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碑发出的断断续续的讯息，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在每个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协议……失效……”
“……‘皇陵’……失控……”
“……阻止……归墟……”
这几个用现代华夏语夹杂在陌生讯号中的词语片段，其蕴含的信息量巨大到令人窒息。协议？什么协议？皇陵失控？是江城地下的那个“皇陵”吗？归墟又是什么？阻止什么？
死寂的地下空间中，只剩下几人粗重的呼吸声。蓝光黯淡的方碑静静矗立，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讯息只是众人的幻觉。
“皇陵……归墟……”老烟枪反复咀嚼着这两个词，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娘的……我就知道江城底下埋着大雷！这‘皇陵’要真是我们想的那东西，它要是失控了，整个江城都得给它陪葬！”
老周捂着受伤的手臂，毒素带来的麻痹感让他声音有些发颤：“协议失效……难道是指某种制约‘皇陵’的协议被打破了？是谁签订的协议？守夜人？还是……那些所谓的神明？”他看向那座方碑，眼神充满了敬畏与探究，“这东西……它不是在帮我们，它是在发出警告！它可能是一个……监控站或者警报器？”
苏小婉紧紧挨着昏迷的李落尘，虽然听不懂这些词语背后的深层含义，但那股不祥的预感让她浑身发冷。她看着方碑，又看看气息平稳了不少的李大哥，心中乱成一团。刚刚燃起的希望，又被更深的恐惧所笼罩。
就在这时，李落尘的睫毛再次颤动，这一次，他缓缓睁开了眼睛。比起之前的茫然，这一次，他的眼神虽然依旧疲惫，却锐利得像刚刚淬过火的剑锋。方碑的警告讯息，似乎也刺激到了他沉寂的意识。
“李大哥！”苏小婉惊喜地低呼。
李落尘没有立刻回应，他先是感受了一下体内的状况，毒素确实清除了大半，但经络依旧千疮百孔，心魔的低语仍在背景中萦绕，只是被一种更强烈的危机感暂时压制了。他支撑着想要坐起，苏小婉连忙搀扶。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那座沉寂的方碑上，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它说了什么？”他虽然昏迷，但似乎捕捉到了那讯息的余韵。
老周简要将听到的词语复述了一遍。
李落尘听完，沉默了片刻，眼中寒光闪烁。五年来的沉沦，让他对“失控”和“灾难”有着刻骨的理解。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当某种平衡被打破时，会带来何等可怕的后果。
“不能待在这里。”他斩钉截铁地说，“这里不是避难所，是风暴眼。”
老烟枪点头如捣蒜：“没错！这鬼地方太邪门了！方碑发出警告，说明它认为这里马上要变得极度危险！那个‘皇陵’真要失控，第一个波及的就是这儿！”
“可是……我们能去哪？”苏小婉怯生生地问，“外面有守夜人，还有那些被引魂香引来的怪物……”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那条被碎石半掩的、之前传来金属异响的通道。方碑最后的警告符号，指向的正是那个方向。
那是唯一的生路，也可能是更快的死路。
“赌一把！”老烟枪啐了一口，“守夜人肯定在满世界找我们，回去就是自投罗网。这条通道，既然是这玩意儿指的路，说不定真有一线生机！”他指了指方碑。
老周沉吟道：“方碑警告我们，却又指向这条路……或许，危险并非来自通道本身，而是通道另一端连接的东西？又或者，这条通道是唯一的撤离路线？”
李落尘挣扎着完全站起身，尽管脚步虚浮，但脊梁挺得笔直。他感受着体内残存的力量，以及心湖深处那份被强压下去的冰冷与决绝。逃避了五年，这一次，他无处可逃，也不想再逃。
“走。”他言简意赅，目光投向那条幽深的通道。
决定已下，不容更改。四人开始做最后的准备。老周用找到的荧光苔藓简单处理了大家的伤口，勉强止血。老烟枪将铁棍擦亮，检查着身上仅存的几件小玩意儿。苏小婉则将最后一点压缩干粮分给大家，自己只留了最小的一块。
李落尘则走到方碑前，深深看了一眼这个救了他一命又发出恐怖警告的古老造物。他伸出手，轻轻触摸了一下基座上那个火焰羽形状的凹槽，那里还残留着苏小婉的血迹。一丝微弱的感应，仿佛跨越了时空，让他心中悸动。这方碑，与苏小婉的血脉，与那所谓的“皇陵”、“归墟”，必定存在着极深的联系。
准备就绪，老烟枪一马当先，用铁棍小心地撬开通道口的碎石。一股更加阴冷、带着浓重铁锈和尘埃味道的空气涌出。通道内一片漆黑，向下延伸，深不见底。
“我走前面探路。”老烟枪深吸一口气，就要往里走。
“等等。”李落尘拦住了他。他闭上眼，集中起恢复了一丝的灵觉，如同触须般向通道深处探去。
黑暗中，除了死寂，还是死寂。然而，就在他即将收回灵觉时——
“咔嚓……滋……”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某种精密齿轮卡顿后又勉强运转的异响，从通道极深处传来！与李落尘昏迷前听到的，以及方碑激活后听到的声音，如出一辙！
这声音短暂响起后，又迅速消失，通道再次回归死寂。
李落尘睁开眼，脸色凝重：“里面有东西。不是活物，像是……某种机关。”
未知的机关，比已知的怪物更让人心悸。
但此刻，他们已经没有退路。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烟枪一咬牙，率先钻入了通道。老周紧随其后。苏小婉搀扶着李落尘，最后看了一眼那散发着微弱蓝光的方碑空间，也毅然踏入了黑暗之中。
通道狭窄、陡峭，向下延伸。墙壁是冰冷的金属，布满了锈蚀的痕迹。四人小心翼翼，每一步都踩得极其谨慎。
就在他们深入通道约百米后，身后入口处的微弱蓝光彻底消失不见。也就在这一刻——
“嗡！”
一声低沉的震动从他们脚下传来！紧接着，通道两侧的金属墙壁上，突然亮起了一排排幽蓝色的符文！光芒虽然暗淡，却足以照亮前路！
与此同时，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突兀地在通道中回荡起来，说的是一种完全听不懂的、音节铿锵的语言：
“检测到未授权生命体征进入‘维护通道’Z-7。启动清洁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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