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的烛火在青玉灯台上跳跃,将新帝赵恒的身影投映在《三坟》竹简上。他指尖划过泛黄的竹片,忽然在某片简牍前停住——那处虫蛀的孔洞恰好咬断了民惟邦本四字,墨迹在岁月侵蚀下已化作淡金的云纹。
传令翰林院,年轻的帝王合上典籍,玄色龙袍随着起身的动作泛起涟漪,朕要编纂一部旷古未有的大典,囊括华夏千年智慧。
当内侍监的鎏金令牌送达翰林院时,七十四岁的大学士沈知微正用羊毫笔在宣纸上批注《周髀算经》。他望着令牌上盘旋的金龙,枯瘦的手指突然握紧,一滴浓墨在勾三股四弦五的算式间晕成墨梅。三天后,来自全国各地的三百余名鸿儒齐聚洛阳太学,其中既有皓首穷经的宿儒,也有精通历算的西域学者,甚至包括三位身着素色襦裙的女医官——这是自汉武帝设太学以来,女子首次得以登堂入室参与国家典籍整理。
经部校勘由沈老夫子总领。赵恒坐在临时搭建的观礼台上,目光扫过阶下肃立的学者们,史部需辨伪存真,子部要兼收并蓄,集部务必穷尽历代诗文。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三位女医官身上,农工医算四部,朕要你们实地核验,不得仅凭旧籍臆断。
苏凌捧着鎏金校勘印信走出紫宸殿时,梧桐叶正簌簌落在她的天青色襦裙上。这位曾在女官考试中以《千金方》注解拔得头筹的女子,此刻正率领着二十人的医官团队走向皇家药圃。她们要做的,是将历代医书所载药材与实物一一比对。当苏凌在嵩山采药时发现《神农本草经》记载的紫河车实为胎盘时,她亲手绘制的图谱旁多了行小注:此物需得足月顺产者为佳,炮制时当用炭火慢焙七日。
与此同时,沈知微在整理《尚书》时遇到了麻烦。藏于曲阜孔府的孤本《古文尚书》与皇家秘阁的今文本竟有十七处歧义,其中人心惟危,道心惟微八字更是相差甚远。老夫子抱着两卷典籍在杏坛下枯坐三日,最终决定亲赴曲阜。当他在孔府藏书楼见到那卷用蝌蚪文书写的竹简时,发现其中二字的竹片边缘有新削的痕迹——这竟是前朝王莽篡政时篡改的伪作。
编纂工程进入第三年时,洛阳太学的库房已堆起十二座典籍山。校勘官们发明了三色标注法:朱笔订正谬误,墨笔添加注释,紫笔记录存疑之处。苏凌带领的团队则完成了《本草图谱》的绘制,其中新增的岭南草药图谱达三百余种,每种药材都标注着采集时节与炮制方法。而来自波斯的天文学家阿罗憾,则在《甘石星经》的基础上,用阿拉伯数字绘制出新的星图,黄道十二宫第一次与二十八星宿出现在同一幅图卷上。
陛下,医部《千金方》注本已成。苏凌将烫金封面的书稿呈到御案前时,赵恒正对着一幅《禹贡地域图》出神。图中各州郡的山川河流都用不同颜色标注,其中黄河入海口的位置与旧籍记载相差百里——这是农部官员实地勘测的结果。他翻开医部书稿,见其中妇人产后方一章新增了二十余条批注,字迹娟秀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编纂工程历时整整五年。当三百六十卷《华国大典》用桑皮纸装帧完毕,赵恒率领文武百官在太庙举行了盛大的告天仪式。沈知微手捧总目提要走上祭台,苍老的声音在氤氲的香烟中回荡:经部七十卷,史部百卷,子部八十卷,集部六十卷,农工医算各十五卷...他数到最后,突然哽咽难言。赵恒亲自接过总目,见首页盖着七枚朱红大印,分别是经史子集四部校勘印与农工医算四科核验印,而在所有印章中央,是一方皇极无所不包的玉玺。
大典完成的次年春日,赵恒在紫宸殿设宴款待参与编纂的学者。当苏凌捧着新刻的《本草图谱》向皇帝敬酒时,忽然发现御案上的典籍旁摆着一卷墨迹未干的书稿。这是朕亲自批注的《女诫》。赵恒见她目光停留,便笑着解释,班昭之说虽有可取,然不应止于三从四德。他翻开书稿,只见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旁用朱笔批注:夫妇之道,贵在相敬如宾,岂有单向之理?
窗外的玉兰花落在翻开的《华国大典》上,恰好停在苏凌绘制的当归图谱旁。那页边角处有行极小的朱笔字:治妇人诸疾,当以疏肝理气为先。而在大典最末卷的空白处,赵恒用墨笔写下:学问之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此刻的洛阳城中,雕版工匠们正忙着将大典刻成书版,不久之后,这部凝聚着华夏智慧的典籍将传遍天下,而在遥远的西域都护府,几位身着汉服的学者已开始将《华国大典》翻译成梵文与波斯文。
当最后一块书版刻成时,沈知微颤巍巍地用朱砂在版心盖下年号。这位八旬老人望着满室林立的书版,突然想起五年前皇帝在太学讲的那句话:典籍者,国之血脉也。血脉不绝,则文脉永续。此刻夕阳正透过窗棂照在书版上,那些反刻的文字在光影中仿佛活了过来,化作奔腾的江河,滋养着这片古老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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