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妄离去的第三日，永寂渊深处有了动静。
不是三位道主出关，也不是归墟禁器重启，而是……一道诡异的波动，以永寂渊为中心，悄然扩散至整个鸿蒙界。
那波动很微弱，微弱到连涅盘境修士都难以察觉。但所有永恒境以上的存在，都在那一刻心有所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无极道宗，偏殿。
风无极正在摆弄一套新茶具，动作忽然顿了顿。
“来了。”
建木道主从入定中睁开眼，眉头微蹙：“‘无’在标记。”
“标记什么？”林芷韵问。
“标记所有可能成为寂灭道主候选者的人。”建木道主沉声道，“寂灭本源只有一道，执掌者只能有一个。现在‘无’是执掌者，但如果有其他人对寂灭本源的契合度达到一定层次，‘无’就能感应到。”
他看向林芷韵：“你选择寂灭本源，又在极短时间内踏入半步道主，对寂灭本源的契合度已经足够引起‘无’的注意。这道波动，就是它在‘标记’你——从今往后，无论你走到鸿蒙界何处，‘无’都能感知到你的位置。”
林芷韵心中一凛。
这意味着，她将永远暴露在“无”的视线之下。
“能屏蔽么？”风无极问。
建木道主摇头：“难。除非有时妄的时间屏障，或者……掌握空间本源的那位出手，以空间隔断标记。”
“空间本源……”风无极若有所思，“星河老祖？”
“他未必愿意出手。”建木道主道，“天机阁向来中立，不参与道主间的争斗。上次影杀之事，星河已经很不满了。”
“那就换个方法。”风无极放下茶具，“既然屏蔽不了，那就……让它标记得更清楚一点。”
林芷韵和建木道主都看向他。
“林丫头。”风无极道，“从今天起，你不用再刻意收敛气息了。该修炼修炼，该出手出手，把你对寂灭本源的感悟，尽情展现出来。”
“老祖的意思是……”
“钓鱼。”风无极笑了笑，“‘无’标记你，是想监控你，也是想试探你。那我们就让它看，让它试探。看它能忍到什么时候，才会亲自出手。”
他顿了顿，补充道：
“而且，你展现得越强，对那些还在观望的老家伙来说，就越有吸引力。他们会想——这个后辈，说不定真能和‘无’掰掰手腕。到时候，不用我们去找，他们自己就会找上门来。”
建木道主明白了：“你要用林丫头当饵，既钓‘无’，也钓那些隐藏的道主？”
“一举两得，不好么？”风无极端起茶杯，“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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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寂渊深处，模糊虚影“望”着无极道宗方向。
它的感知中，代表林芷韵的那道“标记”，此刻正散发着越来越清晰的寂灭道韵。那道韵纯粹而深邃，甚至让它都感到一丝……威胁。
【半步道主……就有如此契合度。】
【若让她真正踏入道主境，寂灭本源……恐怕会动摇。】
虚影沉默良久，缓缓抬手。
黑暗中，三道身影跪伏在地——正是寂灭、轮回、造化三位道主。他们此刻气息萎靡，道基残破，眼中却燃烧着狂热的黑色火焰。
“主上。”
“去。”虚影的声音直接在三人识海中响起，“试探她。不惜一切代价，试探出她的底线。”
“可建木道主坐镇无极道宗，还有时妄道主可能插手……”寂灭道主迟疑道。
“建木交给我。”虚影淡淡道，“时妄……他若敢出手，自有人对付。”
三人对视一眼，齐齐叩首：“遵命！”
虚影缓缓消散。
而三位道主，则缓缓起身，眼中黑焰熊熊。
他们知道，这一去，很可能……回不来了。
但“无”的命令，无法违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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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极道宗，主殿广场。
林芷韵盘坐于九星镇脉柱中央，周身混沌光环流转，三色道韵交织——那是她彻底消化三位上古道主真意后，凝聚出的“生灭道域”。
道域之内，时间流速忽快忽慢，空间结构时实时虚，万物生灭循环往复。
她在尝试，将寒玉剑意、世界演变真意、以及三位道主的生灭真意，彻底融合。
这是一个极其艰难的过程。
三种不同的道，三种不同的真意，要在她体内达成完美平衡，稍有不慎就会道基崩毁。
但她必须做。
因为只有将自身道统彻底梳理圆满，才有资格去时间之河感悟流变真意，才有资格……真正冲击道主境。
忽然——
天空，暗了下来。
不是乌云，而是一种纯粹的“黑”，从三个方向同时蔓延，将整片天空染成墨色。
黑幕之下，三道身影缓缓浮现。
正是永寂渊三位道主！
但此刻的他们，与之前截然不同。
寂灭道主周身缭绕着实质般的黑色火焰，那火焰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在“寂灭”；轮回道主身后浮现出一道旋转的黑色漩涡，漩涡中隐约可见无数世界生灭的景象；造化道主掌中托着一颗黑色晶体，晶体内部，正“造化”出一片微缩的归墟世界。
他们的气息，比之前强大了至少三倍！
但那种强大，带着一种不祥的、近乎自毁的疯狂——显然是以燃烧剩余道基为代价，换取的暂时提升。
“林芷韵。”寂灭道主开口，声音嘶哑，“主上有令，取你性命。”
林芷韵缓缓睁眼，神色平静。
“就凭你们三个……残废？”
“残废，也足够杀你了。”轮回道主冷笑，“今日，无极道宗……当灭！”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出手！
黑色火焰化作滔天火海，焚烧而下。
黑色漩涡疯狂旋转，吞噬一切。
黑色晶体爆发出无尽黑光，所照之处，万物“归墟”！
三位道主燃烧道基的全力一击，威力之恐怖，足以瞬间毁灭一方大千世界！
无极道宗的护山大阵剧烈震颤，九星镇脉柱光芒疯狂闪烁，却依然挡不住那黑色侵蚀——光幕表面，开始出现道道裂痕！
“不好！”紫微真人在主殿内脸色煞白。
建木道主眉头微蹙，正要起身，却忽然感应到什么，看向偏殿方向。
风无极还在喝茶。
他甚至没有看窗外，只是慢悠悠地给自己续了杯茶。
“不急。”他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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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场上，林芷韵缓缓起身。
面对三位道主燃烧道基的联手一击，她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平静。
“正好。”她轻声道，“试试我新悟的……第一式。”
她抬手，并指如剑，朝着天空，轻轻一划。
这一划，很慢，很轻。
仿佛只是随意拂去衣袖上的尘埃。
但就在她指尖划过的轨迹上，一道透明的“线”，无声无息地浮现。
那线很细，很淡，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可当黑色火焰、黑色漩涡、黑色光芒触及那道线的刹那——
嗤！
如同热刀切牛油，所有黑色，都被那道线……从中切开！
不是击溃，不是抵消，而是最纯粹的“切割”！
线过之处，火焰熄灭，漩涡停滞，光芒消散。
三位道主同时喷出一口黑血，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不可能……你这是什么手段？！”
林芷韵没有回答。
她只是再次抬手，划出第二道线。
这一次，线的轨迹更加玄奥，仿佛勾勒出了某种大道的轮廓。
线成，天地寂静。
三位道主感到，自己与“道”的连接，正在被这道线……缓缓切断！
他们的道基在崩溃，他们的道果在枯萎，他们的存在本身，都在被“抹除”！
“不——！”
寂灭道主嘶吼，疯狂燃烧剩余道基，试图挣脱。
但无用。
那道线，仿佛蕴含着某种至高的规则，无视一切抵抗，坚定不移地……切割着他们的“道”。
三息后。
三道身影，同时僵住。
他们眼中的黑色火焰，缓缓熄灭。
周身缭绕的黑色道韵，如潮水般退去。
然后——
噗！
三人同时化作飞灰，消散在风中。
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
仿佛从未存在过。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三位道主——即便是燃烧道基的残废道主——就这么……被两剑斩了？
那是什么剑？
那是什么道？
林芷韵缓缓收手，周身道韵归于平静。
她望向永寂渊方向，轻声自语：
“第一式，斩道。”
“第二式，归虚。”
“还有第三式……等你来试。”
话音落下，她重新盘坐，闭目调息。
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两剑，只是随手为之。
偏殿内，风无极放下茶杯，嘴角微扬。
“还行。”
建木道主沉默良久，最终缓缓吐出一口气：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他看向风无极：“那两剑……已触摸到‘道’的本质了。她距离真正的道主，只差……一个契机。”
“嗯。”风无极点头，“时间之河，就是那个契机。”
他望向窗外，天空已恢复清明。
但永寂渊深处，那道模糊虚影，此刻正“望”着无极道宗方向，黑暗深处……第一次泛起了真正的涟漪。
【斩道……归虚……】
【你果然……是他的传人。】
【风无极……你到底……是谁。】
【那么……游戏，该进入下一阶段了。】
虚影缓缓抬手。
这一次，它没有落子。
而是……将整个棋盘，轻轻一推。
棋盘翻转。
黑子白子，散落一地。
新的棋局，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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