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的祭坛之巅，混沌尊者胸口那前后透亮的恐怖伤口。
正被一股灰蒙蒙的混沌之力艰难地修补、愈合，但速度极其缓慢，伤口边缘残留的各种法则湮灭之力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新生的血肉。
他脸色苍白，气息萎靡，原本浩瀚的不朽威压也黯淡了许多，显然伤势极重，且消耗巨大。
他那双蕴含无尽沧桑与威严的眼眸，此刻正死死盯着远处躺在混沌气流中、生死不知的林凡，眼中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蝼蚁……竟让本尊受此重伤……”
他低声嘶吼，声音因痛苦和愤怒而扭曲，“待本尊稳住伤势，定要将你剥皮抽筋，炼魂点灯，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强行催动所剩不多的不朽本源，加快伤口的修复。
同时分出一缕心神，试图沟通脚下残破的祭坛，汲取这虚空之中残存的混沌能量，补充自身。
然而，祭坛损毁严重，万法混沌阵被破，汲取能量的效率大打折扣。
另一边，雷震、净心等人勉强压下伤势，聚集到一起。
他们看着远处重伤的混沌尊者，又看看生死不知的林凡，心中既震撼于林凡那惊天动地的疯狂一击，又充满了担忧和绝望。
“林施主他……”
净心望向林凡倒下的方向，眼中满是忧色。
他能感觉到，林凡的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林兄……”
雷震紧握双拳，眼中布满血丝。
他知道，如果不是林凡拼死一击，重创了那不朽境的恐怖存在，他们所有人此刻恐怕已经灰飞烟灭了。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那老怪物在疗伤，一旦他稍微恢复，我们全得死！”
陆青咬牙道，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趁现在，我们去帮林师弟，或者……想办法彻底了结那老怪物！”
“阿弥陀佛，陆施主所言甚是。只是那不朽尊者虽受重创，余威犹在，我等伤势不轻，贸然上前，恐是送死。”
净心冷静分析，但眼中也闪烁着决然的光芒，“不过，纵是飞蛾扑火，也需一试。”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林施主牺牲换来的机会白白流失。”
韩冰、白素心等人也纷纷点头，强撑着准备行动。
就在众人准备拼死一搏之时，异变突生！
只见远处躺在混沌气流中的林凡，身体忽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微弱却异常精纯、坚韧的生命气息，如同破土而出的嫩芽，从他破碎的身体深处缓缓升腾起来。
这股气息，并非他自身残留的生机，而是……来自他丹田之内，那颗经历了极致毁灭与混乱冲击的混沌道则雏形！
那颗黄豆大小的混沌道则雏形，此刻正发生着惊人的变化！
它不再仅仅是一个“雏形”，其内部的混沌符文正在疯狂重组、凝练，变得更加复杂、玄奥，仿佛在编织着某种大道的规则。
一股更加完整、更加清晰的“道”的韵味，从中散发出来。
轰隆隆！
林凡那原本濒临崩溃、只剩下二十余丈方圆、一片死寂的混沌内世界，此刻仿佛受到了某种强大力量的牵引，开始剧烈震动、收缩！
不是毁灭，而是……蜕变！
内世界边缘的混沌气流，如同倦鸟归林般，疯狂涌向内世界中央那颗正在蜕变的道则雏形。
随着混沌气流的涌入，内世界的范围在迅速缩小，从二十余丈，收缩到十丈，再到五丈……但内世界的“质”，却在疯狂提升！
原本模糊不清的地火水风虚影，此刻变得更加凝实，甚至隐约能分辨出山川的轮廓、河流的轨迹、火焰的跳动、大地的厚重。
天空中，那些闪烁的星辰投影，也变得明亮了几分，按照某种玄奥的轨迹缓缓运行。
一股真正的、属于“世界”的法则之力，开始在这片缩小的内世界中孕育、流转！
而位于世界最中央的那颗道则核心，在吸收了所有涌来的混沌气流和内世界本源后，终于停止了收缩。
它不再是一颗光点，而是化作了一枚核桃大小、通体灰蒙蒙、表面布满玄奥天然道纹的……种子！
混沌道则之种！
历经生死磨砺，于绝境之中，林凡的混沌道则雏形，终于完成了最关键的一步，凝聚成了真正的“道则之种”！
这标志着，他在“道”的感悟上，已经正式踏入了道尊境的门槛！
只要修为跟上去，将灵力也转化为蕴含道则之力的“道元”，他便可水到渠成，晋升道尊！
道则之种成型的刹那，一股磅礴、精纯、蕴含着生灭轮回意境的混沌之力，从道种之中反哺而出，如同甘霖般，瞬间席卷林凡的四肢百骸，冲刷着他破碎的经脉、受损的脏腑、断裂的骨骼……
大荒吞天诀自发运转到极致，配合着这股精纯的混沌道力，疯狂修复着林凡的伤势。
同时，吞天神鼎也在林凡丹田深处缓缓旋转，鼎身虽然布满细微裂痕，但依旧在顽强地炼化着周围虚空残余的混沌能量，以及之前吞噬爆炸残留的一丝丝精纯力量，源源不断地反哺给林凡。
内外结合，林凡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回升！
从濒死状态，迅速变得稳定，然后开始……攀升！
界王境八重巅峰的壁障，在这股新生力量的冲击下，如同纸糊般被轻易冲破！
界王境九重！
而且，这攀升之势并未停止！
道则之种凝聚带来的反馈太过庞大，加上吞天神鼎的炼化反哺，林凡的修为如同坐火箭般，从界王境九重初期，一路冲到了九重中期、后期……
最终，稳稳停留在了界王境九重巅峰！
距离道尊境，仅剩一步之遥！
而这一步，对他而言，已经不再是瓶颈，只需积累足够的灵力，将灵力转化为“道元”，便可自然而然突破。
短短数十息时间，林凡便完成了从濒死到重生，再到修为暴涨、道种初成的惊人蜕变！
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眼眸之中，混沌光华流转，仿佛有两个微缩的世界在生灭轮回，深邃、浩瀚，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
他身上的伤势，在混沌道力的修复下，已经好了大半，虽然依旧虚弱，但那股新生的、强大的力量感，却充盈全身。
他缓缓站起身，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奔腾的、远比之前精纯磅礴数倍的灵力，以及丹田之中那枚散发着无上道韵的混沌道则之种，心中充满了感慨。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亦有大机缘。
“林师弟！”
“林兄！”
“林施主！”
看到林凡不仅没死，反而站了起来，气息比之前更加强大深邃，雷震、净心等人又惊又喜，忍不住呼喊出声。
祭坛之巅，正在艰难疗伤的混沌尊者，也猛地睁开了眼睛，死死盯住林凡，苍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道则之种？你竟然……在如此绝境下，凝聚了道则之种？还突破到了界王境九重巅峰？”
他的声音带着震惊，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忌惮。
此子太过妖孽！
不仅身怀重宝，意志坚韧，更能在绝境中破而后立，完成道则的升华！
若放任其成长，日后必成心腹大患！
“必须立刻杀了他！不惜一切代价！”
混沌尊者心中杀意暴涨。
他不再顾及伤势，强行中断了疗伤，深吸一口气，调动起所剩不多的不朽本源之力。
虽然他伤势极重，实力百不存一，但毕竟是真正的不朽境，即便只是动用一丝本源之力，也远非界王境可以抗衡。
“小辈，你的确让本尊惊讶。但，到此为止了。”
混沌尊者冰冷的声音响彻虚空，“能逼得本尊动用不朽本源，你死也足以自傲了。”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之中，一点极度凝练、散发着真正不朽不灭气息的混沌光点，开始凝聚。
光点虽小，却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也能归于寂灭的恐怖力量，周围的虚空都因它而扭曲、哀鸣。
“混沌——寂灭指。”
他对着林凡，轻轻一指。
那点混沌光点，如同瞬移般，消失在他的掌心，下一瞬，已出现在林凡的眉心前三尺之处，无声无息地点向他的额头。
这一指，看似平凡，却锁定了林凡的神魂与生命本源，蕴含着真正的不朽寂灭道韵，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是混沌尊者目前状态下，所能动用的最强杀招之一！
雷震等人感受到那一指中蕴含的恐怖力量，心脏都几乎停止跳动，眼中再次充满了绝望。
刚刚升起的希望，瞬间被浇灭。
然而，面对这足以轻易抹杀道尊境初期强者的一指，林凡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奇异的笑容。
他没有闪避，也没有试图用吞天剑去格挡。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那点越来越近的混沌光点，然后，缓缓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食指。
他的食指指尖，同样有一点灰蒙蒙的光芒亮起。
这光芒并不耀眼，也不强大，甚至有些微弱。
但它散发出的道韵，却同样纯粹、古老，带着一种包容一切、演化一切的韵味。
正是他刚刚凝聚的混沌道则之种的力量！
“前辈，你的混沌之道，似乎……走偏了。”
林凡轻声说道，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
“混沌，并非只有寂灭与终结。真正的混沌，是包含生灭、创毁、演化与归墟的完整轮回。你的道，太过极端，只剩寂灭，所以……你才会受伤沉睡，难以恢复。”
混沌尊者闻言，瞳孔猛地一缩。
林凡不再多言，那点着灰芒的食指，不偏不倚，迎向了那点蕴含着不朽寂灭之力的混沌光点。
指尖与光点，轻轻触碰。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两种同源、却不同“道”的混沌之力，在极致微观层面的碰撞与交融。
混沌尊者的“寂灭指”，蕴含着纯粹到极致的毁灭与终结道韵，试图将林凡指尖那点微弱的混沌道力彻底湮灭。
而林凡指尖的混沌道力，虽然微弱，却更加完整、更加包容，蕴含着生生不息的轮回意境。
它如同最坚韧的藤蔓，缠绕上那狂暴的寂灭之力，并不与之硬拼，而是不断地化解、包容、转化，将那股毁灭之力，悄然融入自身的生灭循环之中。
滋滋……
细微的湮灭声响起。
林凡指尖的灰芒不断黯淡，他的手指皮肤开始龟裂、流血，整条手臂都在剧烈颤抖，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但他眼神坚定，混沌道则之种疯狂运转，提供着源源不断的道力支持。
混沌尊者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他发现，自己这蕴含不朽本源的一指，竟然无法瞬间摧毁对方那看似微弱的道力！
对方对混沌之道的理解，似乎触及到了某种更深层次的本质，竟然能勉强抵挡住他的寂灭道韵！
“不可能！区区界王，蝼蚁之道，怎能抗衡不朽本源！”
他低吼一声，不顾伤势加重，再次强行催动一丝不朽本源，注入那寂灭指中。
寂灭指光芒大盛，威力陡增！
林凡闷哼一声，指尖的灰芒瞬间被压制到只剩一丝，整条手臂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然而，就在这极限的压力下，他丹田内的混沌道则之种，似乎又被激发出了新的潜力。
道种表面的天然道纹微微发光，一股更加玄奥、更加包容的意韵散发出来。
“混沌……轮回！”
林凡咬牙低喝，指尖那仅存的一丝灰芒，骤然发生了变化。
它不再仅仅是抵挡和包容，而是开始主动牵引、吸收那寂灭指的力量，将其纳入一个微型的、由林凡意念构建的“生灭轮回”之中！
毁灭之力进入这个轮回，被强行转化为一丝微弱的“生”机，然后这丝生机又在轮回中迅速衰败、归于“寂灭”，但这个“寂灭”已不再纯粹，而是沾染了一丝林凡的混沌道韵……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和大胆的尝试！
等于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会被寂灭之力彻底吞噬。
但林凡成功了！
至少，暂时成功了！
那点蕴含着不朽本源的寂灭指光点，在林凡指尖那个微型的“生灭轮回”中，不断被转化、消磨，虽然速度极慢，但其毁灭性的力量，确实在被一点点化解！
“这……这是……”
混沌尊者彻底震惊了。
他从未见过，有人能以这种方式，化解他的寂灭指！
这已经触及到了“道”的层面，是两种不同混沌理念的碰撞！
他死死盯着林凡，眼中除了杀意，终于出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此子，绝不能留！
他眼中厉色一闪，竟是不再顾忌自身重伤，猛地从残破祭坛上站了起来，一步踏出，就要亲自出手，以雷霆之势将林凡彻底抹杀！
然而，就在他起身的瞬间，异变再生！
他脚下那仅剩三层的残破祭坛，因为他强行中断疗伤和抽取力量，再加上他起身的动作，终于承受不住，“咔嚓”一声，从中间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
紧接着，整个虚空，开始剧烈摇晃、崩塌！
原本就布满裂痕的空间，此刻如同破碎的镜子般，开始大块大块地剥落、湮灭！
这个依托祭坛和万法混沌阵存在的特殊虚空，因为阵法的彻底破毁和祭坛的崩塌，开始走向最终的毁灭！
“不好！这处空间要彻底坍塌了！”
净心惊呼。
混沌尊者脸色剧变。
他本就重伤，若是再被卷入彻底的空间湮灭之中，即便是他，也有陨落的风险！
“小子，算你命大！但本尊记住你了！”
混沌尊者怨毒地看了林凡一眼，毫不犹豫，身形化作一道混沌流光，不再理会林凡等人，径直朝着虚空中一个相对稳定的、正在急速缩小的空间裂缝射去——那似乎是通往遗迹外界的通道，因为整个遗迹的崩溃而显现出来。
他要逃！
“想走？”
林凡眼中寒光一闪。
他岂能放任这样一个恐怖且对他充满杀意的不朽境敌人逃走？
日后必成心腹大患！
他强行压下指尖对抗寂灭指带来的伤势和消耗，左手虚握，吞天剑瞬间出现在手中。
“斩！”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混沌剑光，后发先至，追着混沌尊者所化的流光，狠狠斩去！
然而，混沌尊者毕竟是老牌不朽，即便重伤，逃命的速度也是极快。
剑光只斩中了他流光的尾部，溅起一蓬暗金色的血花——不朽之血，却未能将其留下。
混沌尊者的身影，已然没入了那急速缩小的空间裂缝之中，消失不见。
只有他充满怨恨的咆哮，在崩塌的虚空中回荡：
“林凡！待本尊恢复之日，便是你与天剑学院覆灭之时！”
林凡看着那迅速闭合的空间裂缝，眉头紧锁。
终究还是让这老怪物逃了，留下了无穷后患。
但他此刻也无力追击，指尖那点寂灭指的力量还未完全化解，自身也消耗巨大。
轰隆隆！
虚空崩塌的速度越来越快，巨大的空间裂缝如同蛛网般蔓延，恐怖的吸力从裂缝深处传来。
“快！我们也从那个裂缝出去！”
林凡对着雷震等人大喝，同时全力化解指尖的寂灭之力。
雷震、净心等人不敢怠慢，强提灵力，朝着那即将闭合的空间裂缝冲去。
林凡化解掉最后一丝寂灭之力，指尖已是血肉模糊。
他不敢停留，身化剑光，紧随众人之后，在空间裂缝彻底闭合的前一瞬，险之又险地冲了出去。
眼前光影变幻，熟悉的崩塌景象再次出现——他们回到了正在全面崩溃的上层遗迹空间。
身后，那个通往混沌尊者沉眠虚空的入口，已然彻底消失、湮灭。
“快离开这里！”
林凡辨认了一下方向，带着众人，朝着感应中遗迹出口波动的方向，在崩塌的天地间，开始了最后的亡命奔逃。
身后，是不朽尊者逃遁留下的隐患；
前方，是即将彻底毁灭的遗迹和未知的归途。
界王境九重巅峰，混沌道则之种初成，林凡的实力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未来的路，似乎更加凶险莫测。
中灵域的风云，因他此次遗迹之行，必将掀起更大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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