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域的风雪,仿佛蕴含着某种冰冷的恶意,永无休止地鞭挞着这片白色炼狱。金灵逸三人耗尽最后一丝气力,在能见度几乎为零的暴风雪中,凭借着记忆中那模糊的轮廓方向,跌跌撞撞地冲入了那片低矮的“废墟”之中。
预想中的断壁残垣并未出现。闯入风雪屏障的刹那,喧嚣的风声竟陡然减弱了大半。眼前,是一片被半透明、流转着淡蓝色符文的奇异冰罩所笼罩的相对平静区域。冰罩之下,依稀可见数座由巨大冰块和某种灰白色岩石垒砌而成的、风格粗犷古朴的建筑。这些建筑大多残破不堪,被厚厚的积雪掩埋了大半,只有一些棱角倔强地刺破雪面,仿佛沉默的巨兽骸骨。
这里似乎是一处古代哨所或小型聚居地的遗迹,并且被一种古老的防护力量(那淡蓝冰罩)微弱地维持着,使其内部免受最狂暴风雪的侵袭。
“噗通!”
几乎在确认暂时安全的瞬间,强行提气飞遁的金灵逸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单膝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和血腥气。强行催动归墟神力击杀冰裔头领,又透支带人飞遁,让他本就严重的伤势雪上加霜,丹田内的元婴光芒微弱到了极点,仿佛随时可能熄灭。
“灵逸!”凌墨和苏银汐同时惊呼,连忙一左一右扶住他。
苏银汐迅速扫视四周,选择了一处背靠相对完整冰墙、头顶有冰檐遮蔽的角落。“墨姐姐,扶他过来。此地冰罩虽残破,但尚能削弱霜魂之力和风雪,我们在此紧急疗伤。”
凌墨点头,小心翼翼地将金灵逸搀扶到角落。苏银汐立刻布下她目前能施展的最强“聚灵敛息阵”和“小乾元固本阵”,阵法光芒亮起,艰难地汇聚着此地稀薄且属性极端的冰寒灵气,并形成一层薄薄的防护。
金灵逸盘坐下来,甚至来不及说话,立刻服下苏银汐递来的疗伤圣药,闭目全力运转《万化归流经》与《星辰蕴灵诀》。这一次,他不再试图转化外界的冰寒灵气,而是完全依赖丹药之力和体内残存的三块起源碎片释放的温养本源,进行最基础的疗伤与稳固。
凌墨守在阵法边缘,赤煌剑横于膝上,一边警惕地注视着冰罩外呼啸的风雪和可能出现的追兵,一边也抓紧时间调息,恢复方才战斗和飞遁的消耗。
苏银汐则在布好阵法后,强撑着虚弱和寒意,开始谨慎地探索这片不大的遗迹区域。她的阵道修为和细心观察力,此刻派上了用场。
遗迹内部比外面看起来稍大,约有数十丈方圆。除了他们所在的这处角落,还有两三座相对完整的低矮石屋,屋顶早已坍塌,内部积满冰雪。在遗迹中央,似乎曾有一个小型广场,如今被厚厚的冰层覆盖。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约两人高的、模糊的冰雕,看轮廓似乎是人形,但面容和细节早已被风霜磨蚀殆尽。
苏银汐的目光,最终被遗迹最深处、也是最大的一座半坍塌建筑吸引。那建筑的门户早已消失,只剩下一个幽深的洞口,内部黑暗隆咚。她小心地靠近,指尖亮起一点微弱的星辉照明。
洞口内并非完全黑暗,墙壁上似乎镶嵌着一些早已失去光泽的、暗淡的晶体碎屑。空气比外面更加冰冷死寂,带着一股陈腐的、仿佛尘封了万古的气息。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冰尘。
她的目光,落在了最内侧的墙壁上。那里,并非岩石或冰块,而是一面相对平整、光滑的冰壁。冰壁之上,似乎……刻着什么!
苏银汐心中一动,催动星辉,照亮那片冰壁。
只见冰壁之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古老而奇异的符号和图案!这些刻痕深陷入冰层之中,历经无数岁月,依旧清晰可辨。符号并非现今修真界通用的任何一种文字,更接近某种原始的象形图文或图腾。
图案则描绘着一些场景:有渺小的人类(或类人生物)跪拜在巨大的、如同眼睛般的冰川裂缝前;有身披粗糙皮甲、手持骨矛的战士与巨大的冰兽搏斗;有神秘的仪式,人们将发光的物体(像是晶体)投入冰川裂缝;最后,是一幅相对复杂的图案,似乎描绘了一个庞大的、如同宫殿般的建筑群,坐落在冰川深处,被无数锁链般的符文环绕、封印。
虽然看不懂文字,但那些图案传递出的信息,结合之前碎片获得的“冰裔”、“守墓者”、“归墟之眼”等线索,苏银汐心中渐渐有了模糊的猜测。
“墨姐姐,灵逸,你们来看这里!”她轻声呼唤。
片刻后,勉强稳住伤势、脸色依旧苍白的金灵逸,在凌墨的搀扶下走了进来。看到冰壁上的刻痕,两人也是一惊。
“这是……古代冰裔留下的记录?”凌墨猜测。
金灵逸目光扫过那些图案,尤其是在那“眼睛般的冰川裂缝”和“被符文锁链环绕的冰川宫殿”上停留良久。他体内的那块侧重终结的起源碎片,在接触到这些刻痕散发出的、极其微弱的古老气息时,再次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他伸出手指,轻轻拂过冰壁上的刻痕。指尖传来刺骨的冰寒,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悲伤而执着的意念残留。
无需语言,通过碎片共鸣和图案解读,一段尘封的往事,如同破碎的镜片,在金灵逸的脑海中开始拼凑:
· 遥远的过去:北域并非永远如此酷寒死寂。曾有一个依赖冰川、崇拜寒冰之力的古老部族在此繁衍(冰裔先祖)。
· 归墟之眼的显现:某一天,大地震动,冰川裂开,露出了通往极寒与归墟本源的裂隙(归墟之眼)。它带来了强大的冰寒力量,也带来了……某种“侵蚀”与“同化”。
· 守护与牺牲:部族中最强大的战士们自愿成为“守墓者”,以“霜魂之契”与归墟之眼的力量部分融合,获得在极端环境中生存和战斗的能力,同时也肩负起看守、封印裂隙,防止其力量彻底失控或外泄的使命。
· 钥匙与封印:图案中投入裂隙的“发光物体”,很可能就是“钥匙”——也就是起源碎片!它似乎是稳定、安抚,或者说是“控制”归墟之眼部分力量的关键。而那座被符文锁链环绕的冰川宫殿,很可能就是封印的核心,或者存放“钥匙”的场所?
· 衰落与遗忘:岁月流逝,守墓者一族(冰裔)在严酷环境和使命负担下逐渐凋零、封闭。外界的记载中断,他们成了传说中的遗族。
“原来如此……”金灵逸收回手指,缓缓吐出一口白气,“冰裔是古老守墓者的后代。他们守护的‘归墟之眼’,很可能是一处与归墟本源相连的、极度危险的极寒裂隙。而第四块起源碎片,就是稳定或控制那裂隙的‘钥匙’之一,甚至可能是最重要的一把。”
他看向冰壁上那被符文锁链环绕的冰川宫殿图案:“碎片,很可能就在那里——‘归墟之眼’的核心封印之地,冰裔世代守护的禁地。”
“那他们攻击我们,是因为感知到了你身上的碎片气息,认为我们是来抢夺‘钥匙’或破坏封印的?”凌墨明白了。
“多半如此。”金灵逸点头,“对他们而言,我们是不明身份的‘闯入者’,身怀‘钥匙’波动,自然是巨大的威胁。”
苏银汐轻声道:“但从他们最后的态度,以及你提到‘钥匙’和‘归墟之眼’时他们的反应看,他们内部似乎也有疑虑。或许……漫长的守望中,他们也遇到了无法解决的困难?或者,封印本身出现了问题?”
金灵逸若有所思。碎片信息中提到的“唤醒”,以及冰层下那悸动的、仿佛“未眠”的意志,都暗示着“归墟之眼”可能并非完全沉寂。冰裔的攻击,除了守护,是否也带着一种对未知变化的恐惧和排斥?
“我们需要更深入地了解情况。”金灵逸沉声道,“硬闯禁地绝非良策,那会引起冰裔的拼死抵抗,也可能触发未知的凶险。或许……我们可以尝试与他们中能够沟通的、更高层的存在接触。”
他看向冰罩外依旧肆虐的风雪:“但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先恢复实力,并且……确保这里的安全。冰裔的巡逻队可能会搜索到附近。”
三人重新回到角落的阵法中。有了对冰裔和此地背景的初步了解,心中的迷茫稍减,但压力并未减轻。金灵逸继续疗伤,凌墨和苏银汐则轮流警戒、调息,并尝试更仔细地探索这处遗迹,看是否能找到更多有用的信息或物资。
在冰壁刻痕所在的建筑内,苏银汐还发现了一处被冰封的暗格,里面藏着几块早已灵力尽失的灰白色矿石(似乎是冰裔使用的某种材料),以及一枚残缺的、刻着简易冰雪纹路的骨片,除此之外,并无更多收获。
时间在寂静与风雪声中流逝。金灵逸的伤势在丹药和碎片本源滋养下,缓慢而坚定地好转,气息逐渐平稳。凌墨和苏银汐的状态也基本恢复。
约莫过了外界两三个时辰(节点内时间感知模糊),就在金灵逸即将结束一轮深度调息时,他眉头忽然一皱,睁开了眼睛。
几乎同时,负责警戒的凌墨也低声道:“有动静!冰罩外面!”
只见冰罩之外,不远处的风雪中,隐约出现了几道灰白色的身影。他们行动谨慎,似乎在搜索着什么,方向正是这片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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