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映广场hIA协会分部，一个刚刚在VR世界里经历过惨烈团灭的玩家，手一软，饮料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冰凉的液体浸湿了他的裤脚，但他毫无知觉。
“这……这他妈怎么守啊！”
“boSS成群结队地冲锋？这还打个毛！官方这是存心不让我们过，直接清场吗？”
“那位小哥再猛，还能一个人把它们全宰了？别开玩笑了！”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活动就是个噱头，官方压根就没想让我们过关！”
无论是线上涌入的百万直播间，还是线下人头攒动的观战大厅，前一刻还因哲神乎其技的操作而掀起的欢呼与敬佩，此刻已荡然无存。
议论声此起彼伏，但核心只有一个——绝望。
是对这还只是简单难度的结局的绝望，更有对那个面对官方恶意设计的关卡下，而注定只能失败的青年所付出的努力的遗憾和惋惜。
此时独立的房间内。
嘉音的意识都已经有些发麻了。
就在前一秒，她还完全沉浸在哲大发神威，将“械哥”从死亡线上硬生生拉回来的巨大震撼与喜悦之中，心跳得像擂鼓。
可下一秒，那撕裂天空的最终警报响起，直播画面中，那如同黑色天灾般滚滚压来的牲鬼浪潮，瞬间将她所有的欣喜、所有的激动全部冲刷得一干二净！
此时咔嚓仔的面部显示屏上，之前的笑容早已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并且正在剧烈抖动的红色感叹号。
她不懂什么战术，也不明白双方的兵力对比。
但她看得懂。
她能看懂那片由怪物汇聚而成，连战场上空昏暗的光线都能吞噬的黑色浪潮，究竟代表着什么。
那是死亡本身。
……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任何正常人都感受到恐惧的末日景象，身处风暴绝对中心点的哲，脸上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他甚至没有多看一眼那片正在逼近的黑潮，只是平静地再次确认着Fairy刚刚在他视网膜上刷新的任务列表。
【主线任务：最后的壁垒】
【任务目标1：确保关键Npc“械哥”存活。】
【任务目标2：确保支援部队生还率高于50%。】
他要时刻提醒自己，这次行动的最终目的。
“Fairy。”哲在脑中呼唤。
“我在。”
“计算，我将所有单位的仇恨吸引到自己身上，第三小队固守指挥部，最终生还率。”
Fairy的电子音沉默了零点零一秒，这短暂的停顿，似乎是在进行一次超乎想象的复杂演算。
【计算结果：99.99%。】
“了解。”
哲的唇角，终于向上提了一下，那弧度微小到几乎无法察觉，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
他转过身。
身后，“械哥”和他的队员们脸色煞白如纸，因为极致的恐惧，握着武器的手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发抖，牙齿打颤的声音清晰可闻，但没有一个人后退一步。
哲下达了最后一个命令。
声音不响，却像一颗烧红的钢钉，狠狠地钉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烫进了他们的灵魂深处。
“你们的任务，就是待在这里，活下去。”
话音落下。
他根本不顾身后众人那惊愕得僵住的表情，独自一人，朝着那片足以吞噬一切光明的黑色潮水，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没有奔跑。
没有冲锋。
他就这样，用一种看似随意却每一步都异常稳重的姿态，一步步走出了防御阵地的范围，踏入了那片被昏暗天光与漫天烟尘笼罩的、死寂的无人地带。
他身后，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阵地和一张张即使明知胜算渺茫却依旧燃烧着斗志的面孔。
他身前，是寂静无声、满目疮痍的废墟和即将吞噬天地的无尽黑暗。
那个孤独的背影，被身后的灯火拉得无比修长，在崎岖不平的地面上扭曲着，最终被前方的黑暗彻底吞没，再也看不见。
这一刻，哲抬起头，遥望着那片由数据构筑，却又无比压抑的虚拟天空。
胸腔中，一股从未有过的、汹涌澎湃的情绪在疯狂汇聚，剧烈翻腾，最终化作一句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带着一丝释然的轻语。
“舟哥……”
“原来你一直以来所看到的，就是这种风景吗？”
……
“他……他要干什么？！”
“一个人？！他想一个人去单挑那支牲鬼大军吗？！他是不是疯了！”
“疯了！这个人绝对是疯了！这是自杀！是纯粹的自杀行为！”
hIA协会大厅里，所有观众都控制不住地站了起来，他们无法理解屏幕上这堪称飞蛾扑火的自毁行为，只能用最直白的词汇宣泄着内心的震惊。
市长办公室。
林舟看着屏幕中那个与黑暗孤独对峙的背影，一直懒洋洋靠在沙发上的身子，不知何时已经坐直了。
他端起面前那只大号茶杯，朝旁边同样凝视着屏幕、神情复杂的梅弗劳尔市长举了举。
“市长老登。”
林舟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几分感慨，更多的却是一种藏不住的骄傲。
“看来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新艾利都的头条，都要被这小子一个人霸占了啊。”
梅弗劳尔市长闻言，只是笑了笑，也举起自己的茶杯，与林舟的杯子在空中轻轻一碰。
“年轻人，总会带给我们一些意外之喜。”
他的声音里满是欣赏。
“只不过哲这孩子，要比咱们预想中，优秀太多了。”
清脆的瓷器碰撞声中，他们的注意力，再次回到了那片令人窒息的战场之上。
直播画面里。
哲已经走到了防线与怪物潮之间的正中央。
他停下了脚步。
在他面前，形态各异、散发着浓烈暴虐气息的牲鬼。
那股由纯粹恶意与杀戮欲望汇聚而成的气势，仿佛一座无形的大山，即便隔着一块屏幕，都压得所有观战者喘不过气来。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的喧嚣、所有的议论、所有的惊呼，都在这片死寂的对峙中消失了。
线上线下的观众，只是死死地盯着画面中央那个渺小而孤独的身影，连呼吸都忘了。
他会怎么做？
他还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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