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冬腊月的寒意尚未褪尽,关中平原上已是人潮涌动。数百名身着粗布短打的农民扛着锄头,踩着薄雪聚集在渭水南岸的荒滩上,望着插在冻土中的界碑兴奋得满脸通红。新帝破天荒推行的限田令已在全国推行半年,今日正是最后一批无地农户分授土地的日子。
王二麻子,你家五口人,分得上田三亩、中田五亩,都在那片水浇地里!户部主事扯着嗓子宣读名册,笔尖在桑皮纸上划出沙沙声响。被点到名的汉子激动得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冻土上,竟渗出血迹也浑然不觉: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样的场景正同时在大江南北上演。自去年秋收后颁布的《均田令》,将全国超过三千万亩土地重新丈量分配,不仅收回了世家大族逾制兼并的良田,更将无主荒地、官田尽数授给失地农民。破天荒坐在紫宸殿的龙椅上,翻阅着各地呈送的奏报,案头堆积的竹简几乎要没过头顶。
启禀陛下,青州奏报,春耕前已完成授田七万三千户,发放耕牛两千头。内侍总管尖细的嗓音在大殿回荡。年轻的帝王放下手中的《齐民要术》新注本,玄色龙纹常服衬得他面容愈发清俊:苏太医的《农耕卫生要术》可曾下发到各州县?
回陛下,安国医学院已刊印十万册,连同新农具图谱分送各地。总管躬身回话时,眼角余光瞥见御案上摆着的曲辕犁模型——那是工部新造的铁制农具,比旧式直辕犁省力三成,前日刚由巧匠铸成样品送入宫中。
春风拂过中原大地时,变革的种子已破土而出。在京兆府的官办农坊里,二十余名老农围着新式龙骨水车啧啧称奇。这具由铸铁与硬木打造的灌溉工具,只需两人踩踏便能将河水提至三丈高的田垄,效率远超先前四人才能摇动的旧式水车。俺们村那百亩旱地,有了这物件就能改成水田种稻子!白发老农伸手摸着水车的齿轮,粗糙的手掌在冰凉的铁器上摩挲不已。
更令农夫们振奋的是新农法的推广。安国医学院的学生们背着药箱与农书下乡时,常被当成下凡的神仙。在颍川郡,苏凌亲自带着弟子们示范堆肥之法,将人畜粪便与秸秆混合发酵,那黑黝黝的腐殖质让种了一辈子地的老把式惊得合不拢嘴:这东西能比豆饼还肥?当秋收时,施用新法的试验田亩产粟米竟达三石,是往年的两倍有余。
盛夏时节的洛阳粮仓,空气中弥漫着新麦的甜香。漕运码头的脚夫们赤裸着上身,将一袋袋粮食扛上漕船,汗珠顺着古铜色的脊背滚落,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痕迹。粮仓令站在高高的栈桥上,看着账簿上不断攀升的数字,花白的胡子翘得老高:截至六月,全国官仓储粮已达五千万石,创本朝开国以来最高!
市井间的变化来得更为真切。长安城平康坊的早市上,提着竹篮的主妇们发现米价已从去年的百钱一斗跌至六十钱,猪肉铺子前排起了长队,连往日舍不得买的鲜鱼也成了寻常人家的盘中餐。绸缎庄里,粗布衣裳的销量竟比往年少了三成,掌柜们不得不将积压的绫罗绸缎降价促销,引得平民百姓也敢走进这昔日只接待富贵人家的店铺。
秋分时节的祭天大典上,破天荒站在圜丘上接受百官朝贺。当太史令高声诵读今年秋收全国增产粟麦两千八百万石时,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响彻云霄。礼官捧着各地送来的嘉禾——那些颗粒饱满的稻穗足有尺长,金黄的谷粒在阳光下闪耀着珍珠般的光泽,这是各地农民自发挑选的,专程送入京城呈献天子。
夜深人静时,帝王独自登上皇城角楼。俯瞰着万家灯火的京城,远处传来更夫打梆的声响,夹杂着深巷里隐约的纺车声。他想起前日微服私访时,在西市酒肆听到的民谣:新开渠,水泱泱,亩收三石谷满仓。破棉袄,换绸缎,天子脚下乐洋洋。
内侍悄然奉上刚沏好的雨前茶,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年轻帝王的眼神。他望着星空喃喃自语:先父曾说,江山社稷系于民心。如今百姓仓廪实而知礼节,或许才算真正坐稳了这龙椅。夜风卷起他玄色的衣袍下摆,如同展开的鲲鹏羽翼,载着一个王朝中兴的希望,飞向丰收的黎明。
渭水两岸的稻田里,沉甸甸的稻穗压弯了秸秆。有孩童在田埂上追逐嬉戏,手里挥舞着刚摘下的野菊花。远处官道上,几辆满载粮食的牛车正缓缓驶向县城,车把式哼着新编的歌谣:新帝登基田归农,铁犁翻开万年丰。仓廪实来礼仪兴,天下太平乐无穷......歌声顺着秋风飘向远方,在金色的田野上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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