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基地的坐标如同一枚烧红的铁钉,烙在李响的脑海地图上。两百多公里的直线距离,在和平年代的平坦公路上或许不算什么,但在这灵能潮汐彻底爆发、地貌与生态都已剧变的昆仑山脉深处,这段路途无异于穿越一片未知而危险的死亡地带。
变异植物可能突然活化攻击,受渊秽气息侵蚀的野兽会变得异常凶暴,更别提还有可能潜伏在暗处的“宙斯”麾下猎犬,以及……昆仑山脉本身在灵能冲刷下可能产生的、无法预测的险地与天灾。
带着昏迷的顾清影,他们不能冒险急行军,更不能选择直线硬闯。
“路线已规划完毕。”陈默的声音通过心念传音,直接在李响和赵铁柱的意识中响起,冷静而高效,“三条备选路线。A路线:沿雪山山脊线迂回,路程最长约三百五十公里,但相对开阔,便于观察和规避大规模兽群,遭遇复杂地形和隐蔽伏击的风险较低。b路线:穿越中段冰谷和几个已知的灵能活跃洞穴,路程约二百八十公里,路程较短,但环境复杂,可能遭遇高强度灵能乱流或未知生物。c路线……”
李响一边听着陈默的分析,一边将念域感知全力展开,同时调动“星穹之引”碎片带来的那种对“轨迹”和“节点”的冥冥感应。他需要综合所有信息,做出最稳妥、最快速的选择。
然而,就在他权衡利弊,即将做出决定时——
嗡!
一股熟悉而苍茫的意念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突兀地出现在他的感知边缘。那波动并非来自外界,也并非心念传音,而是……仿佛直接触动了心炼神宫留在他身上的某种“印记”,或者,是与他掌心两枚心钥碎片产生了更深层的共鸣。
这波动极其微弱,转瞬即逝,若非李响刚刚融合了“星穹之引”碎片,感知能力大幅提升,几乎无法察觉。但波动中蕴含的那一丝“空间”与“接引”的韵律,却让他心中勐地一动。
神宫?传送阵?
难道……神宫之内,还有别的出口?或者,有更快离开昆仑墟核心区域的方法?
几乎就在这个念头升起的同一刻,被他背在身后的、昏迷中的顾清影,眉心处那层纯白色的赐福光膜,忽然极轻微地闪烁了一下。紧接着,一段极其模湖、破碎、仿佛来自她潜意识深处的记忆碎片,混合着一丝微弱的心莲气息,顺着两人之间因心念传音而隐约建立的精神联系,传递到了李响的意识中。
那记忆碎片非常短暂,只有几个断续的画面:
一座偏殿……地上刻满星辰般的符文……两道朦胧的身影(风伯?雨师?)站立在阵法边缘……“离去……之阵……可……直抵……外围……”
画面破碎,信息戛然而止。
但足够了!
李响眼中精光爆射!
神宫内果然有直达外围的传送阵!而且看顾清影这潜意识的记忆碎片,那传送阵似乎并非隐藏极深,而是就在某处偏殿,甚至有守护灵看管指引!
如果能够使用那个传送阵,他们就能瞬间跨越这险阻重重的两百多公里山路,直接抵达昆仑外围!这将节省大量时间,极大降低途中风险,也能让顾清影少受颠簸之苦!
“计划改变!”李响当机立断,通过心念传音迅速下令,“陈默,柱子,我们不按原路线走了。立刻返回心炼神宫!”
“返回神宫?”赵铁柱一愣,随即瓮声问,“李哥,回去干嘛?咱们不是刚出来吗?”
“神宫内有直接通往外围的古老传送阵!”李响言简意赅,“清影的潜意识记忆提示了位置。用那个,我们能瞬间抵达外围,节省至少两天时间,避开所有路途危险!”
陈默瞬间明白了其中关窍,推了推眼镜:“可行性极高!神宫作为上古遗迹核心,拥有远距离传送阵合情合理。如果守护灵允许我们使用,这无疑是最佳方案!我立刻重新规划返回神宫核心区域的路径!”
他们刚刚离开神宫核心区域不远,此刻折返,轻车熟路。
十分钟后,三人(加一昏迷)重新站在了那扇刚刚离开不久的、散发着纯净乳白色光晕的白色石门前。
石门依旧紧闭,但李响能感觉到,门后那浩瀚苍茫的神宫意志,并未沉睡。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将掌心轻轻按在石门光滑的表面。同时,他催动体内的两枚心钥碎片,将那股融合后的、带着“混沌·守护”意念的气息,以及想要使用传送阵、尽快赶往“磐石”基地应对外界危机的迫切意愿,清晰地传递进去。
“晚辈李响,携同伴归来。外界剧变,危机迫近,亟需借用神宫传送阵,前往昆仑外围,应对劫难,守护苍生。恳请守护灵前辈,行个方便。”
他的意念恭敬而坚定,直接透过石门,传递向神宫深处。
石门沉默了片刻。
然后,乳白色的光晕微微荡漾,如同平静的水面被风吹皱。
一个温和而略带疲惫的意念,直接回响在李响的意识中,是雨师的声音,但比之前赐福时更加虚幻:
“汝等去而复返,所求之事,吾已感知。”
“外界风云激荡,劫气升腾,尔等既有心应劫,吾等自当成全。”
“传送阵确在神宫‘星移殿’内。然,上古之阵,非同小可。启动需‘信标’,需‘能量’,更需……承受空间挪移之压。”
“汝手中‘心钥’,可作信标,亦可提供部分能量。然阵法久未启动,积尘颇多,空间坐标需重新校准,传送落点或有偏差。且……”
雨师的意念顿了一下,带上一丝凝重:
“尔等之中,有重伤沉眠者。空间传送虽平稳,然法则层面的轻微扰动,于健全者无碍,于本源破碎者……或有不可测之风险。”
“尔,确定要使用此法?”
风险!
李响的心勐地一沉。他看向背上依旧昏迷的顾清影。空间法则的扰动,哪怕是微乎其微的,对于她此刻破碎的心莲本源而言,都可能如同在即将愈合的伤口上再添一把盐。
可是……如果选择徒步穿越危险区域,漫长的路途和随时可能爆发的战斗,对她同样是巨大的负担和风险。而且,时间不等人!秦罡那边危在旦夕,苏雅和“宙斯”的动作只会越来越快!
两害相权……
李响的眼神挣扎了片刻,最终化为一片坚冰般的决断。
“用!”他斩钉截铁地用意念回应,“徒步路途更险,耗时更长。请前辈启动阵法,至于清影……我会用我全部的力量护住她,将风险降到最低!”
短暂的沉默后,雨师的意念传来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既如此……随吾意念指引。”
“风伯正在维护阵法,他会告知尔等具体事宜。”
白色石门,无声地向内开启。
门后,不再是之前那个垂直向下的“星阶井”。而是一条新的、盘旋向上的光之阶梯,阶梯尽头,隐约可见一座更加小巧、却通体由星光符文构成的殿宇轮廓——星移殿。
李响毫不犹豫,背着顾清影踏上阶梯。
赵铁柱和陈默紧随其后。
光阶盘旋上升,周围的景象不再是神宫核心的浩瀚星空,而是变成了流动的、银色的空间能量脉络,如同巨树的根系,盘根错节,延伸向无尽的虚空深处。一股古老而浩瀚的空间法则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很快,他们抵达了阶梯尽头,踏入星移殿。
殿内空间不大,呈圆形,直径不过二十余米。地面、墙壁、穹顶,全都刻满了繁复到令人目眩的星辰符文。这些符文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流转、明灭,如同呼吸。殿内没有其他陈设,只有在最中央的地面上,镶嵌着一个直径约五米的圆形阵盘。
阵盘由某种非金非玉的黑色材质构成,表面光滑如镜,内里却仿佛封存着一条微缩的银河,无数光点在黑色基底中缓缓旋转、流动。
此刻,风伯那青色的虚影,正悬浮在阵盘上方。他双手虚按,掌心向下,青色的风旋能量如同无数细小的触手,深入阵盘内部,似乎在调整、疏通着那些银河光点的运转轨迹。他的身影比之前更加透明,显然维持和启动这座上古传送阵,即便对于守护灵而言,也是不小的消耗。
“来了。”风伯没有回头,声音直接响起,“阵法基本疏通完毕,核心坐标已按汝等要求,大致锁定昆仑山脉外围‘天机谷’区域——那是上古时期的一处灵脉节点,相对稳定安全。但精确落点无法保证,可能有数公里偏差。”
“能量方面,汝之心钥可提供引信与部分支撑,但维持远距离稳定传送,尚需神宫本源储备。此次启动后,神宫将进入更深层的沉眠以恢复能量,短期内无法再次使用此法。”
风伯的虚影转过来,青色的风旋眼眸看向李响,尤其是他背上的顾清影,语气严肃:
“最后提醒:阵法启动瞬间,空间折叠,法则临身。务必抱元守一,稳固心神,护住己身与同伴。那女娃……汝既选择,便需承担后果。”
“站到阵盘中央。待吾引动阵法,以心钥呼应即可。”
李响重重点头,背着顾清影,一步步走向阵盘中央。
赵铁柱和陈默也紧随而上,分别站在李响左右两侧,神色凝重,做好了准备。
站定。
脚下的黑色阵盘传来冰凉坚硬的触感,但内里那条微缩银河的光点流转,却带来一种奇异的、与脚下大地若即若离的悬浮感。
风伯的虚影双手勐地向下一压!
“阵——启——!”
轰!
整个星移殿的星辰符文同时大亮!
地面上的黑色阵盘,内里的银河光点瞬间加速旋转,化作一道璀璨的银色光流,冲天而起!光流冲开殿顶(穹顶仿佛不存在),直入上方无尽虚空!
紧接着,一股庞大、古老、难以抗拒的空间法则力量,从阵盘深处涌出,将站在中央的四人彻底笼罩!
李响第一时间将念域收缩到极致,仅仅覆盖住自己和背上的顾清影,形成一个致密的、内外隔绝的绝对守护领域!他将“星穹之引”碎片的感知开启到最大,试图理解和顺应这股空间力量,同时源源不断地将自身念力和心钥能量注入念域,加固防御,尤其是重点护住顾清影的眉心与心口。
赵铁柱低吼一声,暗金色的气血金身催动到极致,肌肉贲张,体表如同覆盖了一层暗金琉璃,强行抵抗着空间之力的挤压。陈默则周身银蓝色数据流狂闪,试图解析周围的空间参数,稳定自身状态。
传送,开始了。
不同于之前的平稳“星阶”,这一次,是真正的、上古级别的超远距离空间传送!
眼前的景象瞬间破碎、拉长、旋转,化作一片光怪陆离、无法形容的色彩与线条的洪流!身体仿佛被拉成了无限长,又仿佛被压缩成了一个点!耳边是空间撕裂与重组的、直达灵魂深处的轰鸣!
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不仅仅是物理上的,更是规则层面的“存在感”挤压!
李响闷哼一声,念域护盾剧烈波动,如同暴风雨中的肥皂泡。他咬紧牙关,将全部精神集中在守护顾清影上,心钥碎片光芒大放,与阵法的空间之力产生着激烈的共鸣与对抗。
就在这传送过程最剧烈、空间扰动最强的时刻——
被李响牢牢护在念域核心的顾清影,眉心那纯白光膜,突然剧烈地闪烁了一下!
“唔……”一声极其微弱的、痛苦的呢喃,竟然从她口中溢出!
紧接着,李响感觉到,自己输入她体内温养本源的那股能量,与她破碎心莲之间那种脆弱的平衡,被外部汹涌的空间法则之力狠狠一撞,出现了剧烈的紊乱!
“清影!”李响心中大骇,目眦欲裂!
他再也顾不得其他,将刚刚成形的、还未来得及稳固的“念域”规则,强行扭曲、改变,将绝大部分的防御和“稳定”属性,全部集中向怀中的顾清影!甚至不惜以自身精神和肉体,硬抗更多的空间压力!
噗!
李响勐地喷出一口鲜血,血液在传送的光流中瞬间汽化。他的脸色瞬间苍白,精神世界因为念域的强行扭曲和过度消耗而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但,被他死死护住的顾清影,眉心的光膜闪烁渐渐平复,那声痛苦的呢喃也消失了,重新陷入深沉的昏迷,只是脸色似乎比刚才更白了一分。
“李哥!”赵铁柱和陈默的惊呼在意念中响起,他们看到了李响吐血,却无法在狂暴的空间传送中移动分毫。
“我没事!”李响咬牙回应,抹去嘴角血迹,眼神凶厉如受伤的孤狼,“稳住自己!快要到了!”
仿佛响应他的话语,周围狂暴扭曲的光流洪流开始减速,前方的无尽混乱中,一点稳定的、熟悉的、属于现实世界的光芒,越来越亮!
昆仑外围,天机谷!
就在传送即将完成的最后一瞬,风伯那疲惫却严肃的意念,如同穿越时空,最后传入李响耳中:
“记住……心钥所指,非仅前路,亦有归途……”
“劫波汹涌,好自为之……”
唰——!
光芒彻底吞没一切。
失重感传来,随即是脚踏实地的坚硬触感。
清新的、冰冷的、带着冰雪与草木气息的山风,扑面而来。
耳边的空间轰鸣瞬间远去,取而代之的是真实世界的风声、隐约的水流声,以及……
不远处,几声惊疑不定、带着警惕和震撼的呼喝:
“什么人?!”
“能量反应!从天上掉下来的!”
“警戒!准备战斗!”
李响晃了晃因为过度消耗而有些晕眩的脑袋,第一时间看向怀中的顾清影。
她依旧昏迷,气息微弱但平稳,眉心光膜稳定。刚才传送中的惊险一幕,似乎没有造成不可逆的损伤,但她的脸色确实更差了。
李响心中稍定,随即勐地抬头,冷冽的目光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前方数十米外,几块巨石之后,闪出了五六道身穿灰绿色山地作战服、手持特制灵能步枪的身影。他们动作迅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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