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那里,背对着我们。
穿着旧道袍,头发花白,右手缺了小指。和我一模一样。
他说:“你终于来了。”
我没动。
谢清歌的手还搭在我胳膊上,她没松开。黑袍人站在我左边,锈剑拄地,呼吸很轻。
我盯着那个背影。他脖子转动时发出咔哒声,像是骨头生了锈。他没回头,只是抬起左手,轻轻拍了下椅子扶手。
“坐过很多次了。”他说,“等你三百年。”
我喉咙发干。
这地方太安静,连心跳都像在撞墙。我知道他是谁——三百年前被天雷劈死的那个我,真正的我。不是系统生成的容器,不是仙门安排的替身,是原本该活着的人。
“你不该醒。”他忽然说。
“为什么?”
“因为你会毁掉一切。”他声音低下去,“包括你自己。”
我往前走了一步。谢清歌跟着我动,黑袍人没出声,但脚步也跟上了。
“如果我不醒,你就一直坐着?”我问。
“我会守着这扇门。”他说,“不让任何人进来,也不让你出去。”
“可我已经进来了。”
他笑了下,肩膀抖了抖。“那就只能赌了。赌你能活下来,也能保住那些世界。”
话音刚落,头顶传来响动。
不是钟声,也不是裂响。是一串冰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压下来。
【警告:检测到终极挑战】
【源代码库已激活】
【任何错误操作都将导致三界毁灭】
声音平得像刀片刮骨,没有情绪,也没有停顿。
光开始浮现。
整个屋子亮起来,墙壁消失了,地板变成了透明的。我们站在一片虚空之上,脚下是无数条流动的线,像是血管,又像是路。那些线连向各个方向,每一根尽头都有一个光球漂浮着。
有的发红,有的泛蓝,有的闪金光。每个光球里都能看到画面——一座城、一条河、一群人走路、一个人倒下。
谢清歌低声说:“这么多世界……怎么找?”
我没回答。
雷角突然热了。不是跳,也不是震,是像血流到了额头,烫得厉害。
黑袍人看了我一眼,说:“用雷角引路。”
我抬手按住额前。它现在不突兀了,像是长进肉里的东西,和心跳同步。闭上眼,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回的,是我活过的那个世界。
药摊前的日头,铜板堆在木盘里叮当响。
赵铁柱偷泔水馒头塞给我,边啃边说“师父赏的”。
谢清歌躲在青楼后院吹箫,音波震碎瓦片。
长安血雨那天,我拿着糖豆砸出三味真火。
这些都不是数据,不是任务,是我实实在在走过的地方。
雷角猛地一烫。
睁眼时,一道金线从我额头射出,划破空气,直直指向远处一个光球。
那光球泛着古铜色,表面浮着两个字——盛唐。
就是它。
我活过的世界。
也是最先崩塌的那个。
“找到了。”我说。
谢清歌看向我,“接下来怎么做?”
“进去。”我说,“把源码封住。”
“你能做到?”
“不知道。”我看着那光球,“但我得试。不然赵铁柱白死了,你也别再为我挡过音波反噬。”
她没说话,只是把手按在腰侧。那里本来挂着玉箫,现在空了。
黑袍人往前一步,锈剑插进地面裂缝。“我就在这儿守着。你出来,或者不出来。”
我点头。
走向那颗光球。每走一步,脚下的线就亮一分。那些流动的数据像是认出了我,顺着我的影子往上爬,贴到腿上、背上,凉得像水。
靠近光球时,它开始旋转。
速度越来越快,颜色从古铜变灰,再变成暗红。里面传出声音,是人的喊叫,有哭有骂,还有兵器相撞的响。
盛唐在崩溃。
我记得系统以前推过一条情报:“卯时三刻,西市布行会炸。”那是末日第一天的事。我当时不信,结果半个时辰后整条街塌了。后来我才明白,那不是预测,是回放。我看到的是已经发生过的未来。
而现在,这个光球里的画面,就是正在发生的崩塌。
我伸手,准备碰它。
谢清歌突然抓住我手腕。
“你要是进去了,还能回来吗?”
“不一定。”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
“因为我记得。”我看她,“我记得赵铁柱叫我师父的样子,记得你在炼器坊吐血还笑,记得黑袍人把剑塞给我时说‘这剑能劈开你的命’。”
我抽出手,掌心贴上光球。
一瞬间,身体像被抽空。
眼前全是画面。
青阳镇的清晨,我蹲在药摊后数铜板,左眼模糊,耳朵痒得不行。
仙门弟子踹翻柜子,我把糖豆藏进袖口,一句话都不敢说。
玄霄子送来补药,我笑着接过,喝完后半夜偷偷抠喉咙。
这些都是假的。
我是被造出来的,记忆是拼的,身份是安的。可那些痛是真的,那些怕是真的,我想活下去的心也是真的。
光球裂开一道缝。
里面有座城,城墙塌了一半,街上没人,只有风卷着灰走。天上是血云,不动,也不散。
这就是盛唐最后的模样。
我迈步,走了进去。
脚踩在地上,软得像踩在棉花上。空气里有股味道,不是臭,也不是腥,是像纸烧完后的灰味。
抬头看,天空有个巨大的裂口,像是被人用刀划开的。裂口边缘还在往外渗黑气。
我知道这是源代码破损的位置。只要我能补上,这个世界就能稳住。
但我不知道怎么补。
正想着,耳边响起提示:
【请选择修复方式】
【A. 覆盖原始记忆】
【b. 注入新规则】
【c. 自我献祭重启】
三个选项浮在空中,白字,没声音。
我盯着它们。
选A,可能让一切重来,但那些人就不记得我了。赵铁柱不会喊我师父,谢清歌也不会为我挡剑。
选b,或许能改规则,但谁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也许明天太阳从西边升,人不用吃饭就能活,但也可能所有人都变成没有意识的傀儡。
选c,最狠。我进去,把自己的魂融进源码,像燃料一样烧掉。这个世界能活,但我没了。
我摸了下耳朵。
这是三百年来养成的习惯。每次做决定前,都要摸一下。
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头看,谢清歌进来了。
她站在我旁边,脸色有点白,但眼神没晃。
“你跟进来干什么?”我问。
“你说呢?”她看着我,“你以为我会让你一个人扛?”
“这不是讲义气的时候。”
“我知道。”她说,“所以我来帮你选。”
她指向第三个选项。
“选c。”
我愣住。
“你说什么?”
“选c。”她重复,“但不是你一个人去。我们三个,一起。”
我摇头,“不行。系统只认我。”
“可雷角是你一个人的吗?”她反问,“赵铁柱的情报是谁传的?我的箫声是谁听懂的?黑袍人的剑为什么肯给你?”
我没说话。
她说得对。
我不是一个人走到今天的。
正要开口,地面突然震动。
远处那道裂口扩大了,黑气喷出来,像蛇一样往四周爬。碰到的地方,建筑化成粉末,地面塌陷。
【警告:源码崩塌进度37%】
【预计完全毁灭时间:一刻钟】
我转身冲向裂口。
跑的时候听见谢清歌在后面喊:“记住!你不是代码!你是陈守一!”
我跃起,双手张开,扑向那团黑气。
身体撞上去的瞬间,雷角炸开了光。
不是金的,也不是白的,是带着血色的红。
我感觉自己在碎,一块块剥落,往四面八方飞。
意识快要断的时候,听见系统最后一条提示:
【真我复苏度100%】
【献祭程序启动】
【目标世界:盛唐】
【执行者:陈守一】
然后,我看见自己小时候站在丹炉前。
老君笑着说:“去吧,记得你是人,不是代码。”
我笑了。
这次我没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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