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碎晨雾,官道两旁的树木向后飞掠。流珠靠在楚珩怀中,感受着身后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和温暖体温,连日奔波的疲惫似乎都消散了几分。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斑驳光点,在她微微颤动的睫毛上跳跃。
“累了就再睡会儿,”楚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化不开的温柔,“离京城还有三日路程,不急。”
流珠轻轻摇头,目光投向队伍前方。瑞王骑着一匹枣红骏马走在最前,脊背挺得笔直,但侧脸上仍能看到连日征战的沧桑。李靖在队伍中段指挥调度,偶尔回头确认流珠车驾的安全。那些跟随他们出生入死的骑兵们,虽然人人带伤,但眼神里都闪着凯旋的光。
“我在想,”流珠低声说,“这一路上我们失去了多少人。”
楚珩的手臂紧了紧:“苍龙飞瀑一战折损二十七人,迷雾森林折损四十一人,太阳神殿前……折损五十三人。总计一百二十一名将士,永远留在了南疆。”
这个数字他记得如此清晰,每个夜晚闭上眼睛,那些面孔都会在脑海中浮现。有初入军营还带着稚气的少年,有家中尚有老母妻儿的中年汉子,有跟了他多年忠心耿耿的老兵。
流珠感到胸口发闷:“他们都该被铭记。”
“会的,”楚珩的声音坚定,“回京后我会亲自为他们请功,抚恤家属,立碑纪念。他们的血不会白流。”
队伍在午时抵达一处驿站休整。驿站早已接到飞鸽传书,管事带着人恭敬等候,准备了热食热水。骑兵们卸甲休息,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谈起南疆的经历仍心有余悸。
“你们是没看见,公主举起太阳神石那一刹那,整个神殿都亮了!”一个年轻士兵比划着,眼中闪着崇拜的光,“那拜月教主月无缺,平日里嚣张得很,在神石面前连站都站不稳!”
“楚将军才厉害呢,寒毒发作成那样,还能一剑刺穿三个拜月教高手!”
“瑞王殿下也不简单……”
流珠在不远处听着这些议论,唇角不自觉扬起。她端着热水走到伤兵集中的区域,亲自为他们查看伤口、更换伤药。这些士兵受宠若惊,连连推辞。
“公主,这怎么使得!”
“您千金之躯,怎能做这些……”
流珠按住一个想要起身的年轻士兵,轻声道:“在战场上,没有千金之躯,只有同生共死的袍泽。你们为我流血,我为你们换药,有何不可?”
她动作轻柔熟练——在南疆这些日子,跟着百草族长老学了不少医术。那士兵眼眶微红,不再推辞。
楚珩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药罐:“我来吧,你去休息。”
“你伤刚好,别逞强。”流珠不肯。
两人正争执,瑞王笑着摇头:“得了,你俩都歇着,让军医来。堂堂公主和将军,抢军医的活像什么话。”
气氛轻松起来。李靖安排好轮值守卫,也坐到火堆旁,掰开一块干粮慢慢嚼着:“公主,回京后您打算如何安置太阳神石?”
这个问题让流珠神色凝重起来。她从怀中取出那枚红色石头——经过为楚珩疗伤后,它的光芒确实暗淡了许多,但握在掌心仍能感到温热的能量在缓缓流动,仿佛有生命一般。
“祭司说它需要吸收天地灵气恢复,”流珠轻抚石面,“我想将它供奉在皇家寺庙中,那里清静,且有高僧守护,最为稳妥。”
“恐怕没那么简单。”楚珩沉声道,“太阳神石在南疆显威之事,此刻恐怕已传遍天下。怀璧其罪,不知有多少势力会暗中觊觎。”
瑞王点头赞同:“楚珩说得对。回京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加强宫中守卫,特别是你的寝宫。父皇遗诏在你手中,如今又立下平定南疆的大功,你已是某些人的眼中钉。”
某些人——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心照不宣。
靖王虽死,其党羽未清。朝中那些曾经依附靖王的大臣,那些在夺嫡之争中站错队的世家,那些被触动了利益的宗亲……他们不会甘心看着流珠携大功归来,在朝堂上占据一席之地。
更不用说,还有那个始终隐藏在暗处的“先生”。
流珠握紧太阳神石,感受着其中传来的暖意,仿佛能从中汲取力量:“该来的总会来。既然避不开,那就正面迎战。”
楚珩看着她坚定的侧脸,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情感。眼前的女子,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在冷宫中小心翼翼求生存的公主,也不再是那个只想远离纷争的少女。她经历过生死,背负过重任,手握过力量,眼底深处沉淀着智慧与勇气。
这样的她,耀眼得让他移不开目光。
休整一个时辰后,队伍继续出发。越靠近京城,官道越显繁华,偶尔能遇见商队和行人。关于南疆之乱平定的消息显然已经传开,不少百姓认出队伍旗帜,自发在道旁驻足行礼。
“是流珠公主的队伍!”
“听说是公主亲自带兵剿灭了拜月教!”
“天神保佑,南疆终于太平了……”
流珠掀开车帘,向道旁百姓微笑致意。一个老妇人颤巍巍上前,被侍卫拦住。流珠示意放行,老妇人捧着一篮子鸡蛋:“公主,这是我自家养的鸡生的,您收下补补身子……”
“老人家,这怎么好意思。”流珠温声道。
“收下吧收下吧,”老妇人眼中含泪,“我儿子以前在南疆经商,就是被拜月教害死的……公主为他们报了仇,就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流珠心头一酸,接过篮子,从腕上褪下一只玉镯塞到老妇人手中:“这个您收着,算是交换。”
队伍继续前行,那篮鸡蛋被小心收好。楚珩看着流珠:“你总是这样心软。”
“不是心软,”流珠摇头,“是应该的。百姓才是最懂感恩的人,谁对他们好,他们就记着谁。帝王将相的丰功伟绩,最终不都是为了让他们能安居乐业吗?”
楚珩深深看她:“若先帝听到你这番话,必定欣慰。”
提到先帝,流珠神色黯了黯。父皇去世已近一年,那场宫变仿佛就在昨日。她摸了摸贴身收藏的遗诏——丝帛已经有些磨损,但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
“楚珩,”她忽然问,“你说父皇当年,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
楚珩沉默片刻:“先帝英明,或许确实看到了我们看不到的危机。他将遗诏交给你,让你去南疆,不仅是给你一条生路,更是给大启留一个希望。”
“希望吗……”流珠喃喃,望向车窗外飞掠的景色。
她不由得想起离京那日,太后来送行时欲言又止的眼神,安王兄长复杂的表情,还有那些或明或暗的视线。这趟回去,等待她的将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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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靖王府旧址。
曾经的王府如今已是一片萧条,朱红大门贴着封条,牌匾被摘下,庭院中杂草丛生。但在王府地下,却别有洞天。
一条隐秘的密道通向地下密室,烛火摇曳中,几个人影围坐在石桌旁。为首的是个中年文士,面容清瘦,眼中却闪着精光——正是靖王生前最倚重的谋士,姓柳,单名一个“铭”字。
“消息确认了?”柳铭的声音低沉。
下手一个黑衣人躬身道:“确认了。流珠公主的队伍已过沧州,最迟三日后抵京。月无缺确实死了,拜月教高层被一网打尽。太阳神石……在她手中。”
密室中响起压抑的抽气声。
“太阳神石……”一个疤脸汉子眼中闪过贪婪,“据说那东西有起死回生之能,若能得手……”
“得手?”柳铭冷笑,“你当楚珩和瑞王是摆设?还是觉得李靖那三千骑兵是纸糊的?”
疤脸汉子讪讪闭口。
另一个瘦小如猴的男子小心翼翼道:“先生,如今靖王已去,我们在朝中的势力被清洗大半,太后和安王盯得紧,是不是……暂时蛰伏为好?”
“蛰伏?”柳铭猛地拍桌,“主公大业未成,含冤而死,你们就想蛰伏?”
众人噤声。
柳铭平复了一下呼吸,缓缓道:“主公虽去,但他的遗志我们不能忘。大启江山,本应属于有能者居之。安王懦弱,太后妇人之见,流珠一个女子,如何担得起江山社稷?”
他环视众人:“更何况,我们现在有了新的盟友。”
密室暗门开启,一个人影悄然走入。烛光照亮他的脸——竟是个宦官打扮的人,看服色品级不低。
“高公公。”柳铭起身相迎。
被称作高公公的宦官微微颔首,尖细的嗓音在密室中回荡:“柳先生好谋划。杂家已按你的意思,在宫中布置妥当。流珠公主回宫之日,便是好戏开场之时。”
“太后那边?”
“太后年纪大了,精力不济,近日又犯了头风,宫中事务多交由几位嬷嬷和女官打理。”高公公阴阴一笑,“至于安王殿下……他正忙着接待南疆使团,无暇他顾。”
柳铭眼中闪过精光:“如此甚好。只是不知,那位答应出手的‘贵人’,何时能到位?”
高公公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三日后,贵妃娘娘省亲归宫,一切自有安排。”
“贵妃娘娘?”柳铭先是一怔,随即恍然,眼中闪过喜色,“原来是她!妙,妙啊!有这位出手,流珠公主便是立下再大的功劳,也难逃此劫!”
密室里响起低低的、阴谋得逞的笑声。
烛火跳动,将墙上的人影拉得狰狞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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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皇宫深处,慈宁宫。
太后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一个宫女跪在一旁为她轻轻按着太阳穴,另一个宫女小心地扇着羽扇。
殿门轻响,安王轻步走入,挥手让宫女退下。
“母后。”
太后缓缓睁眼,眼中有着难以掩饰的疲惫:“来了?坐吧。”
安王在榻边绣墩坐下,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太后皱眉。
“是关于珠儿的事。”安王低声道,“她三日后抵京,儿臣已命礼部准备迎接仪典。只是朝中有些人……”
“有些人坐不住了,是吗?”太后冷笑,“靖王虽死,余孽未清。那些当初依附他的,如今见珠儿立了大功,带着父皇遗诏回来,怕自己的地位不保,开始蠢蠢欲动了。”
安王点头:“柳铭一党最近活动频繁,虽然抓不到把柄,但儿臣总觉得他们在谋划什么。还有兵部、户部那几个老臣,最近上奏的折子里,明里暗里都在质疑珠儿一介女流掌兵之事不合祖制。”
“祖制?”太后声音提高,“祖制还说后宫不得干政呢,哀家不也坐在这里?乱世当用重典,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珠儿平定南疆,解救万民,这是实实在在的功劳,谁敢说三道四?”
“母后息怒。”安王连忙道,“儿臣自然全力支持珠儿。只是……她此番回京,该如何安置?继续住在宫中,还是开府另居?还有她和楚珩的事……”
太后沉默良久,长叹一声:“哀家老了,有些事看不清了。你先按规矩办,等珠儿回来,听听她自己的意思。至于楚珩……”她眼中闪过复杂神色,“那孩子是个忠心的,这次又为珠儿差点丢了性命。若珠儿真有意,哀家……也不会阻拦。”
安王惊讶抬头——太后向来重视门第出身,楚珩虽是将门之后,但家族早已没落,按太后以前的性子,是绝不可能同意公主下嫁的。
“母后,您……”
“经历了这么多事,哀家也想明白了。”太后苦笑,“什么门第出身,什么规矩体统,都比不上真心相待、生死与共。珠儿这孩子命苦,若楚珩能护她一世周全,便是她的造化。”
安王心中震动,垂首道:“儿臣明白了。”
“还有一事,”太后坐直身体,神色严肃,“太阳神石非同小可,必须妥善保管。你派人加强宫中守卫,特别是珠儿回宫后的寝宫,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进去。”
“儿臣已安排妥当。”
太后点点头,又靠回软榻,闭上眼:“你去忙吧,哀家累了。”
安王行礼退出。殿门关上那一刻,太后眼角滑下一滴泪。
“先帝啊……您把最重的担子,交给了最不该承担的孩子……臣妾……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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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京城东门。
晨光熹微,城门外已是人山人海。百姓们早早聚集在此,想要一睹平定南疆的英雄风采。礼部官员在城门下列队等候,仪仗齐备,鼓乐手准备就绪。
城门楼上,安王身着朝服,亲自在此等候。他身旁站着几位朝中重臣,包括丞相、太尉等。众人神色各异,有的面露喜色,有的眼神复杂,有的则面无表情。
“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
远处官道上,烟尘扬起,一支队伍缓缓行来。为首的大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上面绣着一个巨大的“启”字。紧接着是瑞王的王旗、楚珩的将旗,以及流珠公主的凤旗。
队伍渐近,可以看清马上将士的模样。人人戎装,虽然风尘仆仆,但精神抖擞,眼中闪着凯旋的光芒。最前方并排三骑——瑞王在左,楚珩在右,中间是一身银色轻甲的流珠。
她未戴繁复头饰,只以一根玉簪绾发,眉眼间少了从前的柔弱,多了几分历经风霜的坚毅。阳光洒在她身上,银甲反射着淡淡光芒,恍若战神临世。
百姓爆发出震天欢呼。
“公主千岁!”
“欢迎英雄凯旋!”
流珠勒住马,看向城门下黑压压的人群,心中涌起难言的情绪。她想起了离京那日,也是从这个城门出发,那时前途未卜,生死难料。如今归来,物是人非,她也已不再是当初的自己。
安王从城门楼走下,亲自迎上前:“皇妹,辛苦了。”
流珠下马行礼:“皇兄。”
“免礼免礼,”安王扶起她,眼中真情流露,“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一路……受了不少苦吧?”
“还好。”流珠微笑,“将士们比我辛苦。”
瑞王和楚珩也上前见礼。安王一一扶起,对楚珩道:“楚将军此番立下大功,又护公主周全,本王定当重重封赏。”
楚珩抱拳:“此乃臣分内之事。”
礼乐响起,队伍缓缓入城。街道两旁挤满了百姓,鲜花、彩绸抛向空中,欢呼声不绝于耳。流珠骑在马上,向百姓微笑挥手,心中却保持着一份警惕。
她注意到,在那些欢呼的面孔中,夹杂着一些不同寻常的视线——审视的、算计的、甚至带着敌意的。她也注意到,沿街某些楼阁的窗户后,有人影闪动。
“楚珩,”她低声唤道。
楚珩策马靠近:“我在。”
“感觉不对劲。”
楚珩眼神一凛,不动声色地扫视四周:“我也感觉到了。别担心,有我在。”
队伍行至皇宫前,按规矩,流珠需先入宫觐见太后和安王,接受封赏。楚珩、瑞王等将领则需在宫外等候,待次日早朝再正式受封。
流珠下马,最后看了楚珩一眼。两人眼神交汇,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小心。”楚珩低语。
流珠点头,转身随宫人步入宫门。
朱红宫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将外面的喧嚣隔绝。熟悉的宫墙,熟悉的宫道,熟悉的一草一木,却让流珠感到一种陌生的压抑。
领路的太监是个生面孔,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公主请这边走,太后娘娘在慈宁宫等候多时了。”
流珠脚步一顿:“这不是去慈宁宫的路。”
太监笑容不变:“太后娘娘近日凤体欠安,已移居清心殿静养。公主许久未归,宫中有些变化也是正常。”
流珠心中警铃大作。清心殿确实更清净适合养病,但太后一向看重规矩,若非病得极重,绝不会轻易移宫。而且这个太监……
她瞥了一眼对方的手——虎口有厚茧,是常年握兵器留下的。虽然他用脂粉刻意遮掩了肤色和轮廓,但脖颈处的皮肤与脸上有明显色差。
这不是普通太监。
流珠深吸一口气,手缓缓按向腰间——她的剑在宫门口已被卸下,但怀中还藏着太阳神石,袖中有一把匕首。
“原来如此,”她故作恍然,“那就有劳公公带路了。”
她跟在太监身后,脑中飞速运转。对方敢在宫中对她下手,必定有所依仗。是买通了宫中守卫?还是太后身边有内奸?或者……太后真的病重,有人趁机作乱?
清心殿位于皇宫西侧,确实僻静。越往前走,宫人越少,最后一段路竟是一个人都没有。时值初夏,庭院中草木葱茏,却安静得诡异,连鸟鸣声都听不到。
“公公,”流珠忽然停下脚步,“本宫忽然想起,有件重要物件落在了宫门外,需得回去取。”
太监转身,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公主说笑了,有什么事比见太后娘娘更重要?还是快些走吧,莫让娘娘等急了。”
他话音未落,两侧假山后突然闪出四道黑影,皆是黑衣蒙面,手中长剑寒光凛冽。
流珠后退一步,背靠宫墙:“你们是谁派来的?”
“公主去了阴曹地府,自然知道。”太监阴笑一声,从袖中滑出一把短刃。
四名杀手同时扑上!
流珠猛地抽出袖中匕首,格开最先刺来的一剑,同时侧身避开另一人的攻击。但对方显然都是高手,配合默契,她很快被逼入死角。
“救命!”她高声呼喊,希望附近有巡逻侍卫听到。
“别费劲了,”太监冷笑,“这一带的侍卫都被调走了,你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听得到。”
流珠咬牙,手探入怀中。太阳神石微微发热,似乎在回应她的危机。她想起祭司的话——神石力量虽弱,但仍能护主。
她握住神石,一股暖流顺着手臂蔓延。与此同时,一名杀手的剑已刺到胸前!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破空而来,“铛”地一声将那剑击偏。紧接着,一个身影从天而降,落在流珠身前,手中长剑如游龙般刺出,瞬间逼退两名杀手。
“楚珩!”流珠惊喜交加。
楚珩挡在她身前,头也不回:“躲好。”
他怎么会在这里?按规矩他应该在宫外等候……流珠来不及细想,只见楚珩已与四名杀手战在一处。他的剑法本就精妙,如今寒毒尽去,功力更胜从前,以一敌四竟不落下风。
那个假太监见势不妙,转身欲逃。楚珩眼疾手快,一剑掷出,正中对方后心。假太监惨叫倒地。
四名杀手见首领被杀,攻势更猛,招招致命。楚珩护着流珠边战边退,向宫道出口移动。
“侍卫!有刺客!”楚珩高声呼喝。
这一次,远处终于传来脚步声和呼喝声。一队巡逻侍卫闻声赶来,见状立刻加入战团。杀手见势不妙,互使眼色,同时抛出一枚烟弹。
浓烟弥漫,待烟散尽,四人已不见踪影。
侍卫统领单膝跪地:“末将救驾来迟,请公主、将军恕罪!”
楚珩收剑,扶起流珠:“可曾受伤?”
流珠摇头,心有余悸:“你怎么会来?”
“我不放心,”楚珩简单道,“以探望旧部为名,从侧门进了宫,正好看见你跟那个太监往僻静处走,觉得不对就跟来了。”
流珠心中涌起暖流,握紧他的手:“多谢。”
这时,又有大队人马赶来,为首的是安王和瑞王,两人皆神色焦急。
“珠儿!”安王快步上前,“听说有刺客,你没事吧?”
“没事,多亏楚珩及时赶到。”
安王怒道:“宫中竟有刺客,真是反了!来人,封锁宫门,全宫搜查,一定要把余党揪出来!”
瑞王蹲下身检查假太监的尸体,从他怀中搜出一块腰牌,脸色一变:“这是……贵妃宫中的人?”
安王接过腰牌,瞳孔骤缩:“萧贵妃?”
流珠心中一震。萧贵妃,靖王的生母,靖王死后一直称病不出,深居简出。所有人都以为她已心灰意冷,不再过问世事,没想到……
“皇兄,”流珠沉声道,“此事恐怕不简单。萧贵妃若要对我不利,为何要用自己宫中的腰牌?这太明显了,像是故意栽赃。”
安王冷静下来:“你说得对。但这腰牌确实是真品,要么是萧贵妃真蠢,要么……是有人借刀杀人。”
楚珩道:“无论是哪种,都说明宫中已不安全。公主不宜久留。”
“可是太后……”
“太后那里,本王亲自去。”安王道,“珠儿,你先随楚珩去宫外别院暂住,待宫中清理干净再接你回来。”
流珠犹豫:“这不合规矩……”
“规矩重要还是性命重要?”瑞王插话,“听皇兄的,先出宫。”
流珠最终点头。在楚珩和瑞王的护送下,她从侧门悄悄出宫,住进了安王在城西的一处别院。别院守卫森严,都是安王亲信。
安顿好后,楚珩要去追查刺客线索,被流珠拉住:“你伤刚好,别冒险。”
“我没事,”楚珩握了握她的手,“这事必须查清,否则你在宫中一日,就危险一日。”
流珠知劝不住,只能道:“万事小心。”
楚珩离去后,流珠独自坐在房中,取出太阳神石。红色的石头在掌心静静躺着,散发着微弱而温暖的光。
她忽然想起祭司的话——太阳神石能感知恶意,庇佑主人。今日遇刺时,神石确实发烫预警了。那么,它能不能帮她找出幕后黑手?
流珠闭上眼睛,将全部心神沉入神石之中。起初只是一片黑暗,渐渐地,她仿佛看到了一些模糊的画面——
一双保养得宜的手,正在抚摸一只白猫;
一封密信在烛火上燃烧;
一个背影跪在佛前,低声诵经;
还有……一张熟悉的脸,在黑暗中露出诡异的笑容……
流珠猛地睁眼,冷汗涔涔。
那些画面零碎而混乱,但最后那张脸……她绝不会认错。
是柳铭。靖王的首席谋士,那个据说在宫变后就失踪的人。
原来他一直藏在暗处,从未放弃。
流珠握紧神石,眼中闪过寒光。
既然你要玩,那我就奉陪到底。
宫斗想杀我?
那我就让这宫斗,彻底变天。
窗外,夕阳西下,将天空染成血色。京城万家灯火渐次亮起,繁华依旧,却无人知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这平静表象下悄然酝酿。
流珠推开窗,夜风拂面,带着初夏的花香。她望向皇宫方向,那里灯火辉煌,却像一头蛰伏的巨兽,随时可能择人而噬。
“楚珩,瑞王,皇兄……”她低声自语,“这一次,我不会再逃了。”
她要守护的,不仅是自己的性命,还有那些信任她、追随她的人,还有这个她从南疆之乱中拼命守护回来的太平盛世。
太阳神石在掌心微微发烫,仿佛在回应她的决心。
夜还长,戏刚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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