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九罗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满意。她没有加大力量输入——重伤之下她也无力输出太多力量。她只是更专注地，试图去“感应”板子内部的结构，去“回想”昨夜那种共鸣产生时，自己体内力量的微妙状态。
她意识深处，那团因沈寻而存在的温暖光团微微摇曳。心口“锁芯”的位置，传来极其隐晦的悸动。而体内深处，那三股疲惫僵持的力量，似乎也因为这专注的“内视”和“外探”，产生了一丝丝极其微弱的涟漪。
就在这时——
板子内部，那点微小的银色光点，再次闪烁了一下！比昨夜更加清晰，更加稳定！
紧接着，如同昨夜重现，银灰色的涟漪从她指尖荡漾开，那残缺的、由光点构成的奇异符文序列，再次浮现在板子上方！
但这一次，那符文序列似乎……比昨夜完整了一点点？流转的速度也似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不同？
银阑和沈寻都屏住了呼吸。
聂九罗死死盯着那些变幻的光符，琥珀色的眸子里倒映着银色的流光，显得异常深邃。她的眉头紧紧锁着，似乎在竭力记忆、解读，哪怕根本无法理解。
共鸣持续的时间比昨夜略长，大约有五息。
然后，银光熄灭，符文消散，板子恢复沉寂。
聂九罗的身体晃了一下，脸色更加苍白，额头上冷汗涔涔。显然，刚才的感应和维持共鸣，对她来说消耗不小。
“怎么样？阿罗，你看到什么了？有什么感觉？”沈寻连忙扶住她，急声问道。
聂九罗急促地喘息了几下，才艰难地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疲惫与兴奋的沙哑：“……符文……在变。不是固定的。像在……演示什么。或者……记录状态。”
“演示？记录状态？”银阑追问，“能看出是什么吗？功法？地图？还是某种……能量结构？”
聂九罗缓缓摇头，眼神有些涣散：“……看不懂。太古老。太残缺。但……”她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握住了那块板子，“它……在‘回应’我。不只是‘锁芯’。还有……我身体里的……‘平衡’。”
“平衡？”沈寻和银阑同时一愣。
“嗯。”聂九罗低头看着板子，又抬头看向自己心口，“当我试着……不去想‘锁芯’，也不去想‘伪龙核心’，只是……感受身体里那股因为重伤和……其他原因，而产生的‘疲惫僵持’状态时……它的反应……最清晰。”
银阑眼中精光一闪：“你是说，这块板子，可能对‘能量平衡状态’，或者某种特定的‘内环境’有反应？它记录或演示的，可能是……维持某种平衡的方法？或者是……标记某种‘稳定态’的坐标？”
这个推测比单纯的“功法”或“地图”更加惊人，也更加……贴合聂九罗眼下的困境。
如果这板子真的与古老“门”的秘密有关，而“门”的本质涉及空间、能量与存在的平衡，那么它记录某种“稳定态”或“平衡法则”，并非不可能。
“需要……更多尝试。”聂九罗将板子递还给银阑，身体疲惫地靠回沈寻怀里，闭上了眼睛，“但我现在……做不到。”
她的力量和精神，都只够支撑这短暂的共鸣。
“足够了。”银阑接过板子，小心收好，语气里带着一丝罕见的振奋，“这至少证明，我们手头多了一个可能的方向。不是‘断弦’，也不是‘净火’，而是……‘平衡’。”她看向聂九罗，“聂姑娘，你现在的身体状态，虽然虚弱，但体内三方力量意外地形成了一种脆弱的僵持，这或许不是坏事，反而可能是一个契机，一个让你有机会，在它们最‘安静’也最‘暴露本质’的时候，去观察、去理解、甚至……去尝试引导的契机。”
聂九罗没有睁眼，只是极轻地“嗯”了一声。
沈寻却听懂了银阑的意思。阿罗现在就像一个内部正在进行惨烈战争的国家，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巨大天灾（重伤），交战各方都暂时被迫停火，舔舐伤口。而这，正是观察各方真实面目、寻找斡旋甚至主导机会的窗口期。
危险，但蕴含希望。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沈寻问。
银阑站起身，走到洞口，望着外面渐亮的天光。“首先，聂姑娘需要继续静养，恢复最基本的体力，但可以尝试在你辅助下，进行更精细的内视，熟悉现在体内力量的‘僵持地图’。其次，我会继续研究这些遗物，尤其是这块板子，看能否结合古籍，找到解读那符文序列的线索。最后……”
她转过身，脸色重新变得严肃：“我们不能一直被动地躲在这里。岩林的能量被我扰动，这块板子的异动也可能产生我们未知的能量涟漪。林喜柔的人，还有那些被伪龙气息吸引的东西，迟早会找到这片区域。我们需要尽快让聂姑娘恢复一定的行动能力，然后，寻找一个更安全、或者至少是能让我们掌握更多主动权的据点。”
“去哪里？”沈寻问。
银阑的目光投向东北方，那是岩林更深处的方向。“师父的日志里，提到过岩林深处有一个相对稳定的能量‘盲区’，是他当年临时藏身和进行研究的地方。那里或许还留有一些他未及带走的设备或资料，也可能更安全。但去那里的路，必然经过能量更混乱的区域，风险很大。”
她看向聂九罗：“去不去，何时去，取决于聂姑娘的恢复情况，和我们对外部威胁的判断。”
聂九罗依旧闭着眼，但沈寻感觉到，她靠在自己怀里的身体，微微绷紧了一瞬。
良久，她才低声道：“……先恢复。看看。”
这是同意思考这个选项。
沈寻抱紧了怀里的人。前路依然迷雾重重，危机四伏，但至少，不再是一片令人窒息的绝望黑暗。有了一丝微光，有了一条或许可以尝试的路径，哪怕它狭窄崎岖，布满荆棘。
而她们，将一起走下去。
晨光终于彻底驱散了黑暗，透过洞口，照进石窝，落在相拥的两人和肃立的银阑身上，在地上投出长长的、交织在一起的影子。
新的一天，开始了。带着未散的寒意，也带着破晓的光，和渐醒的、不肯屈服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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