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两侧的山崖上，悄无声息地浮现出数十道身影。
清一色的灰色道袍，气息内敛，如同山石草木，与夜色融为一体。
为首者，正是墨尘散人。他负手而立，望着下方疾驰的玄雾堂队伍，眼中无悲无喜。
身侧，张荣武一身缥缈宗外门执事服饰，腰佩长剑，神色复杂。
“墨尘长老，”他低声道，“他们……毕竟曾是我同袍。”
墨尘散人没有看他，只淡淡道：“张执事，你既已入缥缈宗，便该明白一个道理——宗门之威，不容侵犯。他们今日来此，不是为你，而是为了践踏我缥缈宗的尊严。”
他顿了顿：“林长老有令，踏入百里者，杀。”
最后一句，杀气凛然。
张荣武深吸一口气，握紧剑柄：“弟子明白了。”
“你去吧。”墨尘散人道，“让他们看看，你离开玄雾堂后，寻到了怎样的剑道。”
张荣武躬身一礼，身形一晃，已从崖顶飘落，如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落在峡谷中央。
正好挡在玄雾堂队伍前方。
遁光骤停。
赵烈看着前方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瞳孔骤缩：“张荣武！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主动现身！”
张荣武缓缓拔剑，剑身映着火光：“赵长老，钱长老，请回吧。从此我与玄雾堂，再无瓜葛。”
“再无瓜葛？”钱猛尖笑，“叛徒！受死！”
他身形暴起，短戟化作一道乌光，直刺张荣武心口！这一戟快如闪电，戟尖黑气缭绕，显然是下了死手！
张荣武未动。
直到戟尖及身前三尺——
他抬剑。
依旧是一记直刺。
简简单单，平平无奇。
但这一刺，却让钱猛脸色大变！他感觉自己的戟势、灵力、甚至神魂，都被这一剑锁死！仿佛无论他如何变招，都逃不过剑尖所指！
“嗤！”
剑尖点在戟尖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刻，短戟寸寸碎裂！钱猛惨叫一声，倒飞出去，撞在山崖上，口喷鲜血，胸前一道剑痕深可见骨！
一剑，重创金丹后期！
全场死寂。
赵烈眼中终于露出骇然：“你……你的剑……”
张荣武收剑，声音平静：“此乃真剑。赵长老，还要战吗？”
赵烈脸色铁青，咬牙道：“结阵！玄雾锁天大阵！”
三十名筑基修士齐声应喝，迅速散开，手中各持阵旗，灵力灌注，一道道灰色雾气从地底升起，迅速弥漫整个峡谷！
玄雾堂镇堂大阵——玄雾锁天！此阵一出，可困金丹巅峰，便是元婴初期，也要费些手脚！
雾气越来越浓，视野不过三尺。阵中隐隐传来鬼哭狼嚎之声，摄人心魄。
张荣武身处阵中，神色不变。
崖顶，墨尘散人摇头：“冥顽不灵。”
他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下方大阵，轻轻一按。
没有灵力波动，没有光华闪现。
但就在他手掌按下的刹那——
“轰！！！”
整个峡谷的地面，骤然亮起无数银色阵纹！那些阵纹复杂玄奥，交织成一座覆盖整个峡谷的庞大剑阵！
剑阵之中，万千剑气凭空而生，如暴雨倾盆，朝着玄雾堂众人呼啸而去！
“不——！！！”
惨叫声此起彼伏。
玄雾锁天大阵，在剑阵面前如同纸糊，瞬间被撕碎。三十名筑基修士连反抗都来不及，便被剑气洞穿，倒地毙命。
赵烈与重伤的钱猛拼死抵抗，但在那无穷无尽的剑气海洋中，不过支撑了十息。
十息后，剑气消散。
峡谷重归寂静。
唯有满地尸体，以及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张荣武站在原地，毫发无伤。他望着满地同袍尸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坚定。
墨尘飘然而下，落在他身侧。
“清理干净。”他淡淡道，“尸体送回玄雾堂。告诉他们——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若再敢来犯，下次送回的就是堂主的人头。”
“是。”张荣武躬身。
墨尘散人抬头，望向沧澜城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有些教训，不见血，是记不住的。
……
缥缈宗，后山寒潭。
慕容玥盘膝坐在潭边青石上，周身寒气缭绕，剑意隐而不发。她面前悬浮着那枚暗金色剑丸，剑丸缓缓旋转，散发出温润光泽。
皓月真人站在一旁，静静护法。
已过去两个时辰。
忽然，剑丸微微一颤，发出一声清越剑鸣！
慕容玥骤然睁眼，眼中寒光如剑，直射剑丸！
下一刻，剑丸化作一道金色流光，“嗖”地没入她眉心！
慕容玥浑身剧震，皮肤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微的金色剑纹，整个人气息节节攀升！
金丹六重……七重……八重……
直至金丹九重巅峰，方才缓缓停下。
她缓缓站起，并指如剑，对着寒潭水面，轻轻一划。
没有剑气，没有寒冰。
但潭水中央，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道笔直的裂痕，深可见底，久久不愈合。
仿佛那一剑，斩的不是水，而是“存在”本身。
皓月真人眼中闪过赞叹：“藏锋初成，可喜可贺。”
慕容玥收指，感受着体内那枚温顺如臂的剑丸，以及脑海中多出的无数剑道感悟，对着皓月真人深深一礼。
“谢皓月前辈护法。”
“不必谢我。”皓月真人摇头，“要谢，便谢林长老吧。此等机缘，举世难求。”
慕容玥望向林青小院方向，眼中满是崇敬与感激。
她忽然开口：“前辈，弟子感觉……体内剑丸似在渴望什么。”
皓月真人微微一笑：“它在渴望——饮血开锋。”
慕容玥眸光一凝。
恰在此时，一道传讯符破空而来，落入皓月真人手中。她神识一扫，面色不变，只淡淡道：“玄雾堂的人来了，又走了。”
“走了？”
“嗯。”皓月真人将符篆递给她，“墨尘长老处理得很干净。”
慕容玥接过符篆，看完其中内容，沉默片刻。
“可惜。”她说。
皓月真人看了她一眼：“可惜什么？”
“可惜他们来得太早。”慕容玥轻抚眉心，“若晚来三日，我这‘藏锋’第一剑，便可试于他们身上。”
她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凛冽剑意。
皓月真人颔首：“会有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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