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疏桐看着玄诚道长那因为痛苦和恐惧而扭曲的脸，看着他那逐渐失去神采、充满不甘的眼睛，心中没有杀人后的恐惧和恶心，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卸下千斤重担般的解脱，和一种冰冷的快意。
“这一刀，”顾疏桐看着他的眼睛，声音沙哑，却如同寒冰碰撞，清晰地传入他逐渐模糊的意识中，“是为了塔里那些……被你欺骗、被你利用、永远无法回家的孩子。”
玄诚道长的身体抽搐了几下，最终，带着无尽的悔恨（或许并没有）和茫然，重重地向后倒去，“噗通”一声砸在泥地上，溅起一片混着血水的泥浆。
他死了。
这个一手缔造了婴塔规矩，利用无数女婴怨念，在幕后操控这个村子多年的“道长”，就这样死在了一块碎石之下，死在了他意图牺牲的“灵媒”手中。
现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风吹过死寂的村落，卷起淡淡的血腥味和尘土。
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立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倒在血泊中、喉咙还在微微渗血的玄诚道长，以及那个站在尸体旁、满脸鲜血、眼神冰冷如同罗刹的女人。
时间仿佛凝固了。
村民们脸上的疯狂、恐惧、凶狠，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巨大的茫然和……更深沉的、无处着落的恐慌。
道长……死了？
那个在他们眼中如同神明般、能够沟通塔灵、决定村子命运的道长……就这么死了？
被这个外来的、他们试图抓住献祭的女人……用一块石头杀死了？
信仰的崩塌，往往比肉体的毁灭更加可怕。
“道……道长……”老村正颤巍巍地指着地上的尸体，又看看顾疏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最终双眼一翻，直接晕厥过去。
“啊——！杀人了！她杀了道长！”不知是谁率先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恐慌如同瘟疫般再次蔓延，但这一次，不再是针对“鬼胎”的恐惧，而是对顾疏桐这个手刃“神明”的“魔头”的恐惧！
李二脸色惨白，看着顾疏桐那染血的面容和冰冷的眼神，吓得连连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裤裆瞬间湿了一片，骚臭的气味弥漫开来。他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和怨毒，只剩下最本能的恐惧。
那些之前还气势汹汹、挥舞着武器的村民，此刻也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纷纷后退，手中的“武器”哐当掉了一地，看向顾疏桐的眼神充满了畏惧，仿佛她是什么择人而噬的凶兽。
秩序的维护者死了，建立在愚昧和恐惧之上的秩序，瞬间土崩瓦解。
乔任梁、宋立和叶臻也松了一口气，但心情同样复杂。他们看着站在血泊中、神情冰冷的顾疏桐，感觉既熟悉又陌生。这还是那个总是带着温柔笑容、默默治愈他人的顾疏桐吗？但他们都明白，是这吃人的环境和极致的压迫，逼出了她骨子里的这份决绝和狠厉。这不叫堕落，这叫……觉醒。
凌昭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顾疏桐身边，她看着地上玄诚道长的尸体，又看了看那些崩溃恐慌的村民，最后目光落在顾疏桐脸上，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类似“认可”的情绪。
“做得不错。”凌昭淡淡地说了一句，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顾疏桐耳中。
顾疏桐身体微微一颤，缓缓转过头，看向凌昭。脸上的血迹让她看起来有些狰狞，但那双眼睛，在最初的冰冷过后，逐渐恢复了一些神采，那是一种褪去了怯懦和迷茫的、清澈而坚定的光芒。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力握紧了手中那块沾血的碎石，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这块石头，是她斩断过去、直面恐惧的见证。
就在这时——
“呃啊啊啊——！”
“肚子！我的肚子！”
“裂开了！要裂开了！”
那些因为玄诚道长死亡而暂时被忽略的、肚腹隆起的妇人们，突然发出了更加凄厉痛苦的惨叫！
仿佛失去了玄诚道长某种无形力量的压制，或者是因为顾疏桐手刃仇敌的行为进一步刺激了塔中的怨灵，她们腹内的“鬼胎”躁动得更加剧烈！
肉眼可见的，一些妇人的肚皮被撑得近乎透明，皮肤下的青黑色血管如同蚯蚓般蠕动，甚至能隐约看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撞击、抓挠！
“噗嗤！”
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皮肉被强行撕裂的闷响！
只见一个妇人膨大到极致的肚皮，猛地从中间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暗红色的血液和浑浊的羊水喷涌而出！紧接着，一个浑身沾满粘液和血污、皮肤青黑、眼神空洞带着无尽怨毒的女婴头颅，猛地从那裂口中钻了出来！
它没有啼哭，只是用那双空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外面这个它曾经渴望、却又抛弃了它的世界，盯着那些惊恐万状的人群！
“鬼！鬼出来了！”
“快跑啊！”
这恐怖的一幕成了压垮村民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的崩溃发生了！人们再也顾不上顾疏桐，顾不上死去的道长，如同无头苍蝇般哭喊着四处逃窜，只想远离那些正在“生产”出怪物的女人！
整个村子，彻底陷入了无序的地狱！
顾疏桐看着那从母体裂腹中钻出的、充满怨毒的鬼婴，看着那些崩溃逃窜的村民，心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深沉的、冰冷的悲哀。
这就是报应吗？
这就是这个村子，这些麻木的帮凶和残忍的执行者，所应得的结局吗？
她深吸一口气，那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和怨念，让她有些作呕，但却奇异地让她更加清醒。
她不再去看那些混乱，而是转身，看向被叶臻抱在怀里、因为周围可怕景象而大声啼哭的女儿。
她走过去，从叶臻手中接过孩子，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抚：“不怕，平安不怕……妈妈在这里。”
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磐石般坚定的力量。
然后，她抬起头，看向她的队友，看向凌昭，最后，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望向那座依旧沉默矗立、却仿佛在无声咆哮的婴塔。
她的脸上还挂着玄诚道长的鲜血，眼神却清澈而锐利，如同被泪水洗涤过的星辰。
她对着这片混乱的、充满罪与罚的土地，对着那些看不见的、塔中注视着她的无数冤魂，发出了觉醒后的、带着血与泪的宣言，声音不大，却仿佛能穿透一切喧嚣：
“你们才是罪孽！”
顾疏桐那一声“你们才是罪孽！”的嘶喊，如同惊雷，炸响在混乱崩溃的村落上空，带着血与泪的重量，竟短暂地压过了那些凄厉的惨叫和恐慌的奔逃。
然而，现实的残酷并不会因一声呐喊而停止。
“噗嗤！噗嗤！噗嗤——！”
接二连三的、皮肉被强行撕裂的可怕声响，如同地狱的鼓点，密集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一个又一个肚腹膨大到极限的妇人，在无法承受的痛苦和怨念的冲击下，她们的腹部如同熟透的果实般猛地炸裂开来！暗红色的血液、浑浊的羊水、破碎的内脏组织……混合着喷溅，将周围的土地和奔逃的人群染成一片恐怖的猩红！
而从那些裂开的、如同狰狞伤口的腹腔中，爬出来的，并非是新的生命。
是一个个……“东西”。
它们有着婴儿的大致轮廓，皮肤却呈现出死寂的青黑色，布满粘液和血污。它们的眼睛空洞无神，里面没有丝毫属于新生儿的纯净，只有沉淀了无数日夜的、凝固了的绝望和怨毒。它们没有啼哭，只是用那双空洞的眼睛，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着外面这个冰冷的世界，盯着那些赋予它们生命、又亲手将它们送入地狱的……生理上的母亲。
有些“鬼婴”爬出母体后，就那样静静地趴在血泊中，仰着头，看着因为剧痛和极致的恐惧而晕厥过去，或者还在发出微弱呻吟的母亲。
有些则开始蠕动，用那细小的、沾染着血污的四肢，朝着自己母亲的方向，缓慢地、执着地爬去。
它们没有攻击。
没有撕咬，没有哭嚎。
只是爬。
爬向那个曾经孕育了她们，却又在她们最需要温暖和庇护时，将她们抛弃的源头。
这一幕，比任何狰狞的怪物扑杀都要令人毛骨悚然！
那是一种无声的、却又震耳欲聋的诘问！
它们在用这最后的存在，向这个世界，向这些所谓的“母亲”，发出灵魂的拷问：
为什么？
为什么生下我，却又不要我？
为什么……连活着的机会都不给我？
“啊——！别过来！别过来！”一个尚未晕厥的妇人，看着那个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正缓缓向她爬来的青黑色婴儿，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双手胡乱地在身前挥舞，双脚拼命蹬踹，试图远离那个代表着她的罪孽和噩梦的“东西”。
她的蹬踹，踢在了那个爬行的鬼婴身上。
鬼婴细小的身体晃了晃，停了下来。它依旧仰着头，用那双空洞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母亲，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爱读书屋(m.aidushuwu.com)无限流开局，她非要当恶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