记本，
最后一页写着“浑天仪不是观测星象，是”。
后面的字被血渍糊住，任凭他怎么擦拭都看不清。
此刻那些影像像拼图般嵌进记忆，他终于看清父亲没写完的话：是锁。
叮的一声高频共振声刺穿耳膜，陆子墨猛抬头。
太极混沌号的核心舱突然泛起青光，机体表面浮现出他熟悉的《墨子?非攻卷》铭文，
每个字都在震动，像要从金属里挣出来。
玄风子的投影瞬间变换，从机械臂变成古籍形态，封皮上“非攻”二字灼灼发亮：
“检测到非攻能量共振，触发传承机制，系统形态切换为古籍模式。
检测到高维能量波动，系统正在自动调用防御机制。”
有什么东西在意识深处炸开。
陆子墨想起苏晚晴修复青铜镜时，镜面上突然浮现的半行残句：
“以守为攻，以器载道。”
此刻那些铭文流动的轨迹，竟与他改良城防弩时画的能量循环图完全重合。
不是古神赐予的，是人类自己在抵抗中刻进金属里的反击之道。
轰隆一声巨响打破沉寂。锈蚀巨人θ型的利爪突然穿透祭坛穹顶，
碎石“哗啦啦”往下掉，砸在太极混沌号的肩甲上火星四溅。
陆子墨猛地扳动操纵杆，机甲迅速侧身规避，同时指尖狠狠按下非攻屏障按钮。
淡青色的能量罩瞬间展开，嗡的一声挡住后续坠落的碎石，
利爪撞在屏障上迸出刺眼的火花，震得机甲都微微晃动。
陆子墨看见那怪物胸腔里翻涌的黑潮，和七年前吞噬父母的锈蚀之触一模一样。
而它的瞳孔正疯狂复制着太极混沌号的能量频率，玄风子的警告声及时响起：
“锈蚀之触能复制机甲能量频率，你每次改良城防，都相当于给它们提供了进化模板，
这是古神实验的‘共生狩猎’机制。”
这是第三次了，每次城防升级，锈蚀之触都会进化出更致命的形态。
陆子墨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七年前在废墟里翻找机械残片时的狠劲：
“你无法复制我。”
他按下核心舱的太极旋钮，青铜纹路瞬间泛起阴阳鱼的光，
“因为我已不再遵循你的规则。”
非攻屏障展开的瞬间，锈蚀巨人的动作明显顿了顿。
陆子墨盯着战术屏上疯狂跳动的复制率，在数值跳到99%的刹那，猛拍“太极逆流”按钮。
太极逆流按钮按下的瞬间，太极混沌号表面的青铜纹路反向流转，
将之前被锈蚀巨人复制的能量频率原路打回。
这是他融合《周易》和现代流体力学，专门为锈蚀之触的复制逻辑设计的陷阱，
复制率越高，反噬越狠。
怪物胸腔里传来金属扭曲的哀鸣，嘎吱嘎吱的声响刺耳至极。
陆子墨看见它的利爪开始自毁，锈蚀黑潮竟反过来吞噬自己的关节，
局部结构像被撒了强酸的纸，成片崩塌。
“主导者权限即将重置，确认承接者？”
黑袍人的手不知何时搭在了太极混沌号的驾驶舱上。
陆子墨这才发现，那双手的皮肤下流动着和锈蚀之触一样的黑潮，
只是更粘稠，像凝固的星河。
光幕在眼前展开，上面浮动着他熟悉的城寨轮廓。
有苏晚晴修复青铜镜时专注的侧影，有韩烈举着改良弩冲他笑的傻样，
还有小栓子哭着说要保护的模样。
玄风子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情绪波动：
“接受权限意味着继承整个系统。但也可能成为下一个实验对象。”
陆子墨紧握拳头，拇指悬在确认键上方。
成为实验体会死，放弃权限城寨会灭。
七年前父母倒在锈蚀之触下的模样清晰浮现，
韩烈在城墙上嘶吼着战死的画面也在脑海里炸开。
苏晚晴捧着青铜镜说“传承不能断”的声音，
陈老临走前托他修观测仪的嘱托，
还有小栓子哭着说“要保护”的眼神，全都涌了上来。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按下确认键，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接受，不是作为实验对象，是为了守住青州械寨的火种。
人类的传承，从来不是复制古神的科技，是在抵抗中越烧越旺。”
按下的瞬间，光幕瞬间泛起血红色波纹，太极混沌号突然发出清越的嗡鸣。
非攻铭文顺着机甲外壳疯狂流转，淡青色能量冲天而起，
和祭坛的青铜立柱产生共振，整个地下空间都在嗡嗡震颤。
黑袍人的身体开始崩解，像被风吹散的墨雾，消散在空气里。
陆子墨正要松口气，锈蚀巨人的嘶吼声突然穿透屏障，嗷呜的咆哮震得耳膜发疼。
他转头望去，那怪物的胸口核心正剧烈跳动，
原本翻涌的黑潮里，竟浮出一张人类的脸。
是三个月前随考察队进入倒悬巷，至今杳无音信的陈老。
临走前他还曾托自己修复过一台观测仪，说要找古神实验的线索，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
此刻陈老的眼睛闭着，嘴唇却在微微张合。
“别相信它，我们才是。”
声音刚起就被锈蚀黑潮彻底淹没，陆子墨的心跳骤然加快。
陈老怎么会在这儿？
他说的“我们才是真正的什么”？
是真正的实验体，还是真正的守护者？
这些疑问像潮水般涌上来，让他眉头紧锁。
锈蚀雾气突然从祭坛地板的裂缝中涌出，在半空凝成巨大的齿轮虚影。
齿轮上刻满密密麻麻的古神文字，与非攻卷的纹路完全一致。
齿轮每转动一圈，陈老的脸色就更苍白一分，锈蚀巨人的嘶吼也拔高一分。
陆子墨急得浑身冒汗，刚要催动非攻能量上前，却被一股无形的屏障挡住。
他听见太极混沌号的核心在轰鸣，听见城寨方向传来宋清越带着哭腔的尖叫，
更听见陈老被锈蚀黑潮淹没前的最后几个模糊音节。
玄风子的警报声突然急促响起，光幕瞬间爆红：
“检测到古神实验体批量觉醒，倒计时一小时。”
他攥紧操纵杆，眼神变得愈发坚定。
不管陈老的话藏着什么秘密，不管这实验场还藏着多少陷阱，他都必须撑下去。
城寨的人还在等他，韩烈用命守住的心血不能白费，人类的火种更不能在他手里熄灭。
幽蓝的荧光在观测窗上流转，远处锈蚀巨人的嘶吼还在继续，古神实验体觉醒的倒计时滴答作响。
陆子墨深吸一口气，指尖再次落在操作台上，
太极混沌号的推进器重新亮起蓝光，随时准备迎接新一轮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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