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风波虽然暂时压下去了,但沈知意心里那点疑虑却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
她开始认真回想小时候的事。
越想越不对劲。
比如,她娘——名义上的丞相夫人——对她总是客客气气的,那种客气不像母女,倒像……像对待别人家的孩子?再比如,她从小体弱多病,但丞相府请的大夫总说“先天不足,需好生将养”,可具体什么病,从来没人说清楚过。
还有最奇怪的一点:她娘临终前,紧紧抓着她的手,把一个金手镯塞给她,说:“意儿,这个……千万收好,以后……以后若有人问起你身世,这镯子……这镯子能证明……”
话没说完,人就去了。
当时沈知意年纪小,又伤心过度,没细想这话的意思。现在想来,处处都是蹊跷。
这天下午,沈知意把那个金手镯翻了出来。镯子做工很精致,是实心的,沉甸甸的,上面刻着缠枝莲花纹,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她拿着镯子翻来覆去地看,也没看出什么特别来。
萧绝从书房回来,见她对着个镯子发呆,走过来问:“看什么呢?”
“这个。”沈知意把镯子递给他,“我娘留给我的。”
萧绝接过来看了看:“挺沉。”
“是啊。”沈知意托着下巴,“我以前只觉得它重,戴着不方便,就一直收着。现在想想,我娘临终前说的话,总觉得……话里有话。”
“什么话?”萧绝在她旁边坐下。
沈知意把当时的情形说了一遍,然后问:“你觉得,这镯子是不是有什么玄机?”
萧绝又仔细看了看镯子,还用手指敲了敲,听了听声音:“实心的。”
“我知道是实心的。”沈知意说,“可我就是觉得……不对劲。”
萧绝想了想,说:“要不,找个懂行的匠人看看?”
“找谁?”沈知意问,“这种事,不好张扬吧?”
“去金玉斋。”萧绝说,“那儿的掌柜跟了我很多年,嘴严。”
沈知意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行。”
第二天,两人换了身便服,悄悄去了金玉斋。掌柜的姓陈,五十来岁,见萧绝亲自来,赶紧把人请到后堂。
“王爷,您这是……”陈掌柜看了看萧绝,又看了看他身边的沈知意——虽然穿着普通,但那气质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萧绝直接把镯子放在桌上:“看看这个。”
陈掌柜拿起镯子,先是看了看做工,又掂了掂分量,对着镯子内外仔细看了一遍。
看了一会儿,他“咦”了一声。
“怎么了?”沈知意忙问。
陈掌柜没立刻回答,而是把镯子凑到窗边,借着光看了好一会儿,才说:“这镯子……有点意思。”
“什么意思?”萧绝问。
“您看这里。”陈掌柜指着镯子内侧一处极细的缝隙,“这儿,不是一体的,是后接上去的。手艺特别高明,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沈知意凑过去看,果然,在缠枝莲花纹的掩盖下,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细缝。
“能打开吗?”萧绝问。
“我试试。”陈掌柜从工具箱里拿出一套极细的工具,小心地在缝隙处鼓捣了一会儿。
“咔”一声轻响。
镯子居然真的从中间分开了——原来这是个中空的镯子,只是接口做得太巧妙,看起来像实心的。
沈知意屏住呼吸。
陈掌柜把分开的镯子放在桌上,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小的、卷得紧紧的纸卷。
纸卷已经发黄了,一看就有些年头。
萧绝接过纸卷,小心地展开。纸很薄,上面用蝇头小楷写满了字。
沈知意凑过去看。刚看了几行,脸色就变了。
信是写给一个叫“婉娘”的女人的,落款是“兄镇北”。信里说,朝廷奸臣当道,自己恐怕难逃一劫,唯一的女儿“若微”托付给婉娘抚养,随信附上女儿生辰八字和一块胎记的位置,还有半块玉佩为证。信末写道:“望妹善视若微,莫告其身世,但求平安长大。若有昭雪之日,再以实情相告。兄绝笔。”
沈知意的手微微发抖,镇北不是义父的名讳吗?而义父的幼女就叫若微。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有一次发烧,迷迷糊糊间,好像听见娘在床边哭,嘴里念叨着:“若微乖,若微不怕……”
当时她还以为是自己烧糊涂了听错了。现在看来当年自己听闻义父全家谋反被杀,为替义父平反到处走动,最后也是难逃一劫,没想到重生到了丞相府大小姐身上,竟没想到这丞相府大小姐竟然是义父的幼女……
“镇北将军……”萧绝低声说,“林镇北。十八年前,因通敌叛国罪,满门抄斩。”
沈知意抬起头,脸色发白。
“看这里。”萧绝指着信末附的生辰八字,“跟你的一样吗?”
沈知意仔细看了看,点点头:“一模一样。”
“还有这个。”萧绝指着信上说的胎记位置,“我记得在你左肩后面。”
沈知意下意识地捂住左肩后侧——那里确实有个小小的、花瓣形的红色胎记。很小,平时根本看不见。
空气安静得可怕。
陈掌柜早就识趣地退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过了好一会儿,沈知意才开口,声音有点哑:“所以……我是林镇北的女儿?那个‘通敌叛国’的罪臣之女?”
萧绝把信重新卷好,放进镯子里,又把镯子合上,这才说:“通敌叛国这个罪名,当年就有很多人不信。”
“什么意思?”沈知意看向他。
“林镇北当年是北境战神,打得北狄十年不敢犯边。”萧绝说,“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通敌?而且案发后,所谓的‘证据’都经不起推敲,但先帝那时候病重,朝政被几个权臣把持,这案子就稀里糊涂地定了。”
沈知意听得心里发凉:“所以……我爹是冤枉的?”
“十有八九。”萧绝点头,“当年为林家说话的人不少,但都被打压下去了。你娘——我是说,丞相夫人——应该是林镇北的妹妹,嫁入沈家后,悄悄收养了你。”
沈知意低头看着手里的镯子,心里五味杂陈。
原来她不是沈家的女儿。
原来她真正的父亲,是那个含冤而死的镇北将军,是那个上辈子疼爱她的义父。
原来她娘——养母——为了保护她,把这个秘密带进了坟墓。
“现在怎么办?”她问萧绝。
“你想怎么办?”萧绝反问。
沈知意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想知道真相。我爹……林将军,到底是不是冤枉的。如果是,我想为他平反。”
“好。”萧绝说得很干脆,“我帮你查。”
沈知意抬头看他:“你不怕……不怕我真的……”
“怕什么?”萧绝握住她的手,“你是林镇北的女儿,又如何?你是我萧绝的夫人,这就够了。”
沈知意眼睛一热,差点哭出来。她吸了吸鼻子,强忍着说:“可是……如果查出来,我爹真是冤枉的,那当年陷害他的人……”
“一个一个揪出来。”萧绝声音冷了下来,“该杀的杀,该剐的剐。”
沈知意看着他,忽然笑了:“萧大王爷,您这算是……包庇罪臣之女?”
“包庇怎么了?”萧绝理直气壮,“本王乐意。”
沈知意笑着扑进他怀里,把脸埋在他胸口,闷声说:“谢谢你。”
“谢什么。”萧绝搂着她,“你爹就是我爹,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两人抱了一会儿,沈知意才抬起头,问:“那接下来从哪儿查起?”
萧绝想了想:“先从当年经办此案的人查起。虽然过去十几年了,但只要做过,总会留下痕迹。”
“好。”沈知意点头,“我跟你一起查。”
“嗯。”萧绝应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信里说的那半块玉佩,你有印象吗?”
沈知意摇摇头:“没见过。可能……在我娘那儿?或者丢了?”
“找找看。”萧绝说,“那是重要物证。”
两人又在金玉斋坐了一会儿,等情绪平复了,才起身离开。
回去的马车上,沈知意一直看着窗外,不说话。
萧绝碰了碰她的手:“想什么呢?”
“我在想……”沈知意转过头,“我娘——养母——这些年,一定过得很辛苦吧。要守着这么大一个秘密,还要把我养大……”
“她对你很好。”萧绝说,“这就够了。”
沈知意点点头,靠在他肩上:“等我爹的案子平反了,我要去她坟前,好好跟她说说话。”
“嗯。”萧绝搂住她,“我陪你去。”
马车缓缓驶向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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