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市第七巷尽头，地面裂开一张巨口。
直径丈余的圆洞，深不见底。洞壁是层层反向啮合的青铜齿轮，永无止境地旋转下落，发出低沉嗡鸣，仿佛一只机械巨兽的咽喉。
碑文模糊，只余一句警告：【言入此井，过往皆回音。】
“跳？”雷豹探头。
“数据扫描完毕。底部有单一生命及高智能灵械反应。”扳手合上阵盘。
“走。”姬凰率先跃入。
失重感仅一瞬。
眼前豁然开朗——一个无法丈量的巨大空间。上下四方，悬浮着无数缓缓自转的青铜圆盘，投射着流动的星图、古战片段、契约密文。空气里弥漫着万千人同时低语秘密的窸窣声。
“资料坟场，兼鸟爷的办公室。怎么样，傻眼了吧？”
那道青铜色的影子从齿轮海中窜出。
鹦鹉。全身符文蚀刻，关节齿轮咬合，眼窝里跳动着幽绿火焰。它悬停空中，用碎晶喙将五人“点”了一遍：
“一个快散架的兵煞罐子（萧烈），一个脑子里装复仇程序的愣头青（林枫），一个数据算到冒烟的死理性（扳手），一个肌肉发育超前的憨货（雷豹）……”
火焰眸子锁定了姬凰，光焰蹿高：“嚯！压轴的来了，‘我是救世主’牌背景音女士！你们这‘缺陷者联盟’，是来搞笑的？”
雷豹额角青筋一跳：“你这铁皮……”
“你才铁皮！你全家都铁皮！”鹦鹉语速爆炸，“爷是上古机关术与聚魂阵的完美结晶！‘青铜神使’懂吗？不懂憋着！智商低别显摆！”
扳手冷静记录：“攻击性言语，逻辑核心：贬低获取优势。建议：无视。”
“无视？”一片青铜羽毛“叮”地钉在扳手脚前，“算数据的小子，你爹娘生你时，是不是把‘人情世故’那根筋抽了，全换成算盘珠子？单身多久了？说！”
扳手眼底的数据流，罕见地卡顿了一帧。
姬凰上前，掌心【纯净愿力结晶】温润的光，柔和却坚定地荡开：“依约前来，请教百晓生前辈。请引路。”
鹦鹉盯着结晶，火焰眸子眯了眯：“……干净得刺眼。行，跟紧了，摔死不管！”
它转身扎向空间中央，那里最大的青铜圆盘上，没有人影，只有一团不断变幻的、半透明的人脸云雾。亿万面孔在其中生灭，共同发出直接响在灵台的中性声音：
“李墨的‘钥匙’。我是‘百晓生’。信息，需等价交换。”
云雾涌动。
“答我三问。满意，则得所需。否则，你们的‘记忆’与‘认知’，将永留此地，化为数据尘埃。”
第一问，在左侧圆盘亮起，直指雷豹：
【若你至亲与至义不可兼得，舍谁？】
问题简单，粗暴，像一柄重锤砸在胸口。
雷豹张了张嘴，所有粗话都卡在喉咙。老兄弟替他挡刀倒下的身影，和淮水老家母亲模糊的面容，在脑海里疯狂撕扯。他脸憋得通红，拳头捏得骨节发白，最终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三个字：
“……不知道。”
鹦鹉发出“嘎”的嘲弄。
百晓生无波：“‘不知道’，是血肉之躯最诚实的重量。此问，测你行事之基。过关。”
一片青铜简飞出，落在雷豹面前，上书一字：【勇】。简身，有一道细小裂痕。
第二问，在右侧圆盘燃烧，锚定林枫：
【若复仇尽头，发现仇人亦为可怜傀儡，你刃锋，转向何方？】
林枫周身业火“轰”地爆开，却非怒燃，而是猛地向内坍缩，仿佛连火焰都被冻结。仇人肩上蝎印的冰冷反光，与李墨摘下面具后的枯井眼神，在脑中重叠闪现。
业火再度燃起时，已褪去狂躁，只剩淬炼过的冰冷：
“我的刀，先完成被赋予的第一个使命——斩仇敌。之后若见提线之手，那便是第二刀的事。顺序，不可乱。”
“理智的仇恨，是更危险的执念。”百晓生评价，“过关。但你困于‘顺序’，或会错过‘时机’。”
第二片铜简飞出，落在林枫面前，上书一字：【执】。字迹如焦黑刀痕。
最终一问，在中央圆盘膨胀，笼罩姬凰：
【若救眼前一人，需断百人未来道途，你救，还是不救？】
空间死寂。连齿轮的嗡鸣都消失了。
这不是假设。灵觉中画面汹涌：萧烈、林枫、雷豹、扳手、愿望之都新生的灵魂、南柯墟底的“农夫”……他们的面孔，与无数因她一个选择而永远黯淡的“可能”相互湮灭。
救一人，杀百未来。
姬凰闭上了眼。腕间锁链滚烫，心田心种悸动，灰烬中的露珠共鸣。
时间被拉长。
当她睁眼，眸中已无迷茫，只有一片承重后的、深海般的清明。
“我拒绝回答。”
百晓生的云雾，首次剧烈波动。
“因为问题本身，即是陷阱。”姬凰声音清晰，斩断寂静，“它预设‘救’必等于‘夺’。但大道五十，天衍四九。真正的‘救’，不是在此消彼长中选择，而是去追寻那个让‘救一人’与‘存百人’不再矛盾的——‘遁去的一’。”
她指尖划过空中无形的界限：“我若答‘救’，便认同了这残酷算术，道心蒙尘。我若答‘不救’，便背弃眼前生命之重，偏离本心。我拒绝在伪命题中抉择。我的路，是去找到第三条路。哪怕它再难，再渺茫。”
长久的、只有数据流无声奔涌的沉默。
人脸云雾沸腾般翻滚，无数面孔疯狂流转，进行着超乎想象的计算。
鹦鹉的火焰眸子瞪到极致，小声嘟囔：“……玩脱了，这人不按剧本来啊。”
终于，云雾平息。
第三片铜简，并非飞出，而是缓缓生长出来，落入姬凰掌心。
无字。
触碰瞬间，信息洪流决堤——
记忆画面：冰冷白色神殿深处，无数胚胎灵光在器皿中沉浮。一个背影立于中央，手捧光芒构成的书籍，书页翻动间，是亿万灵魂被“标准化”的细微悲鸣。背影肩头，蝎子烙印的虚影一闪而逝。
伴随一句话，带着百晓生复杂的“情绪”：
【你的答案，是‘解构问题’。这超出了我的逻辑框架。有趣。】
【但归零神殿的‘摇篮’，进行的正是你所拒绝的‘残酷算术’。他们坚信，裁剪掉所有‘不必要的可能性’，文明才能在热寂前‘完美永存’。】
【你要的第三条路……或许，在神殿最深处，《净世原典》之中。但看过它的人，非疯即信。慎之。】
光点消散。
百晓生的云雾开始淡去：“交易完成。”
“前辈，”姬凰最后问，“您认同他们吗？”
即将消散的云雾，传来缥缈尾声：
“我？只是观察者……但若一切未来皆被注定，再无新‘问题’产生，我这‘百晓生’，亦该湮灭了。所以，从私心而言……”
声音归于寂静。
“走啦走啦！”鹦鹉不耐烦地驱赶。
重回昏暗巷弄。沉默弥漫。
雷豹和林枫紧握着自己的铜简，面色凝重。扳手忽然开口：“数据分析，百晓生最后的话，97.3%概率为真实情绪流露。它，也在期待变数。”
一直静默如影的萧烈，靠在墙边。他心口那滴悬浮的露珠，忽然极其轻微地、坚定地，向着神殿所在的黑暗深处，摇曳了一下。
姬凰感应到了。
她抬头，望向那吞噬一切光的深渊，轻声道：
“看来，路只有一条了。”
---
【 章末叩问 · 你的答案，即是心灯】
三道问题，三次对灵魂的直视。道友，你的选择是什么？
1. 雷豹之问：【至亲与至义，舍谁？】
· A. 舍至亲（忠义千秋）
· b. 舍至义（孝悌为本）
· c. 如雷豹：不知道（承认凡人的挣扎）
· d. 我的答案：（在段评写下你的见解）
2. 林枫之问：【仇人是傀儡，刀向何方？】
· A. 只斩傀儡（了结因果）
· b. 直指幕后（斩草除根）
· c. 皆斩（仇恨不容折扣）
· d. 或许…该放下？（思考仇恨的终点）
3. 姬凰之问：【救一人，断百人前路，救否？】（本题无预设选项）
· 在段评里，留下你最真实的想法。是救？是不救？还是，你也相信存在第三条路？
· 最触动人心、引发深思的回复，将被加精，并可能悄然影响故事未来的脉动。
【 共筑传奇 · 你的参与决定进程】
· 本章目标：段评突破800条！
· 成就奖励：目标达成，明日加更一章！
· 参与方式： 投票选择，或在段评\/章说畅所欲言。分析剧情、争论观点、甚至为鹦鹉设计更毒的台词——你的每一条声音，都弥足珍贵。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爱读书屋(m.aidushuwu.com)囚凰涅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