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檀那轻柔却清晰的嗓音，宛如一颗投入看似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击碎了赫莲苦心营造的沉重压迫氛围，激起层层涟漪。
赫莲那双妖异的眼眸危险地眯起，寒光乍现，连周身翻涌的精纯魔气都为之一滞：
“你……这是在威胁本宫？” 冰冷的字眼仿佛带着刺骨的冰碴，杀意若隐若现。
“不敢。” 沈檀唇角那抹浅淡的弧度未变，但周身气韵却已悄然转变。
一种融合了绝色风华与新悟吞噬之意的独特场域自然散发开来，虽未主动侵袭，却让周遭浓郁的精纯魔气都产生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波动。
“只是陈述一个事实。那深渊之下的秘密，牵扯之巨，恐怕远超公主殿下您目前的想象。甚至……可能与魔族上古某位失踪魔主的遗泽有关。”
她刻意加重了“魔主遗泽”四字，同时，暗中引动了怀中那枚新得的镜碎片。
一缕极其微弱、却纯正无比、带着洪荒苍茫气息的上位魔道韵味，如游丝般一闪而逝。
这气息虽微弱，却足以让赫莲这等修为高深、血脉尊贵的魔族敏锐捕捉。
果然，赫莲脸色微不可查地一变。她确实从沈檀身上，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喻、却又隐隐让她体内高贵的皇族血脉都为之悸动的古老魔威！
这绝非普通机缘能带来的气息！难道……这人族女子，真的走了天大的运道，得到了某位上古魔主的传承或信物？
若真如此，强行夺取，先不说能否成功拿下这透着古怪、底牌不明的二人，一旦引发传承反噬，或是触怒了冥冥之中的魔主意志，那后果……
魔族最重血脉与传承，对先祖之力怀有天然的敬畏，即便是她这位大公主，也不敢轻易涉险，承受那不可测的因果。
沈檀趁热打铁，语气转为诚恳，却又字字暗藏机锋，敲打在赫莲最在意的地方：
“公主殿下明鉴，我与此番同行，只为历练磨砺道心，无意与强大魔族为敌。所获机缘，亦是冥冥中与自身道途相合，强取而来，只怕反受其害，于您而言，非但无实质益处，或招致祸端。不若就此别过，山水有相逢。他日若有机缘，今日留下的一份善缘，或可结下来日善果。毕竟，在这危机四伏、强者为尊的世道，多一个潜在的朋友，总好过多一个……尤其是可能身负魔主因果、未来潜力难测的敌人，不是吗？”
这番话，软中带硬，既点明了强行动手可能引发的不可测风险，又抛出了未来或许可以合作、甚至借助这“魔主因果”力量的诱人饵食。
赫莲死死盯着沈檀，锐利如刀的目光似乎想穿透那副绝色皮囊，看清其内真实的虚实与底牌。
沈檀坦然与之对视，芳菲诀在体内悄然运转至极致，容颜辉光流转，圣洁与魔性的魅力诡异地交融，更显得高深莫测，难以捉摸其深浅。
压抑得令人窒息的寂静持续了良久，赫莲脸上冰霜般的表情才渐渐化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探究与玩味的、意味深长的笑容：
“好！好一个沈檀！果然……非同一般。本宫倒是开始有些欣赏你的胆识与急智了。”
她纤手轻挥，示意周围那些煞气腾腾、蠢蠢欲动的魔族精锐稍向后退开，“也罢，强扭的瓜不甜，这个浅显的道理本宫还是懂的。既然你说是善缘，那本宫便顺水推舟，交你这个‘朋友’。”
她玉掌一翻，一枚刻画着精致幽莲图案、散发着森然寒气与独特魔力波动的黑色令牌出现在掌心，随手抛向沈檀：
“此乃本宫的‘幽莲令’，持此令牌，在这魔域地界，可省去你不少麻烦，也算畅通无阻。日后若再来这魔域之地，可凭此令来寻本宫。说不定……你我之间，真有携手合作、各取所需之日。”
沈檀伸手稳稳接过令牌，入手一片沁入骨髓的冰凉，她心知肚明，这既是方便的通行凭证，也必然是赫莲的耳目与试探工具。
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欣喜”与“感激”：“多谢公主殿下厚赠，此情沈檀铭记于心。”
“走吧。” 赫莲已然转过身，不再看她们，血色长裙在风中轻摆，语气恢复了最初的淡漠与疏离，仿佛方才那剑拔弩张的一切都未发生，“希望下次再见之时，你还能给本宫带来……新的‘惊喜’。”
沈檀与月瑶不再多言，默契地拱手一礼，随即身形化作一白一青两道迅疾的流光，迅速远离了那轮诡谲的血月深渊。
直到飞出极远距离，反复以神识探查确认身后并无任何追踪痕迹后，月瑶才长长舒了一口气，高悬的心终于落回实处，仍带着几分后怕，拍着胸口道：
“沈道友，方才当真是险之又险，我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你……你如何能那般确信，以赫莲公主那般强势的性子，最终会选择退让妥协？”
沈檀摩挲着手中冰凉的幽莲令，另一只手无意识地触碰了一下怀里的桃缘令，目光幽深如古井：
“不过是借了那新得镜碎片的一丝上古魔韵，虚张声势，行险一搏罢了。赫莲此魔，生性多疑，地位尊崇，越是如此，反而越忌惮那些不可控的风险与虚无缥缈的上古因果。我直接点出‘魔主遗泽’这等敏感字眼，她便不得不权衡利弊，投鼠忌器。权衡之下，与其立刻冒险强夺一个可能极其烫手、甚至暗藏杀机的山芋，不如暂且放行，暗中观察，甚至……尝试着将我这突然出现的变数，纳入她未来的棋局之中，看看能否化为己用。这所谓的‘朋友’之言，不过是当下利益权衡后，彼此心照不宣的、暂时的妥协而已。”
月瑶闻言恍然，脸上钦佩之色更浓：“道友洞悉人心，智计超群，临危不乱，月瑶拜服。”
沈檀却摇了摇头，抬眸望向魔域那永远显得灰暗压抑的天空，眼神锐利而坚定，轻声道：
“经此一事，更知前路步步杀机，凶险异常。赫莲绝非易与之辈，今日退让，绝非终点，她绝不会真正善罢甘休。我们必须更快，更快地提升实力！唯有自身强大，方能应对一切变局！”
两人不再耽搁，周身灵光闪耀，速度再提几分，身影如惊鸿般划过天际，迅速消失在天际尽头。
而她们与那位魔族大公主赫莲之间，这场始于诡异深渊、表面言和、实则暗流汹涌的漫长博弈，不过才刚刚……拉开序幕。
未来的碰撞，必将更加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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