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的秋天黑的早。才堪堪七点多钟，外面便看不到一点光影。
屋外黑影绰绰，屋内灯光灼灼。
两种截然不同的极致，让屋内气氛更僵持。
“什么时候开始的？”
凝窒气氛里。权少斌冷声质问。
不过，这质问是对陆瞿。
若不是心理素质够强硬，又是见过大场合的。
权少斌觉得在那一声“姐夫”落地，他就应被气到直接昏厥，现在说不准，都在医院抢救室吸氧抢救了。
权泞朝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站在姐姐身边，少年垂眉道歉，满脸愧色。
“姐姐，对不起，我不知道爸爸…不知道。”
怎么舍得让小天使难过呀！
揉了揉少年毛茸茸的脑袋，权倾侑压着声安慰，生怕权泞朝多想。
心理医生曾说过，抑郁症患者，很容易因为一点小事，陷入精神内耗。
“不关你的事，爸爸迟早会知道的，也省的我跟他说了，朝朝还算做了一件好事呢！”
“姐姐不会怪你的，相反，姐姐还要感谢朝朝呢！”
纵然这般安慰。
可权泞朝还是手指扣弄着衣袖。皱着精致的眉梢，感觉是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陆瞿视线一掠，想去看权倾侑的反应，发现她现在压根没多余的功夫应对。
那就不能怪他了。
有了点勇气，他笑说。
“很早了”。
“很早是多早？？”权少斌气到后槽牙咬紧，第一次正视这个狼崽子，后悔自己引狼入室。
难道这就是报应，他当初不顾意愿将人从孤儿院弄来，给他儿子当免费人造血库。
上天看不过他的做法。
现在可倒好，这狼崽子竟然把他这么乖的女儿给拐走了，连姐夫都喊上了。
“两年前吧。”
拳头一紧，权少斌想杀人。听到这话，更是连镇静都维持不了。
语调不自觉提高。
“什么，没成年之前，你们就搞在一起了。”
陆瞿低嗯了声，心情很好。
“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小口抿了一口温水，陆瞿神色不变的继续“该做的都做了。”
“不该做的，也做的差不多了。权叔叔放心。”
权少斌“……。”
手背青筋凸起，男人想一拳过去。可终究顾忌着孩子在场，他没有动怒。
“是不是你强迫倾侑的。”他问
这个问题倒把陆瞿问出了。
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
强迫吗？
好像也算吧。
的确是他自己用了点不要脸的手段，才哄骗的她跟他在一起的。
凝神思考间，权少斌却像看透了一切。
不满的哼了一声。
他就说，他高贵优秀的女儿，怎么可能会看得上这个除了脸一无是处的陆瞿。
肯定是这狼崽子胁迫的，如今，果然如此
权倾侑那边，终于安抚好了“小天使”，又猝不及防听到这话。
她心烦皱眉。
淡声陈述。“爸，我是心甘情愿的。”
客厅一静。
同一时间。
其余三人的视线几乎全落在女孩脸上。
陆瞿心脏漏了一拍，略显紧张的开始手心冒汗，心脏加速。
她说她是心甘情愿的。
那算是变相承认，她喜欢他了吗？
算的吧。
陆瞿第一次觉得汉字这般难理解。
权泞朝则满眼星星眼的惊叹，姐姐好厉害呀！
权少斌未尽的话憋在喉咙。
一瞬间，甚至怀疑，陆瞿这狼崽子是不是给他女儿下降头了。
权倾侑没理会在场人神色各异的反应。长睫毛似蝶翼般煽动。
“爸爸，没有人能强迫我，你知道的。”
权少斌当然知道。
还记得约是十几年前的一件事。
那时，倾侑才不到四岁。
三岁多的一个宝宝，迈着小短腿，梳着两个羊角辫。
跑起来，发尾总是轻晃。
那天，江苏歆提议说去公园聚餐，没有人有异议。
权少斌默认女儿不会反对。
谁知出发的前一秒，她对他说“爸爸，我不去。”
“我们都去，你不去吗？”权少斌当时也才二十多岁，被女儿一脸认真的小表情逗笑。“那家里就你一个人呀？不害怕吗！”
他试图让女儿改变主意。
毕竟小孩子嘛！都是想一出是一出的。
在权少斌看来，就是这样。
当时倾侑仰着脑袋，已经能看出雏形的漂亮五官，一本正经道。
“你们都去，我就要去吗？”
权少斌被问住了。
又听到女儿说“我今天约了幼儿园的黎黎来家里玩，我不会去的。”
“可以让她明天再来。”权少斌不死心。
“不行，爸爸，我不喜欢被强迫。”
十几年前发生的事，突然回忆起来，权少斌却觉得就像发生在昨天。
但他清楚，时间永远都回不到那时候了。
人一步错，步步错。
那时候，他就知道女儿执拗的性子是刻在了骨子里的。
没有人能强迫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谁都不行。
所以，很显然，跟陆瞿在一起，是她心甘情愿的。
没有任何人强迫。
—
晚餐因着突增的变故，并不“和谐”。
餐桌上，无一人说话。
气氛依旧凝重。
权倾侑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氛围，快速解决了晚餐，便以有事，先一步离开。
陆瞿这次没寸步不离的跟着。
因为他看出权少斌有话要跟他说。便识相的坐在餐桌前。
权泞朝吃饭很慢。
太长时间没见儿子，如今儿子安然无恙的坐在他身边吃饭。
权少斌一阵心涩。连着眼睛也有点湿热。以前是她识人不清，才把唯一的儿子害成这样。
江苏歆那句话倒没有说错。
他的人生是失败的，做不了一个合格的丈夫，连一个合格的父亲都配不上。
所幸，儿子还愿意回来看他。
“朝朝，多吃点，以前是爸爸对不起你。爸爸害了你……。”
权泞朝并不擅长安慰人，也不会说好听的话，听到父亲对过往的悔恨，他只能将餐巾纸往父亲面前推了推。
小声说了句“都过去了。”
权少斌眼睛更涩了。
这一刻，觉得上天对他还是不薄的，他这样卑劣的人，竟然有一双这么好的儿女。
晚饭结束，已经快九点了。
权泞朝生物钟到了，说要上去睡觉。
权少斌说好。
很快，偌大的客厅内便只剩下陆瞿和权少斌。
“小子，聊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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