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金线弯了一下。
我盯着它,脚没动。
黑袍人突然转身,锈剑直接插进地面裂缝。剑身一震,红布碎片扬起半寸,又落下。一圈暗红色的光从剑尖扩散出去,形成一个半球形的罩子,把我们三人围在里面。
谢清歌靠在冰墙上,手指还扣着箫。她抬头看了眼黑袍人的背影,没说话,十指猛地按下去。
箫声响起。
不是之前的杀伐调,而是一段缓慢的曲子。音波在空中凝成一层透明的墙,贴在红光外面。冰面刚成型,就听见“滋”的一声,像是热铁碰上了雪水。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
小指又开始抽了。这次不是疼,也不是痒,就是动。一下一下,像心跳。我抬起左手,摸了下耳朵。这个动作做了三百多年,早就成了本能。
头顶传来声音。
不是从某个地方传来的,是整个空间都在响。
“检测到实验体001完全觉醒。”
“终极抹杀程序启动。”
我没有抬头。
但我知道,来了。
四面八方的墙壁开始融化。不是真的化成水,而是表面浮出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像虫子一样爬动。那些数据越聚越多,最后挤在一起,变成一张脸。
玄霄子的脸。
左眼微垂,嘴角含笑,眉心一点朱砂痣。和三百年前一模一样。
第二张脸冒出来,在他右边。接着是第三张、第四张……每一面墙,每一道裂缝,甚至地面上的纹路里,都长出了这张脸。它们不眨眼,也不动嘴,只是盯着我们。
然后,一起开口。
“清除异常。”
声音叠在一起,压得人耳膜发胀。我看见谢清歌的箫声颤了一下,冰墙上立刻裂开一道细缝。
黑袍人低喝:“抓紧我!”
我没动,但右手已经搭上了雷角。那东西藏在药葫芦底下,平时当摆设,现在却在发烫。
第一波冲击来得很快。
不是攻击,是拉扯。像是有人抓住了我的意识,想把我从这具身体里拽出去。我咬牙,左手狠狠掐住右腕,指甲陷进皮肉里。疼让我清醒。
这些脸还在说话。
“你本就是我。”
“回归即解脱。”
“抗拒只是延迟。”
我冷笑:“你说我是异常?那你告诉我——赵铁柱喊我师父的时候,那一声算不算数据?”
最近的一张脸顿了一下。
裂开一道缝。
不是被打破的,是自己裂的。就像面具撑不住了。
但它马上又合上,继续重复:“清除异常。”
更多的脸涌上来,挤满视线。它们开始融合,一张接一张地黏在一起,最后形成一条粗大的数据洪流,从四面八方向我们压过来。
黑袍人的剑光开始抖。
红光罩子发出“咯吱”声,像快断的木头。我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的脚已经陷进地里三寸。汗水顺着下巴滴落,砸在剑柄上。
谢清歌的箫声变了。
不再是护界曲,而是转成了短促的音节。每一个音符都带着寒气,在冰墙上炸出一朵霜花。新的冰层不断叠加,勉强挡住洪流的侵蚀。
可那洪流也在变。
它不再只是冲撞,而是开始腐蚀。碰到冰墙的地方,立刻出现蜂窝状的孔洞。那些孔越扩越大,边缘泛着灰金色的光。
我盯着其中一个洞口。
里面没有东西,但能感觉到吸力。像是有个看不见的嘴,在舔我的意识。
我闭眼,不去看那些脸。
反而想起青阳镇的药摊。
每天早上数铜板,下午晒药材。赵铁柱总来偷我晒的豆子,被我发现就咧嘴笑。有一次他说:“师父,您这糖豆能不能多给两颗?我拿泔水桶里的纸条换。”
那时候我不知道纸条是什么。
现在我知道了。
那是命。
我睁开眼,看向最近的一张脸:“你说我是代码?那你记得我缺的小指头吗?那是系统bUG砍的。疼了三天,没人管。我要是数据,会记得那种疼?”
那张脸没反应。
但洪流的速度慢了半拍。
谢清歌趁机吹出一记高音。
冰墙猛地向前推了一寸,把靠近的几张贴脸冻住。它们在冰里挣扎,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声音。
可只过了两息,冰就开始融化。
那些脸从里面钻出来,数量比刚才更多。它们不再单独说话,而是合成一个声音,从头顶压下来。
“你不属于这里。”
“你的存在破坏平衡。”
“抹杀你是必然。”
黑袍人突然咳了一声。
一口血喷在剑身上。
红光罩子剧烈晃动,裂开一道竖缝。洪流立刻钻进来一股,擦过我的手臂。皮肤瞬间失去知觉,像是被火烧过。
我抬手摸了一下。
指尖发黑。
谢清歌瞥了一眼,箫声猛地压低。一层薄冰顺着地面蔓延过去,把她和我之间的空隙封住。冰面刚凝实,就被洪流撞出蛛网般的裂痕。
她的嘴唇已经开始发紫。
但我听见她说:“别……让它听见我们怕。”
声音很轻,几乎被洪流盖住。
可我说什么都听到了。
我站直身子,往前走了一步。
站在防护罩最前面。
雷角在我手里亮了一下。
不是很强,就那么一闪。但足够我看清眼前的东西。
那些脸,其实不是脸。
是接口。
每一个都是通往系统中枢的数据端口。它们在召唤我回去,不是为了杀我,是为了让我“归位”。
可我不是容器。
我是人。
我举起雷角,对准最近的那个接口。
“你要我回去?行啊。”
“那你先把赵铁柱还给我。”
“把终南山那晚的雨还给我。”
“把谢清歌涂血吹箫的样子还给我。”
“把这些都还了,我再跟你谈回归。”
话音落下,雷角猛地炸出一团光。
不是雷法,是我这三百年攒下的所有记忆。那些被压下去的,藏起来的,假装忘了的——全被我逼了出来,顺着雷角冲向那个接口。
轰!
接口爆开。
一张脸碎成无数光点,消散在空中。
可其他的脸立刻填补上来。
洪流变得更急,像是被激怒了。黑袍人的剑开始嗡鸣,红光罩子上的裂痕越来越多。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整条右臂都变成了灰黑色,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吃掉了。
但他没松手。
谢清歌的箫声也开始断续。
每一次停顿,冰墙就塌一块。她用牙齿咬破舌尖,鲜血顺着箫管流下。新的音符带着腥味冲出去,在空中画出一道血线。
血线凝成一面新墙。
挡住了下一波冲击。
我站在中间,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
一个老得快散架,一个年轻得还没活够。
可我们都站在这儿。
没退。
洪流再次聚集。
这一次,它不再分散攻击,而是全部压缩成一根柱子,直冲防护罩中心。
黑袍人低吼:“稳住!”
谢清歌十指死扣箫管,吹出最后一个音。
冰墙暴涨,迎上去。
撞击发生的瞬间,我听见系统的声音变了。
不再是冰冷的播报。
而是……惊慌。
“警告:未知变量介入。”
“核心协议受损。”
“抹杀程序可能失败。”
洪流被顶住了。
但撑不了多久。
冰墙正在一点点后退,裂痕爬满了整个表面。黑袍人的剑身出现了一道裂口,红光越来越弱。
谢清歌靠在冰上,嘴角不断溢血。她抬头看我,眼神有点模糊,但还是说了句话。
声音不大,我却听得清楚。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吹箫,你在床底打翻药罐的事吗?”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爱读书屋(m.aidushuwu.com)开局NPC,我成了盛唐救世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