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冰,又在两种法则力量的激烈对冲下开始龟裂。
黑塔周身紫色的【智识】能量如同翻涌的怒涛,魔杖顶端的宝石已化为一个微型黑洞般的存在,吞噬着光线,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解构气息。
她的眼神冰冷而偏执,死死锁定着眼前的流萤——这个突然出现、拥有诡异力量、还与阿拙有着说不清道不明关系的白发少女。
显然,这位少女已成为她计划中最大的变数,也是她内心深处某种扭曲情感的挑衅者。
流萤挺直脊背站立,白色的长发在能量乱流中微微飘动,发梢的青蓝色光晕与她周身流淌的淡金色【存在】之光交相辉映。
那光芒并不浩大,却异常坚韧,如同扎根于虚空深处的锚,任你惊涛骇浪,我自岿然不动。
她青粉色的眼眸中,冰冷与怒火交织,但更深层的是不容置疑的决心——带走苏拙先生,绝不允许他继续被困在这种状态、这个地方。
另一侧列车组几人眼看状况不对,也做足了大打出手的准备。
三方的力量在此交织,实验室内的仪器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警报声,能量读数疯狂飙升,一道道细微的空间裂痕如同蛛网般在墙壁和地面上蔓延开来。
“最后警告一次,”黑塔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魔杖尖端那黑洞般的能量点开始向内收缩——那是攻击前的蓄力,一旦爆发,将是【智识】令使全力一击,足以解构这片空间内的一切信息存在:
“离开,或者被彻底‘删除’。”
流萤的回应是向前再踏一步。她掌心向上,淡金色的光芒在她手中凝聚、塑形——并非萨姆的双剑,而是一柄纤细修长、仿佛由纯粹“存在”概念凝结而成的光刃。
剑刃身上流淌着星辰生灭、文明兴衰的虚影,那是【存在】之途对“存续”与“意义”最直观的诠释。
“该离开的是你,”流萤的声音平静,却带着铁骑千锤百炼出的决绝,“你囚禁了他,用所谓的‘治疗’掩盖你的控制欲。我不会让苏拙先生继续留在你这里。”
眼看两位令使的冲突一触即发——
“哎呀,我这仙舟真是好生热闹?黑塔女士,你这临时实验室够你们两位打闹吗?”
一个带着几分慵懒、几分无奈、却又蕴含着不容忽视威严的声音,从实验室入口方向传来。
几乎同时,另一道急切的女声响起:“苏苏!黑塔,你在做什么?!”
唰唰唰——
密集而整齐的脚步声如同潮水般涌来,金属甲胄碰撞的铿锵声由远及近。实验室外原本安静的走廊,此刻已被沉重的脚步声填满。
实验室入口处,那扇被萨姆强行突破后本已有些变形的大门,被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从外部推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银白色的长发束成利落的高马尾,暗金色的将军铠甲披挂整齐,红色的肩穗随着步伐轻轻摆动。那张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笑意的英俊面容,此刻却显得异常严肃。他的右手随意地搭在腰间的阵刀“石火梦身”上,步伐不疾不徐。
神策将军,景元。
在他身后,两队全副武装的云骑军精锐鱼贯而入,迅速却有序地占据实验室入口两侧的要位,手持兵刃,沉默肃立。这些云骑眼神锐利,气息沉稳。
而几乎与景元同时抵达入口的,还有另一道身影。
那是一位狐人女子,白发及腰,因她匆忙赶来的速度而飘逸在空中。
她的脸上满是急切与担忧,那双蓝色的眼眸第一时间就越过众人,投向了隔离观察窗内静坐的苏拙。
白珩。
她的目光在苏拙空洞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猛地转向对峙中心的黑塔和流萤,最后又看向景元和云骑军,脸上神色变幻,最终化为深深的忧虑。
景元踏入实验室,目光扫过全场——剑拔弩张的黑塔与陌生白发少女,戒备凝重的星穹列车组,满室狼藉的能量乱流和空间裂痕,以及隔离窗内那个安静得异常、仿佛与这一切喧嚣隔绝的苏拙。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惯常的、让人捉摸不透的淡淡笑容。
“黑塔女士,”景元先看向魔杖高擎、能量涌动的黑塔,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这么大阵仗,可是我这罗浮地界招待不周,惹您不快了?”
他又转向流萤,目光在她手中那柄淡金色的光刃上停留一瞬,眼中闪过一丝深意,但语气依旧平和:
“还有,这位……陌生的令使小姐,远来是客,何必如此大动干戈?仙舟虽小,却也讲究个待客之道,若有什么误会,不妨坐下来聊聊?”
最后,他才看向瓦尔特等人,微微颔首:“列车组的诸位也在此处,倒是巧了。”
景元的到来,如同在即将爆炸的火药桶上浇了一盆冰水。虽然他的语气轻松,但身后那些沉默肃立的云骑军精锐,以及他本身作为仙舟联盟“巡猎”令使、罗浮将军所代表的权威与力量,都让实验室内的紧张局势为之一滞。
黑塔周身的能量波动略微收敛,但魔杖依旧高擎,眼神冰冷地看向景元:
“景元将军,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与仙舟无关。请你和你的云骑,离开我的实验室。”
“哦?”景元挑了挑眉,笑容不变:
“黑塔女士说笑了。您这实验室,虽说是您和联盟合约签订后,联盟提供给您的私人研究区域,但毕竟建在我罗浮的地界上。刚才那番能量波动和空间震荡,可是惊动了大半个太卜司和工造司的监测阵列。我身为罗浮将军,总得过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安全隐患’,需要帮忙处理一下?”
他的话绵里藏针,点明了此地仍隶属仙舟管辖的事实,也暗示了黑塔刚才的行为已经对罗浮造成了实际影响。
白珩此时已快步走到了隔离观察窗前,她隔着窗户看着里面的苏拙,手指轻轻按在玻璃上,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
“苏苏他……还是这样?一点变化都没有?”
她猛地转头看向黑塔,眼中带着质问:
“黑塔,你之前不是说,有办法引导他恢复吗?这都过去多久了?为什么他反而越来越……越来越像一具空壳了?!你把我挡在外面,说不能干扰治疗,结果就是让他一直这样?!”
黑塔对白珩的质问只是冷冷一瞥:
“白珩,我告诉过你,他的情况极其复杂,需要时间。你也答应过,不会干扰我的治疗。”
“治疗?”
流萤的声音冰冷地插入,她手中的光刃并未放下,青粉色的眼眸直视黑塔:
“把一个人困在布满禁锢力场和意识干扰装置的房间里,切断他与外界的所有联系,这就是你的‘治疗’?我们格拉默那些被用来做实验的人造人,待遇都比这好一些。”
“格拉默?”景元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他看向流萤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这位小姐,似乎来历不凡。”
流萤沉默了一瞬。她看了看景元,又看了看瓦尔特等人,最后目光落在观察窗内的苏拙身上。
“我叫流萤,”她缓缓开口,声音清晰,“与苏拙先生……是故人。我来自格拉默,曾是格拉默铁骑的一员。”
“格拉默铁骑……”瓦尔特低声重复,镜片后的目光闪动。他和丹恒对视一眼。
星穹列车作为经历过诸多宇宙秘辛的开拓势力,智库中对各方势力的记载很完备。他们自然知道那个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以人造人士兵对抗虫群的悲壮文明。
丹恒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知道苏拙曾在仙舟活跃的时期,但对苏拙在仙舟之外的经历,他并不了解。
三月七和星则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
白珩听到“格拉默”和“铁骑”时,眼神微微一动,她再次仔细打量流萤。
而黑塔,在听到流萤自报家门后,眼中冷意更甚:
“格拉默铁骑?一个诞生于错误的文明造物,也敢在这里质问我?”
“错误?”
流萤的声音陡然提高,她周身淡金色的光芒猛然一涨,那光芒中仿佛有无数的声音在呐喊、在低语——那是格拉默无数铁骑无名者的意志回响,是她从那碑林中继承的、对“存在”与“铭记”的执着。
“妄图以【繁育】对抗【繁育】,因渴望生而造出必死的生命,这难道不是一种错误吗?”
黑塔冷笑,似乎对于格拉默这种利用人造生命来博取文明生机的做法很不满。
“格拉默或许已经不在,但每一个铁骑,每一个曾为存在而战的生命,都值得被记住!而不是像你这样,把活生生的人当成可以随意控制的‘物品’!”
流萤手中的光刃指向黑塔:“苏拙先生不是你的所有物!你没有权力把他困在这里!”
“我没有权力?”黑塔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她手中的魔杖重重一顿,整个实验室的地面都随之震颤了一下。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景元、白珩、列车组,最后定格在流萤脸上,一字一句,声音冰冷而清晰,带着一种近乎宣告的偏执:
“他是我的。”
四个字,掷地有声。
实验室内的空气仿佛瞬间降到了绝对零度。
白珩的脸色骤变,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黑塔:“黑塔!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苏苏他是一个人!他不是谁的物品!”
瓦尔特·杨的眉头紧紧锁起,他沉声道:“黑塔女士,请慎言。苏拙先生有独立的意志和人格,即便他现在状态特殊,也绝非任何人的附属。”
丹恒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击云枪尖寒芒吞吐。
景元脸上的笑容淡去了,他轻轻叹了口气,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黑塔女士,这话……可不太妥当。师伯他,从来都不是谁的附属品。”
黑塔对众人的反应毫不在意,她只是冷冷地看着流萤,继续说道:
“从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从我们在那个偏僻的湛蓝星一起长大的时候,他就是我的。
我们一起学习,一起实验,一起面对人生中的一切……他早就和我的生命绑在一起了。”
她的声音里罕见地流露出一丝起伏,但那不是温情,而是一种混合着占有、偏执和某种扭曲情感的颤音:
“后来他离开了……但我还是找到了他,,我总能找到他。他也终究该回到我身边。只有我最了解他,只有我知道怎么‘处理’他的问题。”
“而现在,”黑塔的目光转向隔离窗内的苏拙,那眼神复杂得令人心悸:
“他变成了这样……空无一物,失去了所有意义坐标。这很好,真的。那些多余的情感,那些无谓的牵挂,那些让他离开我的东西……都没了。”
她重新看向众人,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现在的他,很‘干净’。而我会重塑他,用我的方式,让他变回‘我的阿拙’。所以,你们谁也别想带走他。他是我的,永远都是。”
这一番话语,彻底撕开了黑塔一直以来用“研究”、“治疗”等借口包裹的扭曲内心。那不是爱,那是一种近乎病态的占有和控制欲,是将对方视为私有物的偏执宣言。
流萤的脸色彻底冰冷下来,她周身淡金色的光芒开始剧烈涌动,那光芒中,属于【存在】命途的威严与愤怒开始显现:“你疯了。”
“疯?”黑塔轻笑,魔杖上的黑紫色光芒再度暴涨,虚拟出浮游炮台齐齐调转炮口,锁定了流萤和列车组众人,“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黑塔!”白珩厉声喝道,她背后的长弓已自动落入手中,弓弦上凝聚起翠绿色的丰饶之力,“我绝不会允许你对苏苏做那种事!”
景元脸上的慵懒彻底消失,他上前一步,右手按在了石火梦身的刀柄上,声音沉稳而威严:
“黑塔女士,你的言论已涉及对他人基本意志的严重无视。苏拙师伯如今是仙舟的客人,也是我的长辈。请你自重。”
瓦尔特、丹恒等人也保持戒备姿态。列车组虽然对苏拙的过去了解有限,但黑塔这番言论显然已经越界。
流萤手中的光刃微微抬起,她看向隔离窗内的苏拙,声音很轻,却无比坚定:
“苏拙先生,我会带你离开这里。我答应过泰坦尼娅姐姐,也答应过我自己——绝不会让你再一个人陷入黑暗。”
实验室内的局势,从两方对峙,骤然升级为多方势力交织的复杂局面。空气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能量的低鸣与兵刃的轻颤交织成危险的序曲。
流萤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那个自称将军的景元,那位狐人女子白珩,还有星穹列车组的几位。她都不熟悉,也无意深交。她的眼中,只有那个坐在里面、眼神空洞的苏拙先生,以及挡在前方、面目可憎的黑塔。
黑塔则冷冷地环视四周,魔杖上的能量波动显示她并不打算退让。浮游炮台的能量读数继续攀升,整个实验室的防御系统似乎都在向她集中供能。
白珩紧握着长弓,看向黑塔的眼神充满愤怒,但看向苏拙时又满是心疼。她曾相信黑塔能治好苏拙,但现在她开始后悔自己先前的决定了。
景元轻轻揉了揉眉心。作为罗浮将军,他必须避免令使级的力量在仙舟腹地爆发冲突,那后果不堪设想。但黑塔的态度如此强硬,这个突然出现的流萤也寸步不让,局势确实棘手。
“诸位,”景元再次开口,声音清晰,带着一种安抚与斡旋的意味,“我知道各位此刻情绪激动,立场各异。但如此僵持,甚至爆发冲突,绝非解决问题之道,更可能对苏拙师伯造成无法预料的二次伤害。”
他看向黑塔,语气平和但坚定:
“黑塔女士,你说你在‘治疗’苏拙师伯,那么具体的治疗方案、预期效果、风险评估,是否可以开诚布公?至少,让关心他的朋友们心中有数?若真如你所说只有你能处理,那也需让大家明白其中缘由,而非感情用事,胡乱便搪塞过去。”
他又看向流萤,态度同样诚恳:
“流萤小姐,你与苏拙师伯是故人,关心则乱。但强行带走处于特殊状态的他,是否真的是最佳选择?他的身体状况、意识状态,能否承受空间转移和环境剧变?若不慎,是否可能加重他的状况?”
最后,他看向白珩和列车组:“白珩,列车组的诸位,你们都是苏拙师伯的朋友。此刻,我们最应该做的,是不是先搁置争议,共同理清苏拙师伯的真实状况,找到真正对他有益的出路,而非在此内耗?”
景元的话,理性而务实,试图将各方从情绪化的对峙拉回解决问题的轨道。他既没有偏袒任何一方,又点出了每个人行为中可能存在的风险,同时提出了一个相对合理的建议——先弄清状况,再决定怎么做。
实验室内的气氛,依旧凝重,但那紧绷到极致的弦,似乎因为这番话,而稍微松动了一丝。
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投向了隔离窗内,那个沉默的空洞身影。
问题的核心,终究还是他。
而此刻的他,依旧安静地坐着,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周遭的一切争论、一切冲突、一切关于他的“归属”与“未来”的激烈争夺,都与他无关。
都……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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