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山脊就会好一些,再坚持一下。” 江逸风这话,在头一日尚能勉强安慰众人。
那时虽也艰难,至少脚下依稀有条被野兽或前人踩踏过的小径痕迹。
然而,自第二日起,所谓的“路”便彻底消失了。
眼前是密不透风的原始丛林,巨木参天,藤蔓如蟒蛇般绞缠垂挂,形成一道道绿色的屏障。
地面积满不知多少年的腐叶,湿滑松软,一脚踩下,能陷到小腿。
更令人绝望的是坡度——几乎每前行一步,都是在攀爬一道望不到头的、倾斜约莫六十度的绿色高墙。
赵震与几名力气最大的汉子轮番上前,用砍刀奋力劈砍横生的枝杈与坚韧的老藤,汗如雨下,虎口震裂,才能勉强清理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沉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清晰。
马匹早已不堪重负,悲鸣着不肯前行。
众人只得将驮架上的粮食、清水、药材分拆开来,背负在身。
行进速度骤然放缓,第二日拼尽全力,仅挪动了两里许。
而这,还仅仅是地形带来的折磨。
潮湿闷热的空气中,危机四伏。
枯叶堆里,时不时就遇上眼镜王蛇倏然昂首,扁颈扩张,发出“呼呼”声响;
倒木下,三角形的蛇头悄然隐现,那是尖吻蝮(五步蛇)阴冷的注视。
无处不在的旱蚂蟥悄无声息地附上腿脚衣缝,待发觉时已吸饱鲜血,留下痒痛难忍且极易溃烂的伤口。
太阳好时更有成群的毒蜂在头顶盘旋,嗡嗡声令人头皮发麻,众人不得不以布蒙头,小心翼翼绕过其巢穴所在。
远处林间,黑熊沉重的身影蹒跚而过,野猪獠牙拱地的声响时而传来。
万幸,那传说中的“山君”(华南虎)始终未曾现身,否则,疲惫不堪的众人能否应对,实属未知。
第三日午后,就在一片稍显开阔、光线略强的林间空地上,他们看见了恐怖的一幕。
横七竖八,约莫有十余具尸体,衣物被剥离殆尽,散落四周。
尸体姿态扭曲,皮肤呈现一种诡异的粉红与苍白交织的颜色,有人蜷缩如婴孩,有人则呈试图脱衣状。
一股淡淡的、并不浓烈却直钻脑髓的腐败气味弥漫开来。
“啊——!”
阿娜希塔与帕丽娜瞬间面色惨白,失声尖叫,紧紧抱在一起,浑身发抖。
萧灵儿虽强自镇定,握剑的手却指节发白,胃里一阵翻腾,不敢细看。
“是失温。。。。” 江逸风喉咙发干,低声道。
他认出这种死状,在极度寒冷又潮湿的环境下,人体核心温度骤降,会在死前产生反常的灼热感,导致受害者脱去衣物,加速死亡。
这队商旅,显然未能熬过哀牢山无常的低温与湿气。
死亡的景象像一盆冰水,浇熄了众人心头最后侥幸。
连最悍勇的赵震和吴七郎,也脸色难看,沉默不语,营地气氛降至冰点。
天色渐晚,湿冷的山雾开始从谷底漫起,温度明显下降。
众人找到一处背风的岩凹,急需生火取暖、驱散湿寒、烹煮食物并威慑野兽。
然而,尝试成了另一种绝望。
王泓取出火镰火石,击打多次,溅出的火星落到引火的枯苔上,只是微微冒烟,随即熄灭——周遭一切都太潮湿了。
赵震不信邪,试图钻木取火,双手磨出血泡,那木头也只是微微发热,距燃点遥遥无期。
湿柴难燃,火种难生,寒意随着夜色深入骨髓,绝望开始蔓延。
“让我试试。” 江逸风声音有些沙哑。
他伸手入怀,取出一个扁平的防水油布小包,打开后,里面是几排小巧的木梗,一头沾着些暗红色的糊状物。
这是叶开是按师伯指点弄出来的小玩意,江逸风离开益州时带了不少。
众人疑惑地看着这些不起眼的小木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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