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天空仍是一片深灰,但东方地平线已经透出一丝微弱的惨白。
林知站在指挥中心门口,最后一次检查装备。他背着一个特制的金属箱,箱体表面布满精密的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蓝光。
道格拉斯警长带着六名精挑细选的警员走过来。
这些人都是过去几个月里参与过异常收容行动的老手,虽然对即将面对的东西心怀恐惧,但眼神坚定,他们见识过林知用科学解决那些“不可理解”的问题,这份信任此刻比任何武器都重要。
“车准备好了,两辆没有标志的货车。”
警长低声说,
“按你的要求,车上装了消音设备和电磁屏蔽层。”
林知点头,打开金属箱,露出里面整齐排列的十二个银白色装置。
每个装置只有手掌大小,呈正十二面体,表面布满微小的孔洞和发光纹路。
“数学陷阱,”
林知拿起其中一个,向众人展示,
“基于哥德尔不完备定理和罗素悖论设计的逻辑场发生器。激活后,会在直径三十米范围内形成自洽的逻辑悖论场,简单说,就是一片‘思维迷宫’。”
一名年轻警员困惑地皱起眉:
“思维迷宫?”
“黄衣信徒的力量源于他们对混乱逻辑的接受和共鸣。”
林知解释道,
“他们的仪式需要参与者保持一种特定的、非理性的思维状态。而这些陷阱”
他轻轻晃了晃手中的装置,
“会在局部创造出极度矛盾的信息环境。就像在一条笔直的路上突然出现无数个岔路口,每个岔路口都立着‘此路不通’的牌子。”
道格拉斯明白了:
“让他们的大脑‘死机’。”
“类似效果。”
林知将装置放回箱子,
“陷阱不会造成物理伤害,但会严重干扰他们的精神集中度,削弱仪式所需的集体意识共鸣。如果布置得当,甚至可能让部分低阶信徒产生认知崩溃,提前退出仪式。”
薇薇安从建筑里走出来,她换上了一身便于活动的深色便装,腰间挂着几个小袋子。
她的脸色依然苍白,但眼神清明:
“我能感知到陷阱的布置点。那些地方……信息流动已经出现异常的‘淤塞’,就像血管里的血栓。”
“好。”
林知道,
“你负责指引最优布置点。哈克呢?”
“在这儿呢!”
盗贼从阴影里钻出来,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动作轻巧得像只猫,
“所有工具都带齐了,无声钻头、吸盘、伪装涂料……您就放心吧,先生。悄悄放东西这事儿,我比吃饭还熟练。”
两辆货车悄无声息地驶出警局后院,融入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
城市还在沉睡,灰雾笼罩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偶尔窜过的野猫在垃圾桶间觅食。
车辆避开主干道,沿着蜿蜒的小路向西北旧工业区行驶。
随着距离拉近,车内的气氛逐渐凝重。连对异常信息不敏感的普通警员,也开始感到一种莫名的不适——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奇怪的认知模糊,就像试图回忆一个刚刚做过的梦。
“就是这里。”
薇薇安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但紧绷,
“前方三百米左转,进入废弃纺织厂区。仪式的‘信息压力’已经渗透到表层现实了。”
林知看向手中的探测器。
屏幕上的曲线不再是规律的波动,而是变成了一团乱麻,各种频率的信号交织在一起,形成令人头晕目眩的图案。
“停车。”
他下令。
货车在一条堆满建筑废料的巷子里停下。
众人下车,林知打开金属箱,取出六个数学陷阱。
“第一阶段,外围干扰。”
他将陷阱分给哈克和两名最擅长潜行的警员,
“以祭坛预计位置为中心,半径五百米范围,等边三角形布置三个点。哈克,你负责最难的那个,东北角的水塔顶端。”
哈克接过装置,掂了掂分量,咧嘴笑了:
“高度不是问题,关键是得绕开那些‘放哨的’。我刚才用望远镜看了,几个制高点都有人影晃悠,穿黄袍子的。”
“用这个。”
林知递给他一个小型仪器,
“短时局部视觉干扰器,原理是制造视网膜级别的光幻象,持续时间只有十秒,但足够你通过开阔地带。”
“好东西!”
哈克眼睛一亮,接过仪器别在腰带上。
“记住,”
林知严肃地说,
“放置后立即激活,然后迅速撤离到安全点。陷阱一旦启动,会引起信息层面的‘涟漪’,敏感者可能会察觉到异常。”
三人点头,身影很快消失在废墟的阴影中。
林知转向剩下的人:
“第二阶段,中层封锁。薇薇安,带我们去信息淤塞最严重的三个点。”
女孩闭上眼睛,几秒后指向三个方向:
“东南的旧锅炉房,正西的排水管道枢纽,还有……地下,应该是废弃的地下仓库入口。那里的信息流动几乎停滞了,像一潭死水。”
“地下仓库交给我和警长。”
林知道,
“锅炉房和排水枢纽,你们两人一组,小心行事。”
队伍再次分开。
林知和道格拉斯朝着地下仓库入口移动。
那是一个半坍塌的水泥建筑,入口被锈蚀的铁门封着,但锁已经被破坏。
推开铁门的瞬间,一股陈腐的霉味混合着某种难以形容的甜腥气扑面而来。
“戴上过滤面罩。”
林知提醒,同时打开头灯。
地下仓库比想象中更深。
沿着锈蚀的楼梯向下走了大约三层楼的高度,他们来到一个空旷的空间。
手电筒的光束扫过,照出堆积如山的破旧机械和发霉的布料。
但吸引林知注意的,是地面——那里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画着一个巨大的、扭曲的几何图案,图案的中心摆放着几件奇怪的物品:一截焦黑的骨头、一个盛满浑浊液体的玻璃瓶、一本用未知文字书写的厚皮书。
“祭坛的附属节点。”
林知低声说,
“他们在为仪式积累‘象征物’。很好,这里的仪式场已经初步形成,正是布置陷阱的最佳位置。”
他蹲下身,从箱子里取出一个稍大的装置——这是加强版的数学陷阱,专门针对已成型的信息结构。
装置底部伸出三根细针,林知将其精确地插入图案的三个关键交汇点。
“启动。”
装置表面的纹路亮起幽蓝的光。
几乎同时,地面上的红色图案开始……波动。
不是物理上的移动,而是像高温下的空气一样扭曲、摇曳。
那本厚皮书自动翻动了几页,然后停住,书页上的文字似乎变得模糊不清。
“有效。”
道格拉斯警长举着探测器,
“局部信息熵值在下降,那些混乱的信号被……被‘梳理’了?”
“不是梳理,是引入了无法消化的矛盾。”
林知站起身,看着图案逐渐失去原有的“完整性”,
“就像往一团乱麻里又扔进一团更乱的麻,结果就是整个结构崩溃。”
就在这时,薇薇安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急促:
“林知!哈克那边有状况!水塔上的哨兵……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正在向塔下聚集!”
林知心头一紧:
“哈克,报告情况。”
短暂的静电噪音后,传来盗贼压低的声音:
“没事……暂时没事。我刚把装置固定在塔顶的避雷针基座上,激活了。那些黄袍子好像突然很困惑,在原地打转,像迷路了似的。但我下不去了,他们堵住了楼梯口。”
“待在塔顶别动,等我们支援。”
林知道,同时看向道格拉斯,
“警长,你带两个人去水塔东侧制造动静,引开注意。我去西侧接应哈克。”
“明白。”
行动迅速展开。
道格拉斯和两名警员故意弄出响声,推倒一堆废铁,制造出巨大的撞击声。
水塔下的黄衣信徒果然被吸引,大部分朝东侧移动。林知趁机从西侧接近,用钩索枪射出水塔中部的一个窗口框架,迅速攀爬而上。
哈克正缩在塔顶的栏杆后面,看到林知上来,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还以为这次真要交代在这儿。”
“陷阱效果怎么样?”
林知一边问,一边观察下方。
七八个穿着黄袍的人在东侧废墟间茫然地走动,有的抱着头,有的在自言自语,完全失去了组织性。
“效果棒极了!”
哈克兴奋地说,
“装置一启动,下面那些人就像同时喝醉了似的。有个家伙想画符还是干嘛,画到一半突然盯着自己的手看,好像不认识那是什么东西了。”
林知点头。
这正是逻辑悖论场的作用,破坏基础的认知一致性。
当你连“手是手”这样最基本的命题都开始怀疑时,自然无法进行复杂的仪式协作。
两人用绳索从塔背侧滑下,落地后迅速撤离。
十分钟后,所有人在预设的集合点汇合。
“六个陷阱全部部署完毕,已激活。”
林知清点人数,
“所有人安全返回。薇薇安,感知一下整体效果。”
女孩闭上眼睛,许久,才缓缓睁开:
“祭坛区域的信息流动……变了。原本像漩涡一样向内汇聚的混乱之流,现在出现了好几处‘淤塞’和‘逆流’。仪式的准备进程明显受阻,就像……”
她寻找着合适的比喻,
“就像一首交响乐里,突然有几个乐手开始乱弹琴。”
道格拉斯警长露出笑容:
“所以,我们成功给他们添堵了。”
“暂时。”
林知提醒,
“这些陷阱的效果会随时间衰减,最多维持二十四小时。而且黄衣信徒中如果有高阶存在,可能会找到方法中和或绕过陷阱。”
他望向深处。
在那里,某种庞大而黑暗的东西正在积蓄力量,等待着月蚀之时的降临。
数学陷阱已经布下,它们不是决定胜负的武器,而是棋盘上精心布置的绊马索。
真正的战斗还未开始,但第一步棋,他们已经走完了。
“回指挥中心。”
林知道,
“接下来,我们需要监控陷阱数据,同时准备下一步,既然外围已经干扰,就该考虑如何进入核心,在仪式启动前找到那个‘高维接口’的确切位置。”
车队再次启动,驶离这片逐渐被异常信息污染的区域。
在他们身后,六个无形的逻辑场正静静地运转着,像蜘蛛布下的网,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而猎物,似乎已经有所察觉。
在某个地下深处的巨大空间里,身着华丽黄袍的主祭者忽然抬起头,空洞的眼眶望向虚空,仿佛在倾听某个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
“理性的臭味……”
他嘶哑地低语,
“有人在试图用秩序的毒药,污染神圣的混沌。找到他们……清除他们……”
但当他试图调动信徒时,却发现意识的指令在传递过程中变得模糊、矛盾。
几个关键的节点负责人正陷入自我怀疑的泥潭,无法有效执行命令。
主祭者枯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类似困惑的表情。
某种他无法理解的东西,正在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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