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团裂开的那道缝,像一张嘴。
那只枯瘦的手伸出来时,我听见了风声。
不是外面的风,是三百年前青阳镇巷子里,他提着药篓走过的脚步声。那时他穿着青衫,玉扳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笑着对我说:“守一,补药来了。”
现在这只手要抓我的脸。
我没有躲。
往前踏了一步,右手摸上左眼。那里一直疼,像有根针扎在里面。我用力按了一下,疼得眼角抽搐。
雷角动了。
它自己升起来,从额头钻出,带着一股热流冲进头顶。金光顺着脊椎往下走,一直到指尖都在发麻。
我抬起手,对着那条扑过来的数据流,画了一个字。
“禁”。
锁链从虚空中冒出来,不是铁的,也不是光的,就是一道道写着“禁”字的线,缠上去的时候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是纸张被撕开。
数据流开始挣扎。
它变成一团黑雾,里面浮现出画面——
我在丹炉前扫灰,背上挨了一鞭子,不敢抬头。
他在高台上说:“此子根骨平庸,只配做外门杂役。”
赵铁柱的父亲躺在地上,嘴里含着我给的糖豆,眼睛闭着。
玄霄子站在炼器坊外,手里拿着玉扳指,轻轻一吸,我的魂就少了一丝。
这些事都发生过。
但我现在知道,它们不再是命定的程序。
是我的选择。
锁链越缠越紧,黑雾里传出声音。
“你不过是我养的药材!”
是他的声音。
还是那么温和,像在讲道理。
“没有我给你补药,你怎么活到今天?没有我护着你,你早就在第一年就被系统清除了。你的一切都是我安排的,你只是个容器。”
我说:“我不是。”
他吼:“你连真身都没有!你这具身体是假的,记忆是残的,连呼吸都是我允许的!你凭什么说自己是活着的?”
我说:“因为我记得疼。”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
小指的新肉还在长,嫩红色的一圈,碰到衣服会痒。我掐了一下,很痛。
这就是活着。
锁链猛地收紧,黑雾炸开一片碎片。
其中一块飞到我面前,是一幅我没见过的画面。
我站在仙界大殿中央,身穿金纹道袍,手里握着一道雷光。下面是跪着的人群,包括玄霄子。
他也在跪。
那时候他还年轻,脸上没有笑,只有恐惧。
我不认识那个我。
但我知道那是真的。
锁链继续绞紧,黑雾开始崩解。
它最后凝聚成一个人形,还是玄霄子的模样,站在半空,看着我。
他说:“你赢了又如何?世界已经坏了。你改不了所有事。赵铁柱死了,你救不回来。谢清歌的父母也死了,你也救不回来。你只能看着。”
我没说话。
他说得对。
我救不回他们。
但我可以让他们的死有意义。
我让“生灵即法则”刻进了三界的根子里。
从此以后,没有人能随便删除一段记忆,抹杀一个存在。
你活过,你就永远活过。
黑雾抬手,想再扑过来。
一道剑光斩下。
锈剑劈进数据流里,像砍进泥潭。剑身震了一下,红布下的残玉闪了光。
黑袍人站在我左边,双手握剑,把整把剑压了下去。
“咔。”
一声脆响。
不是骨头断了,是某种更深层的东西碎了。
数据流炸开,化成无数光点,飘在空中。
每一个光点都在闪,像是最后一口气没咽下去。
然后慢慢暗了。
系统提示响了。
“师尊残魂毁灭,三界数据彻底稳固。”
声音很平静,不像之前的警报那样刺耳。
就像在念一条普通的通知。
结束了。
我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撑住了雷角才站稳。
额头上的角慢慢缩回去,皮肤合拢,留下一点温热。
我抬头看天。
极光还在,颜色比刚才深了些,像雨后的晚霞。
投影也没变。
青阳镇的灯笼亮着,长安街上有挑担子的人走过,终南山的松树摇着。
一切都没变。
可我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谢清歌咳了一声。
我转头。
她靠着一块虚影石阶坐着,嘴角有血。她用手背擦了一下,笑了。
“终于……结束了。”
她说得很轻,但我听清了。
我走过去,在她旁边蹲下。
“你还好吗?”
她摇头:“没事,就是有点累。”
我没再说什么。
她也不需要我说什么。
黑袍人把锈剑插进地里,站在巨树下,背对着我们。
他一句话没说。
但我知道他在看什么。
他在看那些消散的光点。
三百年前的事,他也经历过。
他不是帮玄霄子的人,他是被骗去的。
那一剑,是他后悔了一辈子的事。
现在终于清了。
我坐在谢清歌身边,抬头看着那片曾关住我的光团。
它已经不动了。
像个死掉的灯泡。
里面不会再有人爬出来。
不会再有人说我是容器。
不会再有人用温柔的语气告诉我,我的命不属于我自己。
我低头看手。
小指的新肉已经长到一半,能看见一点点指甲的轮廓。
我活动了下手指。
还有点僵,但能弯曲。
谢清歌看着我:“你要长全了吗?”
我说:“快了。”
她点头:“长全了好。以后砸人药摊,五根手指一起上。”
我笑了。
这是我三百年来,第一次觉得轻松。
不用再躲,不用再装,不用再算计每一步会不会触发系统清除。
我可以站着说话。
可以还手。
可以答应赵铁柱,收他当徒弟。
可惜他听不到了。
但我记得他说的话。
“师父,明天还来吗?”
我来了。
每天都来。
黑袍人忽然开口。
“你接下来做什么?”
我看着他背影:“等。”
“等什么?”
“等新界重组。”
“你不急?”
“急也没用。”我说,“该来的总会来。”
他没再问。
风吹过来,带着一丝暖意。
不是极光的光,是真实的温度。
我闭上眼。
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吆喝。
“糖豆——五文一包——”
是三百年前的声音。
我没睁眼。
就让它响着吧。
谢清歌靠在石阶上,手搭在膝头的空箫袋上。
她的呼吸慢慢平稳。
黑袍人依旧站着,锈剑插在地上,像一根不会倒的桩。
我坐在地上,手放在膝盖上。
小指还在痒。
我挠了一下。
指尖碰到了一粒小小的硬物。
低头看。
是一颗糖豆。
不知什么时候落在那里的。
红色的壳,沾了点灰。
我拿起来,放进嘴里。
咬下去。
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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