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刑场与神尸
(起)
瞿老那嘶哑、颤抖、却石破天惊的话语,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玄冰镜天”之中!
刑架?神之尸?渎神?篡夺?
每一个词,都带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与亵渎意味,将众人对“圣骸”的认知彻底颠覆!
冰池中,寂灭海眼的虚影因瞿老的惊骇之言和情绪波动而剧烈震荡,景象变得模糊扭曲。施展秘术的澜心脸色一白,闷哼一声,手中法印险些维持不住,定海珠的光芒也明灭不定。
“瞿老!稳住心神!”殷九溟脸色大变,连忙上前,一掌按在瞿老肩头,输入一股平和中正的灵力,同时看向澜心,“澜心,中断秘术!”
澜心咬牙,强行收拢法印,定海珠蓝光一敛,飞回她手中。冰池中的虚影瞬间消散,只余下微微荡漾的冰面。
而云小小在虚影消散、共鸣中断的刹那,也猛地睁开双眼,小脸苍白如纸,额头冷汗涔涔,大口喘着气,仿佛刚从一场无边噩梦中挣脱。眉心那淡金色印记明暗狂闪,传递出幽荧本源剧烈的情绪波动——那是远超前次的、混合着极致愤怒、悲哀、以及一丝……仿佛触及某种终极禁忌后的惊悸!
“小小!”墨渊瞬间出现在她身边,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精纯平和的太阴剑意涌入,帮她平复翻腾的气血与混乱的心神。
“师父……我看到了……”小小声音发颤,眼神中残留着惊骇,“好多……好粗的锁链……锁着……一个好大好大……看不清样子……但感觉好悲伤、好可怕的东西……瞿老说的‘刑架’和‘神尸’……好像……是真的……幽荧……它在害怕……”
能让上古噬天蛇皇的残魂感到“害怕”?那海眼之下,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浑身颤抖、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的瞿老身上。
(承)
“瞿老,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刑架’、‘神尸’……此言从何说起?”冷月漪语气凝重至极,寒仪婆婆、殷九溟等人也紧紧盯着他。
瞿老在殷九溟的灵力安抚下,颤抖稍止,但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一种洞悉了可怕真相后的绝望。他佝偻着背,仿佛不堪重负,声音依旧嘶哑干涩,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笃定:
“老朽……老朽天生便能‘听’到一些……古老存在残留的‘声音’、‘画面’……破碎的,混乱的,但……不会错。”他指向已经恢复平静的冰池,仿佛还能看到刚才的景象。
“那倒悬的塔……不是塔……是‘裁决之矛’!是‘刑具’!那些锁链……不是封印……是‘缚神索’!它们在抽取、在折磨、在……宣示对‘神’的惩罚与亵渎!”瞿老的语气激动起来,带着难以言喻的悲愤,“那庞大的轮廓……不是自然陨落的神圣遗骸……是被强行钉在‘刑架’上、经历了难以想象折磨后……陨落的‘神’之尸身!”
“那些邪修……他们崇拜的、试图沟通和利用的……根本不是‘圣骸’的守护之力或遗留恩泽……而是那‘刑场’本身所代表的‘弑神’、‘夺权’的禁忌力量!他们想要‘渎神’,想要窃取‘神’陨落后残留的权柄与本源,甚至……想要以那‘刑架’和‘神尸’为媒介,真正触及并掌控一部分……‘归墟’的法则!”
渎神!窃取神之权柄!触及归墟法则!
这番话的信息量太过巨大,冲击得在场诸位元婴大能都心神摇曳,背脊发凉。
如果瞿老所言非虚,那寂灭海眼根本不是什么上古神灵陨落形成的遗迹,而是一处恐怖的、针对“神”级存在的“刑场”或“处决之地”!而那些灰袍人背后的上古道统余孽,竟然在崇拜并试图利用这种“弑神”的力量?
这完全颠覆了修真界对于力量、对于神圣、对于上古历史的认知!
“可有……依据?”寒仪婆婆声音干涩地问,“北溟古籍,乃至天机阁最古老的记载,都只提及‘圣骸’,从未有‘刑场’之说。”
瞿老惨然一笑:“因为……知晓真相的……要么死了,要么被‘抹去’了。那些‘狱卒’,那些胜利者……他们会允许‘弑神’、‘刑场’这样的真相流传吗?他们只会将其美化、神化为‘圣骸’、‘遗泽’……将一场卑劣的谋杀与亵渎,粉饰成自然的陨落与恩赐。”
他看向云小小,目光复杂:“这位小姑娘体内的那位‘房客’……应该知道得更多。它的愤怒与悲伤……不是因为‘神’的陨落,而是因为……那‘神’,或许曾是它的……同伴,甚至……挚友?而它自己,也险些遭遇同样的命运。”
小小心中一颤,下意识地捂住了心口。幽荧本源的剧烈情绪波动,似乎印证了瞿老的猜测。
(转)
“如果真是‘刑场’与‘神尸’,”墨渊的声音打破了沉重的寂静,他目光锐利如剑,看向殷九溟,“那么,伏波岛世代监控寂灭海眼,难道从未察觉异常?贵岛传承中,当真没有只言片语与此相关?”
殷九溟脸色变幻,最终长叹一声:“不瞒诸位,我岛《海渊秘录》最深处的数页,乃是以一种极其古老、疑似神文禁制的文字书写,历代无人能完全破译。只勉强辨认出‘裁决’、‘罪罚’、‘墟归’等零星字眼,与‘圣骸’的描述确实存在矛盾。先祖曾怀疑其中另有隐情,但因其关系太大,且无法证实,故而一直以‘圣骸’之说对外。如今听瞿老之言,再结合那些无法破译的文字……恐怕……先祖的怀疑是真的。”
他看向瞿老,郑重一礼:“瞿老乃我岛异人,其感天赋异禀,虽无法力,却往往能直指本源。今日之言,虽骇人听闻,但殷某……信之七八。”
连伏波岛也隐有察觉!这无疑增加了瞿老所言的可信度。
“若敌人真在谋夺‘刑场’之力,渎神篡权,”冷月漪声音冰寒,“那其危害,将远超释放几个囚徒或魔尊!他们很可能想重现上古那场‘弑神’的仪式,甚至以此为契机,彻底改写此界法则,成为新的……‘主宰’!”
这个推测,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必须阻止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寒仪婆婆斩钉截铁。
“如何阻止?”殷九溟面露难色,“寂灭海眼乃绝地中的绝地,其核心区域的空间乱流与毁灭性能量,连化神修士都难以久留。更别提那‘刑场’本身可能蕴含的恐怖反噬与禁忌。强攻,几无可能。”
墨渊沉吟道:“或许,可以从他们计划的其他环节入手。比如,破坏他们在各地进行的血祭,阻止他们汇聚足够的血气与怨力。比如,寻找并摧毁他们可能建立的、与‘刑场’连接的其他节点或通道。再比如……”他看向小小,“利用小小的特殊感知,以及幽荧可能与那位‘神尸’的关联,找到他们计划的薄弱点,或者……与那‘神尸’残留的、可能尚未完全泯灭的意识,建立某种……沟通?”
与“神尸”沟通?这个想法太过大胆,甚至疯狂。但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思路。
小小抬起头,眼中虽然还有惊惧,但更多的是一种逐渐坚定的光芒。她想起幽荧的悲伤与愤怒,想起那“刑架”上弥漫的无尽孤寂与痛苦。
“师父,我想试试。”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在镜天中回荡,“如果那位‘神’……真的曾是幽荧的同伴,它一定也不希望自己的力量被坏人利用,去做更坏的事。也许……它也在等待。”
(合)
计划初步拟定。一方面,通过镇墟盟,加大力度清剿各地血祭,干扰敌人能量收集。另一方面,由青云宗、北溟、伏波岛组成核心小组,继续深入研究寂灭海眼与“刑场”情报,并尝试寻找可能与之相连的其他上古遗迹或囚牢节点(如北溟冰川下的“冰夷”之地或许就有微弱联系)。同时,帮助云小小尽快稳固提升,尝试在更安全可控的条件下,深化与幽荧本源的融合与对“刑场”气息的感知。
这注定是一条布满荆棘、危险莫测的道路。但面对可能席卷整个修真界、乃至颠覆世界根基的浩劫,他们别无选择。
离开玄冰镜天前,瞿老走到小小面前,那双浑浊的眼睛深深地看着她,嘶哑道:“小姑娘……你的路,会比所有人想象的都难。你体内的‘房客’,是钥匙,也是诅咒。靠近‘刑场’,你可能会听到更多‘不该听’的声音,看到更多‘不该看’的画面……甚至,引来‘刑场’背后那些‘胜利者’的注视。千万……小心。”
小小心中一凛,用力点头:“谢谢瞿老,我会小心的。”
墨渊将小小护在身侧,对瞿老微微颔首致谢,目光却更加深沉。
返回驻地的路上,小小一直沉默。忽然,她拉了拉墨渊的衣袖,低声道:“师父,瞿老说可能会引来‘胜利者’的注视……我在天衍城的时候,好像……就感觉到过一只‘眼睛’,在很高的地方看着……”
墨渊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眼神瞬间锐利如刀。
天机阁?还是……别的什么?
就在这时,一名北溟弟子匆匆来报:“墨前辈,云师妹!青云宗陆明师兄紧急传讯,说宗门有要事,请速回!是关于……关于在西漠新发现的一处大型血祭遗址中,找到了一些刻在祭坛上的、与云师妹描述中灰袍人手腕烙印……一模一样的图案!而且,图案旁还有一句残缺的古语,疑似是……‘钥匙归位,刑架共鸣’!”
钥匙归位,刑架共鸣?!
这八个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与预言,狠狠敲在众人心头。
敌人的行动,似乎比他们预想的……更快!目标,也更加明确!
小小下意识地握紧了墨渊的手,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
(第二百二十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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