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探荒宅
夜幕降临,细雨停歇,古镇笼罩在深沉的夜色与薄雾之中,只有零星几盏路灯和民居窗户透出的昏黄光线。
苏微那边已经安排好。她以“身体不适,早早上床休息”为由,谢绝了所有拜访和打扰,并让安保团队加强酒店内部和外围的“常规”巡逻,实则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接应陈亮的方向。
陈亮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冲锋衣和软底鞋,将必要的工具(微型强光手电、多功能军刀、夜视仪、几枚特制荧光棒、以及防身的药物和银针)收入贴身口袋。那枚伪装成旧相机的通讯器被他挂在胸前,随时可以与苏微和阿全保持联络。
他再次确认了周围环境,趁着夜色最浓、镇民早已安歇的时辰,如同鬼魅般离开了酒店,凭借着下午的记忆,快速而悄无声息地穿过寂静的街巷,再次来到了那座荒废的“林氏医馆”外。
他没有从正门尝试——那锈蚀的门环和厚重的木门动静太大。下午观察时,他注意到医馆侧面靠近竹林的位置,有一段围墙坍塌得比较严重,形成一个可以容人通过的缺口,且位置隐蔽。
他来到缺口处,侧耳倾听片刻,确认医馆内外都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竹林和野草的沙沙声,以及远处隐约的河水流动声。他俯身,灵巧地穿过坍塌的砖石和杂草,进入了医馆荒芜的院落。
月光被云层遮挡,院内光线极暗,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倒塌的晾药架、破碎的药碾、丛生的荒草,在夜风中微微摇曳,平添几分阴森。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尘土味和植物腐烂的气息。
陈亮没有立刻行动,他蹲在一丛半人高的荒草后,启动了胸前的微型夜视仪(阿全提供,伪装成相机镜头盖)。视野顿时变成了幽绿色,院内的景物清晰了许多。他仔细扫视着前堂(诊室)那扇同样紧闭的、布满蛛网的木格门,以及门前的台阶。
台阶上,下午他注意到的那个相对“干净”的区域,在夜视仪下更加明显,似乎是一个成年人的脚印轮廓,朝向门的方向,但痕迹很淡,且只有靠近门槛的一两步,后面就消失了。脚印很新,不超过一周!
果然有人来过!陈亮心中一凛,提高了警惕。是师父后来回来过?还是……幽冥殿的人?或者是那个十年前出现的“外乡人”又回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前堂木门,没有去推那看起来就不牢固的门板,而是用手指轻轻拨动门轴位置。木门发出极其轻微的“吱呀”声,露出一道缝隙。门似乎并未上锁,只是被尘土和蛛网粘连着。
陈亮侧身闪入门内,立刻关闭了强光手电(避免光线外泄),仅靠夜视仪观察。
前堂内部比想象中保存得稍好一些,虽然积满厚厚的灰尘,蛛网遍布,但基本的框架还在。靠墙是巨大的、如今空空如也、歪斜的木质药柜,上面还有残留的药名标签,字迹模糊。一张布满灰尘和虫蛀的诊桌歪倒在中央,旁边散落着几把朽烂的椅子。墙壁上贴着几张早已褪色破损、不知内容的告示或医理图谱。
陈亮的目光迅速扫过这些,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寻找可能存在的“不协调”之处。师父既然特意标记此地,绝不仅仅是让他来看这破败景象。
他的“心眼观微”在寂静和专注下被催发到极致(虽然真气无法调用,但这种基于精神感知的能力并未完全消失),仔细感受着房间内的气流、尘埃分布、以及能量的细微波动。
很快,他注意到诊桌后方,靠墙的地面附近,尘埃的堆积似乎……有些异常?不像其他地方那样均匀蓬松,而是仿佛被某种规律的气流长期、轻微地扰动过,形成一种难以察觉的、极其微弱的定向性。
他蹲下身,用手轻轻拂开那片地面的浮尘。下面是老旧的青砖地面,砖缝里也塞满了泥土。但就在其中几块砖的接缝处,他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其他砖块的冰凉感和极其细微的金属质地。
是暗门?还是地下室的入口?
陈亮心中一喜,仔细摸索着那几块砖的边缘。他尝试按压、旋转、撬动,都没有反应。他回忆着师父教导过的机关术基本原理,以及玄天功真气运行时可能触发的一些特殊感应点……忽然,他想起那张老照片背面的密文。
虽然无法解读全文,但其中几个反复出现的符号,他似乎有些模糊的印象,像是师父曾教过他的一种用于标注“气机节点”或“能量枢纽”的特殊标记法。
他仔细回忆着那几个符号的形态,尝试在周围的墙壁、梁柱、甚至药柜上寻找类似的痕迹或对应点。终于,在靠近墙角的一根不起眼的立柱上,他发现了一个几乎被灰尘和污垢完全覆盖的、浅浅的凹刻痕迹,形状与密文中某个符号有七分相似!
他吹去灰尘,仔细辨认。没错!就是那个标记!标记的中心,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针尖大小的小孔。
陈亮深吸一口气,从随身的针囊中,取出一枚最细的银针。这银针并非普通针灸针,而是以特殊合金打造,极其坚韧,且长期被他用玄天功温养(受伤前),虽然如今真气不再,但针体本身仍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属于他个人气息的能量印记。
他将针尖对准那个小孔,调整呼吸,凝聚心神,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指尖和那枚银针上,然后,缓缓地、平稳地将针插入孔中。
起初毫无反应。就在陈亮以为方法错误时,针尖似乎触碰到了孔内深处某个极其精密的、类似锁簧的机构。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微不可闻的机括响动,从他脚下方传来!
紧接着,那几块他之前感觉到异常的青砖,竟然悄无声息地向一侧滑开,露出一个向下延伸的、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更加陈腐、但却带着淡淡药香的冷空气,从洞口中涌出。
找到了!果然是密室入口!
陈亮拔出银针,心中激动。入口的设计,果然需要师门特定的“钥匙”(带有一丝玄天功气息的细针,以及可能对应的插入手法或角度)才能开启!难怪那个“外乡人”十年前无法进入!
他没有立刻下去,而是先丢了一枚荧光棒下去。幽绿色的光芒照亮了下方——是一段向下的石阶,并不深,大约两三米。
确认没有明显危险后,陈亮戴上简易的防毒面具(阿全准备,过滤陈旧空气可能存在的有害物质),打开微型强光手电(光束调至最集中),一手扶着冰冷潮湿的石壁,小心翼翼地沿着石阶,一步步走入地下密室。
尘封的过往
密室不大,约莫十平米见方,四面都是砖石墙壁,阴冷潮湿,但出乎意料地干燥(可能有隐秘的通风口)。手电光束扫过,灰尘在光柱中飞舞。
室内的景象,让陈亮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靠在墙边的几个陈旧木架和一张石台。木架上,整齐地摆放着一些老式的医疗器具:青铜的药碾、瓷制的研钵、一套擦拭得铮亮却已氧化的银针(比他刚才用的要粗大古朴得多)、几个造型奇特的琉璃瓶和陶罐、甚至还有一套小型的蒸馏装置。这些东西都蒙着厚厚的灰尘,却摆放得一丝不苟,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
石台上,则堆放着大量泛黄的纸张、笔记本和散乱的稿纸。陈亮轻轻拿起最上面一本,吹去灰尘。封面上是娟秀而熟悉的字迹——《素衣临证札记·卷三·江南杂病篇》。
母亲的字迹!
他手指微微颤抖,翻开笔记。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病例、药方、用药心得、以及对一些疑难杂症的思考和探索。字里行间,能感受到笔者严谨的治学态度、悲悯的医者仁心,以及偶尔流露出的、对生命和自然之道的深刻感悟。
他又拿起旁边几张散稿,有些是未完成的药方推演,有些是对某种罕见毒性或病症的假设分析,字迹时而娟秀(母亲),时而刚劲洒脱(父亲玄尘子的笔迹!),显然是两人共同研究探讨的痕迹。
这里,是父母当年隐居时,共同钻研医术、救死扶伤的“秘密工作室”!
陈亮的目光移向密室另一侧,那里有一个简陋的木架,上面似乎放着一些私人物品。
他走过去,手电光束定格在木架中央。
那里,静静地立着一个简陋的木质相框。相框里,是一张同样有些泛黄、但保存得相对完好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对年轻的男女。女子温婉秀丽,眉眼间带着聪慧与灵气,依偎在男子身旁,笑容灿烂明媚,如同春日暖阳。男子英挺俊朗,眉目含笑,眼神温柔地注视着身旁的女子,一只手轻轻揽着她的肩。
正是年轻时的林素衣和玄尘子(陈清源)!
照片的背景,似乎就是这座医馆的门口,门楣上“林氏医馆”的匾额清晰可见。两人都穿着朴素的布衣,却掩不住那股超凡脱俗的气质和彼此间浓得化不开的情意。
这是陈亮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父母年轻时、如此幸福而充满希望的模样。与他们留给他的、在逃亡和战斗中牺牲的悲壮印象截然不同。
这张照片,仿佛凝固了那段短暂而美好的隐居时光,凝固了父母作为医者仁心、伉俪情深的平凡幸福。
陈亮呆呆地看着照片,眼眶不受控制地湿润了。他伸出手,极其轻柔地拂去相框玻璃上的灰尘,指尖仿佛能触摸到那份穿越时空的温暖与爱。
原来,师父(父亲)让他来这里,不仅仅是寻找线索,更是让他“看到”父母曾经的模样,看到他们除了仇恨与牺牲之外,真实存在过的、平静而充满希望的生活。
这里,是他们爱情的见证,是医者仁心的见证,或许……也隐藏着他们为何最终不得不离开、以及留下了什么的秘密。
陈亮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情绪中挣脱出来。他将这张无比珍贵的照片小心地收好。然后,开始更加仔细地检查密室的其他角落。
在石台下方一个不起眼的暗格里,他发现了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扁平的铁盒。
盒子上没有锁,但同样残留着微弱的能量封印痕迹,与入口机关类似。陈亮如法炮制,用那枚特殊的银针,在盒盖边缘几个特定位置轻轻点触。
“啪”的一声轻响,盒盖弹开。
里面,没有金银财宝,只有几样东西:
一叠更加古老、纸质脆弱的手绘地图残片,标注着一些山川河流和奇怪的符号,其中一张的角落里,隐约有“神农”二字。
几枚造型古朴、非金非玉、材质不明的令牌或信物,上面刻着与老照片背面密文类似的符号。
一封未曾寄出的信,信封上写着“吾儿陈亮亲启”,字迹是玄尘子的!
以及,一本薄薄的、封面空白的皮质笔记本。
陈亮的心脏狂跳起来。他首先拿起了那封信,手指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他正要打开,忽然,胸前的加密通讯器传来了苏微极度压低、却充满焦急的声音:
“陈亮!收到阿全紧急通知!监控显示,有至少三名不明身份、行动迅捷的人员,正在从古镇东侧快速接近你所在的医馆区域!预计三分钟内到达!他们很可能携带武器!立刻撤离!重复,立刻撤离!”
潜龙刚刚触摸到父母尘封的过往与秘密,危机却已悄然而至,直扑这片宁静的古镇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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