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指引着队伍，避开松动的瓦砾堆，绕开可能隐藏坑洞的阴影区域。
选择着相对坚实、障碍少的路线。
“左侧有深沟，向右绕行三步。”
“正前方十米，地面有较大凹陷，跨过去。”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短促而清晰，成了这死寂昏暗中唯一的指令。
众人无条件信任，严格跟随。
玫手持着手电，负责照亮众人脚下。
她的耳朵微微动着，捕捉着光晕之外一切可疑的声响。
尤其是那越来越清晰的、令人心烦意乱的“低语”。
那声音不再只是遥远的背景杂音，而像是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耳道深处爬行、摩擦。
带来难以抑制的烦躁感和隐约的头痛。
王楷走在队伍中间，受伤更严重的右手被简易包扎吊在胸前。
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伤口，带来阵阵灼痛。
他左手紧握着开山斧，目光凶狠地扫视着两侧的黑暗。
仿佛随时准备扑向可能出现的威胁。
黑子紧跟在王楷身后，也紧握着砍刀，不时紧张地回头张望。
医生殿后，留意队尾，手中的长矛既是武器，也是探路的拐杖。
黑暗不仅吞噬光线，也扭曲了距离感和时间感。
明明感觉走了很久，但回头望去，那被他们掩埋的出口似乎并未远离多少。
空气中那股淡淡的、混合了血腥和绿色粘液的腥臊气，似乎也一直萦绕不散。
提醒着他们刚刚脱离的险境。
“注意，‘低语’在增强，保持光照稳定，别让手电晃动太厉害。”
医生低声提醒。
他自己也感到一阵阵莫名的焦虑和注意力涣散，那声音似乎在试图钻入思维的缝隙。
仿佛是为了印证医生的话，还没走出多远——
玫手中的手电光柱忽然剧烈地闪烁了几下，光线骤然暗淡了一截。
“电量要耗尽了。”
玫心中一紧，将光柱收束到最小，只照亮脚下不足一米的范围。
几乎在光线变暗的瞬间，那“低语”声骤然变得清晰、嘈杂。
不再是模糊的窃窃私语，而像是无数人用不同的语调，在耳边急促地诉说、争吵。
混乱的声音疯狂涌入脑海，带来眩晕和恶心感。
“呃……”
王楷闷哼一声，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连忙用手扶住旁边的断墙，脸色惨白。
玫立刻将光源移过去些。
同时沉声道：“坚持住，别去想那些声音，跟着光走，跟着林凡的指示走。”
林凡也立刻意识到问题严重性。
“距离信标点不远了，最多还有两三百米。
那‘低语’我们就当它是风声，是耳鸣，别去细听，别去分辨。
脑子里只重复一句话：跟上，回家。”
林凡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静力量，穿透了嘈杂的“低语”。
“跟上，回家……”
黑子下意识地跟着默念，颤抖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丝。
“对，回家吃肉。”
王楷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忍着眩晕和手部的剧痛，重新迈开脚步。
“走！”
林凡不再多言，重新转身带路，步伐更快了几分。
他必须抢在手电彻底熄灭、众人被“低语”完全吞噬前，抵达信标点。
“注意脚下，别分心，别看黑暗，只看光，只听林凡的声音。”
医生强忍着愈发剧烈的头痛和耳鸣，嘶声提醒，声音在嘈杂的“低语”背景中显得破碎。
就在玫手中那最后一缕昏黄手电光晕开始剧烈波动、即将彻底熄灭的刹那——
“用这个。”
医生低喝一声，从腰间战术包里快速摸出几根荧光棒，猛地一掰。
同时，林凡、玫、王楷、黑子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掰亮了各自分到的荧光棒。
“咔嚓！咔嚓！”
几声清脆的折裂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随即，幽绿色的、橙黄色的、惨白色的……
各种冰冷、不稳定的化学冷光，猛地从几人手中绽放出来。
光线很弱，远不如手电集中明亮，只能勉强照亮手部和周围一小圈地面。
光线边缘模糊，不断轻微闪烁。
但就是这微弱、摇曳的冷光，在黑暗即将彻底吞没他们的瞬间，重新撑开了一小片至关重要的“光之孤岛”。
几乎在荧光亮起的同一瞬间，那嘈杂、尖锐、试图撕裂理智的“低语”声浪，猛地一顿。
随即明显减弱、推远，重新化为了背景中模糊的、令人烦躁的窃窃私语。
虽然依旧存在，但那种直冲脑髓的侵蚀感大为减轻。
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冷汗已经浸透了内衫。
“快走，跟着荧光，别掉队。”
林凡借着手中幽绿色荧光，看清了前方几米的路，立刻加快脚步。
现在，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握着一点微弱的光源，如同黑暗深渊中几点飘摇的萤火。
彼此呼应，艰难前行。
脚下的路更加难辨。
荧光的光晕太小，太散，只能勉强照亮脚边巴掌大的地方。
幸而，有林凡的感知在。
空气中，是永夜本身的阴寒。
“低语”在荧光边缘徘徊，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持续考验着每个人的神经。
“还有……多远？”黑子喘着粗气问，他手中的橙色荧光棒已经开始明显变暗。
“看到轮廓了，前面右转，就是仓库侧面。”
众人精神一振，拼尽最后力气，跟着林凡拐过一处断墙。
熟悉的冷链仓库阴影，终于模糊地出现在几根摇曳的荧光共同映照的视野边缘。
那扇被他们伪装过的货运通道入口，就在前方不远处。
“加把劲，冲进去。”
王楷低吼一声，不顾手伤，左手提着斧子，迈开大步。
五簇微弱却顽强的荧光，加速向着那片象征着安全的黑暗阴影冲去。
身后，是无边无际、翻涌着“低语”的永夜深渊。
前方，越过信标点，就是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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