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阵古怪诡谲的祭祀骤然暂停,天地间仿佛被按下了某种诡异的暂停键。
方才还浓得化不开的夜色,竟顺着边际缓缓褪散,像是被无形的手轻轻抹去的墨痕,一点点露出背后朦胧的底色。
天边尽头,终于是先染开一抹极淡的鱼肚白。
那白色浅得近乎透明,混着未散的夜色余韵,晕出几分朦胧又诡异的质感,既没有寻常黎明该有的清朗,反倒透着股说不出的滞涩,像是这方天地的晨光,本就该来得这般迟滞又勉强。
苏慕昭站在人群边缘,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在场的村民,将他们脸上的神色一一尽收眼底。
待众人情绪稍稍平复,她才缓缓抬眸,目光落在站在人群前方的林砚身上,轻声道:
“多谢林先生与诸位乡亲体谅,我今日凌晨才到镇上,对这儿的情况一无所知,囊中羞涩,也无处可依,不知镇上可有僻静些的地方,能容我暂歇半日,避避晨露,缓一缓赶路的疲惫?”
她的语气谦和,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窘迫,既不显得卑微,也不会让人觉得刻意,分寸拿捏得极好,让人听着便生不出拒绝的心思。
林砚闻言,眉头微蹙,低头沉吟了片刻,
片刻后,他才收回目光,缓声道:
“姑娘若是不嫌弃,镇外三里左右的地方,有一座废弃许久的寺庙。”
“那庙年代久远,早已没人打理,荒芜破旧得很,四处漏风,陈设也简陋,不过好歹还算完整,能遮风挡雨,姑娘暂且落脚歇一歇,倒也可行。”
说这话时,林砚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歉意,似是觉得让一位姑娘去破庙落脚,终究是委屈了些,可眼下镇上确实没有更合适的地方,也只能这般提议。
苏慕昭闻言,脸上没有半分嫌弃,反倒露出几分感激的神色,轻轻颔首,语气真诚:
“多谢林先生指路,这般已是极好,能有一处遮风挡雨的地方暂歇,我已是满心感激,不敢再多奢求什么。”
说罢,她又缓缓转过身,对着周围还未散去的村民们微微欠身,姿态得体,礼数周全:
“今日凌晨贸然前来,叨扰诸位,还望海涵,我先行告辞了。”
村民们见状,纷纷摆手,嘴里说着“不打紧”“姑娘一路当心”之类的话,眼神里的警惕又淡了几分,看着苏慕昭的目光多了些友善。
林砚看着天色,晨雾渐渐浓了起来,空气中的湿气越来越重,带着几分刺骨的凉意,便上前一步,叮嘱道:
“姑娘,凌晨露重,山路湿滑,且镇外那段路偏僻,没什么人烟,你一个姑娘家赶路,一定要多加当心,莫要耽搁太久,也莫要往偏僻的地方去,早些到破庙歇着,待日头出来了再做打算。”
他说话时,指尖不经意间碰了碰竹篮里的木偶,苏慕昭的目光又扫过那些木偶,心头的眼熟感更甚,同时也注意到,木偶身上刻着的符咒纹路,走势格外怪异,和正统的符咒比起来,像是少了些什么,又多了些不该有的扭曲线条,透着股阴邪的意味。
苏慕昭压下心头的疑惑,一一应下:
“多谢林先生提醒,我记下了,定会当心。”
林砚见她听进去了,便转头看向人群中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那少年身形单薄,皮肤是常年晒出来的黝黑,眼神却很清亮,看着格外机灵。林砚对着少年招了招手,少年立刻快步走了过来,恭敬地问道:
“林先生,您有什么事?”
“你熟悉镇外那座破庙的路,便麻烦你送这位姑娘过去一趟,路上好生照看,莫要出什么差错,送到地方你再回来便是。”
林砚吩咐道,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认真。
少年连忙点头:“放心吧林先生,我知道路,定能好好送姑娘到地方。”
苏慕昭见状,再次道谢:
“多谢林先生费心,也多谢这位小哥。”
少年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姑娘不用客气,这都是小事。”
说罢,便转身朝着镇外的方向走去,脚步轻快,很快便带着苏慕昭走进了浓厚的晨雾中。
晨雾越来越浓,像是细密的水汽凝结而成的纱帐,笼罩着整个小镇与周遭的土地,能见度越来越低,脚下的路也渐渐变得模糊,只能隐约看清前方几步远的地方。
路面上沾着厚厚的露水,踩上去湿漉漉的,带着几分滑腻,每一步都要格外小心,生怕摔倒。
空气中弥漫着晨雾特有的湿润气息,混着泥土与野草的清香,倒是冲淡了几分方才祭祀残留的异味,让人的呼吸稍稍顺畅了些。
苏慕昭跟在少年身后,脚步平稳,目光却时不时会想起林砚竹篮里的木偶,
那些木偶的轮廓、雕刻的手法,总让她觉得似曾相识,
可具体是在哪里见过,一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觉得心头的疑惑越来越重。
这般不急不缓地走着,约莫半炷香的功夫,前方的晨雾中,渐渐浮现出一座模糊的轮廓,随着脚步渐渐靠近,那轮廓越来越清晰,正是林砚口中所说的废弃破庙。
远远望去,破庙孤零零地立在一片荒芜的空地上,四周没有其他建筑,只有疯长的野草与低矮的灌木丛环绕,透着股说不出的孤寂与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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