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武营的大清洗，如同在京城投下了一颗巨雷。
清点出来的银两数目，更是让无数人瞠目结舌。
足足三十万两白银！
消息传开，京城里等着看贾玦笑话的人，全都闭上了嘴。
而贾玦，却做了一件让所有人，包括他手下的张谦都大跌眼镜的事情。
他没有将这笔巨款上交兵部，更没有中饱私囊。
而是直接当着全营两万士兵的面，将那一口口装满了金银的大箱子，摆在了校场的高台上。
“从今天起，奋武营所有兵士，月钱普涨五成！”
“凡阵亡者，抚恤金二百两白银！”
“凡伤残者，奋武营养你一辈子！”
“伙食，顿顿要见到肉！”
贾玦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校场，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入每个士兵的耳中。
最开始，是死一般的安静。
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涨月钱？
还涨五成？
阵亡给二百两？
那可是二百两！足够一个普通农户家庭，舒舒服服过一辈子了！
这……这是真的吗？
他们这些大头兵，平日里被克扣军饷，吃的是猪狗食，受伤了没人管，死了更是白死。
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待遇？
直到第一批崭新的饷银，实打实地发到他们手里，那沉甸甸的分量，那白花花的色泽，才让他们彻底相信。
“哗——”
整个校场，瞬间沸腾！
“侯爷威武！！”
“侯爷威武！！”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了声，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直冲云霄！
虎贲营的士兵看向高台上那个年轻的身影，眼神里再没有半分怀疑和不屑。
只剩下最纯粹的敬畏与忠诚！
张谦站在贾玦身后，看着眼前这震撼人心的一幕，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他明白了。
都督要的，从来不是一群畏威不畏德的墙头草。
他要的，是一支能为他赴汤蹈火，真正忠于他本人的铁军！
用雷霆手段立威，再用泼天恩惠收心。
双管齐下，这奋武营的天，才算是彻彻底底，换成了贾玦的天！
……
半个月后。
京郊，奋武营火炮演习场。
旌旗招展，戒备森严。
高高的观礼台上，兵部侍郎周康，协同几位兵部要员，正襟危坐。
在他们身旁，还坐着一个面白无须，眼神阴柔的宫中太监，乃是御前派来观礼的。
今天，是奋武营整肃军纪后，第一次向朝廷展示成果。
场面不可谓不盛大。
观礼台下，数十门漆黑的火炮，如同钢铁巨兽，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一字排开，炮口直指远方的靶山。
炮营的士兵们，在各自的炮位上紧张而有序地忙碌着。
人群之中，一个名叫李千总的炮营军官，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眼神躲闪，时不时地瞥向观礼台的方向。
他的手，在袖中死死地攥着，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就在昨天夜里，忠顺王府的管家，找到了他。
一千两黄金，一个兵部主事的许诺。
代价是，让他对其中一门主炮做点手脚。
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手脚，却足以让那门火炮在点燃的瞬间，发生炸膛！
而按照京营演习的规矩，新任主帅，必须亲自点燃第一炮，以壮军威。
这是一个必死的局。
李千总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心脏狂跳不止。
就在这时，一阵骚动传来。
贾玦身穿二品麒麟补服，腰悬佩剑，在彭池和张谦等一众亲兵的簇拥下，大步流星地走上了演习场。
他面容平静，步伐沉稳，目光如电，扫过全场。
所有士兵，无论官阶高低，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
“都督到！”
随着张谦一声高喝，贾玦走到了炮阵之前。
他没有立刻上观礼台，而是负着手，开始沿着炮阵，一门一门地巡视过去。
他的脚步不快，每到一门火炮前，都会停下来，仔细看看炮身，问问炮长的名字。
气氛，在无形中变得凝重起来。
李千总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他眼睁睁地看着贾玦，一步步地，朝着他负责的那片区域走来。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终于，贾玦的脚步，停在了那门被动了手脚的火炮前。
李千总感觉自己的血液，在这一刻都凝固了。
然而，贾玦只是看了一眼，随即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神色，他拍了拍旁边那名不知情的炮长的肩膀。
“不错，炮身擦拭得锃亮，精气神很好。”
那炮长受宠若惊，激动得满脸通红。
“谢……谢都督夸奖！”
贾玦点了点头，然后，他的目光，缓缓地，转了过来。
精准地，落在了不远处的李千总身上。
那目光，平静无波，却让李千总感觉自己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只听贾玦开口了，话语清晰地传遍全场。
“李千总。”
“末……末将在！”
李千总一个激灵，连忙出列，强作镇定地回答。
“本督看你治军有方，手下的兵，个个都很有章法。”
贾玦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今日这第一炮，事关我奋武营的颜面，也事关朝廷的脸面。”
“如此荣耀，本督想来想去，觉得应该交由你这样尽忠职守的将官来执行。”
“这第一炮，便由你来点吧！”
什么？！
李千总的脑子里“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他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让他去点？
那不是让他去送死吗！
周围的将官们，也都愣住了，随即向李千总投去羡慕的目光。
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啊！
当着兵部侍郎和宫里天使的面，点燃第一炮，这是何等的殊荣！
“怎么？”
贾玦的眉毛微微挑起，“李千总，莫非……你不愿意？”
“不……不……末将……末将愿意……”
李千总的声音都在发抖，在数百道目光的注视下，他根本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既然愿意，那就请吧。”
彭池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那蒲扇般的大手，看似是“扶”，实则是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半推半架地，将他“请”到了那门死亡火炮之前。
李千总双腿发软，几乎是被拖过去的。
他看着眼前那黑洞洞的炮口，只觉得天旋地转，一股绝望，瞬间将他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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