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炼制“金疮药”献于军方
上篇
太医馆议事厅内，兵部那份盖着朱红大印的正式公文，被郑重地摊开在长桌上。不同于上次的紧急求援，这次是措辞严谨的官方行文：
“……查太医馆于西山大营救治伤员、提供防疫方略有功，所呈‘辟秽解毒散’试用有效。现京畿各营及边关卫所，常备金疮药及军旅成药多有陈旧、效验参差。为体恤将士，强健行伍，特请贵馆凭精湛医道，研制或改良金疮药一至二种，并酌情提供适用于行军宿营、操演外伤、时气疫病之常用成药方案若干。若所献药方效验卓着、便于制备，兵部当专款采购，颁行各营试用……”
落款是兵部尚书的大印，以及皇帝朱批的“准奏”二字。
这意味着，太医馆的医道成果，第一次得到了朝廷官方的正式认可和委托！这不仅仅是几笔药材采购生意，更是太医馆在军方体系内奠定地位、扩大影响力的关键一步。
厅内众人，除了依旧沉静的炎黄祖，皆面露振奋之色。刘仲景拿着公文的手微微颤抖：“前辈，兵部此请，意义重大！若能成事，太医馆便不仅在民间、在权贵中立足，更在军方有了根基！”
沈铁山也点头：“军中药械采购，数额巨大，且关乎战力。若能以效验取胜，获得军方长期认可，太医馆便有了稳定的财源和靠山，那些想从药材上卡我们脖子的人，就得掂量掂量了。”
周桐咧嘴笑道：“那些大头兵用的金疮药，俺老周当年在江湖上也见过，好些就是石灰粉加草灰，糊上算完，能不能止血看运气，烂不烂伤口看天意。咱们要是能弄出真正好用的，那可是功德无量！”
柳三娘把玩着一枚淬毒银针，眼中闪着光：“军旅常用成药……除了金疮药，清热解暑、跌打损伤、安神定惊、驱虫避瘴，都是大需求。这里面的门道，可不比江湖用毒简单。”
连盲叟莫先生都难得地开口：“军营……煞气重，伤病多，若有好药，可活人无数，聚拢……兵家气运。”
炎黄祖听罢众人之言，微微颔首：“兵部此请，确是良机，亦是重任。军中之药，首重效验确切、起效迅速、便于携带保存、制备不可过于繁难。我等需集思广益，将浩儿所传、太医馆所学、乃至民间验方、江湖土法，去芜存菁，融会贯通，方不负此托。”
他看向刘仲景：“仲景，你总揽此事。可分设‘金疮药’、‘暑湿时气’、‘跌打损伤’、‘安神防疫’四组，由你、柳大家、周供奉及莫先生分别牵头，各选得力学子协助。老夫从旁指点。首要攻克‘金疮药’，此乃军中最急需、亦最能体现实效之物。”
“是，前辈！”刘仲景精神抖擞，立刻开始分派任务。
太医馆再次高速运转起来。藏书阁内，所有关于外伤止血、生肌敛疮的古籍、方书被搬出；药库里，各种可能用于金疮药的药材被分门别类摆放；后院空地上，搭起了数个临时工棚，用于试验和制备。
石砚、苏叶被分在刘仲景的“金疮药”核心组，负责整理历代方剂。林清源带领几个理论扎实的学子，在柳三娘组研究清热解暑与防疫方剂。岩朗自然是周桐“跌打损伤”组的宝贝，他那南疆的止血藤、接骨草经验被高度重视。王老实则凭着沉稳劲，跟着莫先生学习药材的“气性”辨别，为各组提供药材筛选建议。
众人热情高涨，但很快遇到了难题。
“刘院使，历代金疮药方，有名者不下百种。”石砚抱着一摞书卷，小脸皱成一团，“有以‘三七’为君药的‘云南白药’思路，有以‘乳香’、‘没药’、‘血竭’为主的‘生肌散’路子，还有重用‘龙骨’、‘牡蛎’等矿物药的‘收敛派’……各有优劣，但若论制备简便、药材易得、效验迅速且能兼顾止血、止痛、防感染、促愈合，似乎都差一点。”
苏叶补充道：“而且很多古方里提到的药材，如‘麒麟竭’（血竭的一种）、‘真龙骨’（古动物化石），如今要么难得，要么昂贵，不适合大规模制备配发军队。”
刘仲景也眉头紧锁。他何尝不知？太医院以往提供给军队的金疮药，其实也是简化版，以三七粉为主，配伍几味普通止血药，效果尚可，但谈不上出色，且三七价格不菲。兵部此次特意提出“改良”，显然是对现有军用药效不满。
“要是宇主事醒着就好了……”石砚下意识地嘟囔了一句。
话音刚落，一名负责在静室附近轮值的学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手里举着几张墨迹未干的纸：“刘院使！宇主事……宇主事又说梦话了！这次是关于金疮药的！郡主让我立刻送来！”
众人精神一振！刘仲景连忙接过，炎黄祖也投来关注的目光。
只见纸上字迹虽仍显虚浮断续，但比以往连贯许多，俨然是一份完整的药方论述：
“……军旅金疮，所求者速效、简便、价廉。当以‘止血、定痛、解毒、生肌’为纲。”
“……主药：南疆血藤（岩朗所识），此物止血生肌之力不逊三七，且兼具轻微麻醉止痛之效，于边疆山地多有分布，可引种或收购……”
“……辅药：仙鹤草（遍地皆有，收敛止血佳），地榆炭（凉血止血，敛疮），白及（消肿生肌，粘合创口），大黄炭（泻火凉血，化瘀解毒，制炭存性去其泻下峻烈，留其清热化瘀止血之能），冰片（少许，清热止痛，促药透入）……”
“……若有条件，可加极少量煅龙骨粉（收敛止血，生肌）或珍珠粉（解毒生肌），然非必需……”
“……制法：上述药材（除冰片）洗净晒干，分别炒炭或煅制存性（仙鹤草、地榆、大黄炒炭，白及、血藤低温焙干，龙骨煅制），研极细末，过细筛。冰片另研，最后兑入拌匀。密封干燥保存。”
“……此方止血迅速，止痛明显，且因有大黄炭、冰片，兼有清热解毒之效，可防创口红肿热痛、溃烂化脓。药材皆寻常易得或可引种，价廉而效宏，可名‘军中止血生肌散’。”
“……另附简化版：若无南疆血藤，可以大蓟炭、小蓟炭代之，效稍逊，然亦佳。若兼有骨折，可另用续断、骨碎补、自然铜（醋煅）为末，与此散分用或合用于外伤包扎……”
洋洋洒洒，不仅给出了主方、简化方，连药材炮制方法、配伍思路、甚至替代方案都考虑周全！尤其是点出了“南疆血藤”这种未被主流医典广泛记载、但岩朗证实确有奇效的药材，并提出了引种或收购的思路，完美解决了“效验”与“价廉易得”的矛盾！
“妙！太妙了！”刘仲景拍案叫绝，“宇主事此方，深得‘简、便、廉、验’之精髓！止血、止痛、解毒、生肌四法兼备，且药材来源开阔！南疆血藤……岩朗！”
岩朗早就凑过来看，激动得脸色发红：“对对对！就是我们寨子后面大山里长的‘鬼见血’藤！砍断了流红汁，敷上伤口很快就止住，还不怎么疼！以前我们猎户受伤都用它！要是能大量找到或者种出来，肯定比三七便宜多了！”
柳三娘也拿起方子细看，眼中异彩涟涟：“大黄制炭，去其泻下，存其凉血化瘀止血之性，用于外伤热毒瘀滞，构思巧妙！冰片用量极少，画龙点睛。此方配伍，看似平常，实则暗藏玄机，非深通药性者不能为。宇主事于昏迷中仍有如此清晰的药理推演，实在令人惊叹。”
炎黄祖抚须微笑，眼中满是欣慰：“浩儿神魂虽未完全苏醒，但对医道的感悟与整合，已入化境。此方甚好，便以此为基础，立即着手试制！”
有了明确方向，太医馆众人干劲十足。刘仲景立刻分派：岩朗负责回忆并描述南疆血藤的详细特征、生长环境，并尝试绘制图样，以便派人前往南方搜寻或洽谈收购；柳三娘带领苏叶等人，按照方中所述，开始炮制其他药材，研究最佳的炒炭、煅制火候；周桐和王老实则负责研磨、过筛等力气活；林清源带人记录每一步的细节和注意事项。
就在太医馆上下如火如荼地准备试制新药时，沈铁山阴沉着脸，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江南永春堂，联合‘回春堂’、‘保和堂’两家京城大药行，刚刚向兵部递了条陈，并呈上了一种名为‘永春金创膏’的新药样品。声称此膏乃慕容家百年秘方改良而成，止血生肌、解毒止痛效果远超市面所有金疮药，且已备足原料，可立即大量供货。他们……还暗中散布消息，说太医馆年轻识浅，所谓改良不过是哗众取宠，其药材来源不稳（暗指南疆血藤虚无缥缈），难以满足大军需用。”
“动作好快！”刘仲景脸色一沉。这慕容明，果然是步步紧逼，不仅要在舆论和药材上卡脖子，现在更是直接在产品上竞争，想抢下军方这个大单！
“兵部态度如何？”炎黄祖问。
沈铁山道：“兵部尚未表态，但已将永春堂的样品留下测试，同时也催促我们尽快拿出样品。据我在兵部的眼线透露，永春堂这次下了血本，打通了兵部几位司官的关系，且其联合的两家大药行，确实有强大的药材储备和加工能力。而我们……南疆血藤尚无着落，药材炮制也需时间，目前落了下风。”
周桐怒道：“这帮龟孙子！就会搞这些歪门邪道！有本事真刀真枪比药效！”
柳三娘冷笑：“他们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竞争，恐怕对自家那个‘金创膏’颇有信心。慕容家的秘方，倒也不容小觑。”
压力，陡然增大。
太医馆刚刚燃起的兴奋之火，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众人目光不自觉地投向炎黄祖。
炎黄祖神色依旧平静，只是眼中多了一丝锐利：“兵部要的是效验卓着、便于制备、能满足军需的药。慕容明抢先一步，无非是想占个先手，制造舆论优势。既如此，我们便以药效说话。”
他看向刘仲景：“南疆血藤虽好，但远水难解近渴。浩儿方中已有简化版，用大蓟、小蓟炭替代。此二药遍地皆是，即刻便可大量采集制备。先用简化版做出第一批样品，与那‘永春金创膏’，在同等条件下，公开比试药效！同时，派人持血藤图样，火速南下，寻找稳定货源。双管齐下，方是上策。”
他又看向柳三娘：“柳大家，炮制之事，你是行家。药材炮制，尤其是炒炭、煅制的火候与‘存性’，直接关乎药效。务必精益求精。”
最后，他目光扫过所有学子：“此不仅是为太医馆争一口气，更是为万千将士谋一份保障。望诸位尽心竭力。”
“是！”众人齐声应诺，刚刚低落的士气重新燃起，而且更加凝聚。对手的挑战，反而激起了大家的斗志。
一场没有硝烟的“药效之争”，就此拉开序幕。太医馆后院，临时搭起的工棚里，炉火昼夜不熄，药香弥漫。每个人都憋着一股劲，要将这“军中止血生肌散”做到最好。
而静室之中，明月郡主握着宇晨浩微温的手，低声将外界的这场“战争”娓娓道来。她没有注意到，在她提到“永春堂”、“金创膏”、“比试”这些字眼时，宇晨浩那平静的眉宇间，似乎极轻微地动了一下，仿佛在沉睡中，也感应到了那股来自外界的压力和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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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责声明： 本章内容纯属虚构，其中涉及的中药方剂、药材炮制、药物比试等均为文学创作，不构成任何医疗建议。现实中的外伤处理请遵循现代医学规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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