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宁长公主的赏花宴请来的人不多,她没请王灿儿,也没请赵青棠。
楚南溪高度怀疑,长公主就是为了给十八皇兄创造与魏向晚见面的机会,才办的赏花宴。
另外几位贵女也都是性情和善,大家一起在花园里赏花品茶,长公主还拿出两幅绣画给大家欣赏。
楚南溪忽然想起长公主说,“府里新进了个绣娘手艺不错”,可长公主没提这两幅绣画是谁绣的,当着大家的面,她也不好问。
大家闲聊了一个时辰才散场。
回到相府后院,房门大开,秋月却站在院子里,表情怪怪的。
“秋月你又搞什么鬼?”
楚南溪探头朝屋里望,里面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没有,顿时心里有点小失望,她抬脚进屋,嘴里嘟哝着:
“我就说嘛,又不是休沐日,人家是大忙人,哪有空过来?”
身后的门被悄悄关上,门后露出早藏在那里的谢晏,他从身后环抱住楚南溪,低头在耳边轻语:
“卿卿竟敢在为夫背后说怪话?看我怎么罚你。”
“我又没说错。”
楚南溪不但没被吓到,还有些意外惊喜,她嗔道,“几日没见你了?要不是相信你,我早追到后殿找官家要人去。”
谢晏扶着她的肩将她反转过来,仔仔细细看着她的脸,这才道:
“我求之不得。这几日我都跟着官家待在慈宁殿,母归在即,官家也是近情情怯,总怕有哪里做得不够满意。
大殿迟迟未建好,大臣上朝都挤在后殿,慈宁殿却极尽奢华......臣子们这些不满,总要有人来替他承担。”
“可他未必会记得你的好。”楚南溪忍不住提醒道。
“以前,我只是走一步看三步,走到哪里算哪里。现在有了你,我会为我们的将来打算......卿卿,我们一定会有将来。”谢晏松开楚南溪,从怀里掏出一份皇帝手谕,解释道,
“天目山的事已经办妥,‘乌云都’挂靠在枢密院机宜司下,目前可招募三百胡人作义军,他们入伍有招剌例物,平时拿俸饷、立功有赏钱,但不入兵部军册,战死无抚恤、生擒无封赏,就是个‘影子’部队。
乌云都后续能发展到多大规模,取决于我们能获得多少战马。
军队经费由枢密院出具手令,从官家内库支取激赏钱,不走户部审计,兵部只走账,不得过问该笔激赏钱去向。”
“我懂了,‘乌云都’只与你、只与北伐有关,他们只有今天,没有未来。”
这并不奇怪,穿越不是万能,一己之力在历史洪流中不过是沧海一粟。谢晏用他对官家的某些妥协,换来这样的开始,已超过了他们的预期。
“不,只要我们有未来,他们就会有未来。”
谢晏也不解释,只将香香软软的楚南溪一把抱起,两人滚在洒着四月阳光的软榻上。
四月阳光已所剩不多,下月便是官家生辰,当今官家登基九年,今年是首次将生辰定为天申节。
礼部早早就在走天申节的预算,准备全城张灯结彩、普天同庆。邢部更是着手准备天申节这日执行官家大赦天下的诏令。
可这“大赦天下”,与钱塘县大牢里的楚二郎无关。
他发卖侄女,犯了十恶不赦中的第六恶“不睦”,此类人犯不在大赦之列。
按说楚南溪被找回,楚行简的“掠卖”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他死刑可免,只难逃除族和刺配三千里的命运。
但他与家人一直被关在大狱,没受刑也没结案,弄得楚行简一直心存侥幸,总觉得贵人会来救自己。
“人犯楚行简!提审!”
狱卒“哗啦啦”开着牢房门上的铁链,楚平川、楚长川两兄弟紧张的围过来:“爹爹,怎么这时候提审?会不会是要判了?”
他们兄弟俩是从犯,楚行简刺配三千里,他们则刑减一等,徒刑三年。
现在遇上第一次天申节大赦,若外面有人帮忙运作,说不定可以减为杖刑和罚铜。
“爹!你一定要保我们啊!”
“爹爹!让祖母拿钱来赎我们,我不想坐牢......”
“嚎什么嚎?”狱卒一鞭子抽向他们抓着栅栏的手,也不知是谁被打中了,呜呜的哭起来。
楚行简忐忑不安的跟着狱卒进了刑房,刑房昏暗的灯光里,一个男人转过身来,楚行简惊愕道:
“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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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申节那日,临安府所有道观、寺庙都要为官家祈福,玄天观也不例外。
云房里,邱道长正在打坐。
上巳节玄天观出了事,只差一步便让道观陷于绝境。邱道长主持玄元观十余年,如今作为皇家道观,难免要与各级官人打交道。
他答应为官人收藏一批“贵重物品”,上巳节当天,百戏船从道观专用水道进入道观后院。
正当他们搬运货物之时,殿前司官兵到了,直接将反抗的百戏船一干人等拿下。
邱道长绝口不提那位官人名字,只推在前来道观接应的罗将军身上。
他原以为,“贵重物品”如以往一般,是哪家被抄家官宦府里提前偷运出来的黄白之物,哪料竟是三千张北弓。
万幸与殿前司同来的是谢晏谢相公,他以货物尚未入玄元观为由,只抓了几个给百戏船开闸门的小道士去问话。
小道士自然一无所知,玄天观全体道士才得以保全。
“邱道长,外面有官人找。”
“没看见我在坐忘吗?什么人来都不见。”
一位玄衣男子披着星光推门而入。邱道长抬头诧异道:
“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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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司狱,这个本该只有审讯功能的地下密牢里,小牢房角落缩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人。
一个本该砍了头的人。
沈不虞进门时掩了掩鼻子,回头骂跟在后面的狱事:
“蠢东西!你们自己住在这里不嫌臭吗?都说了我们这里地方小,不能总关着人犯,要让他们起来多活动……以后让他自己出来倒屎!”
“是。”
两个亲从搬来张圈椅,沈不虞坐在牢房外,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皇城司条件不好,官人委屈了。”
“老夫早已非官身,沈提举何必讥讽。”
“给他。”
沈不虞身旁的亲从将两份文书扔进牢房,正好落在那人身边。
那人捡起来一看,一份是路凭,一份是公凭。两份公文上写着同一个名字,但不是他。
可他能凭着这两份文书,到邕州牢城里成为一个虞侯,以新的身份生活下去。
“你的妻儿都已到了邕州,地方虽偏远,可冬天短,一家人不用花钱备那么多冬衣。”
沈不虞淡淡道:
“你知道我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尤其是在这种地方。
我再问一次,那批北弓真正主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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