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没有旁人。”
嬴昭乾的尾音拖得极长,似笑非笑的眼神落在宋愿梨骤然泛红的耳根上,像一根羽毛,轻轻挑拨她最心虚的地方。
宋愿梨心头一跳,方才的辩解简直是不打自招,但很快便稳住了心绪。
风流名声罢了,她何曾真正怕过。
东顺风气开化,她贵为郡主,又有才干,些许情史不过是锦上添花的谈资,只要不涉及朝堂利害,谁又能真正诟病?
她方才的窘迫,与其说是害怕,不如说是一种被长者突然点破私密的微妙羞恼。
她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弥补,却见嬴昭乾已重新低下头,重又拿起笔批阅奏章,仿佛刚才那句满是玩味的话只是随口一说。
“殿下,成安往日是有些贪玩,不知分寸,让殿下见笑了。”
嬴昭乾笔尖一顿,抬眸看了她一眼,只是笑了笑:“知分寸便好。你回府也无旁的事,就再在宫中留几日,白日里过来我这儿,孤教你些本事。”
“多谢殿下栽培,成安必当用心学习。”
宋愿梨恭敬行礼,心头那点被看穿的尴尬已转化为隐隐的兴奋。
太女殿下亲自教导,哪位臣子能有这般殊荣?!
哦,原来是她宋愿梨吧。
宋愿梨退出御书房,廊下冷风拂面,她也终于冷静下来。
也是,太女殿下或许知晓些风声,但绝不会去细究她那些过往的情债。
方才那句话,或许只是基于对她性情的了解随口一诈。
她定了定神,朝临渊宫走去。
……
临渊宫书房的门虚掩着,她刚推开,一个身影便急急迎了上来。
嬴昭渊似乎一直等在门后,见她回来,立刻握住她的手。
“梨儿,皇姐怎么说?可有下旨?”
“殿下已经派福满公公去传旨了。”宋愿梨心头的纷乱被他安抚下来,“殿下还允我在宫中多留几日,说要亲自教我些东西。”
嬴昭渊眼睛一亮,狂喜瞬间冲垮了不安。
“多留几日?还要去皇姐那里?那我们相处的时间岂不是少了?”他立刻将这不舍转化为更紧的拥抱,低头在她颈侧轻蹭,“不管了,反正夜里夫人是我的。这几日,我们得好好庆祝。”
“庆祝什么?”宋愿梨被他蹭得发痒,笑着躲。
“自然是庆祝我终于能名正言顺地做你的夫君了。”嬴昭渊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那份纯粹的喜悦几乎要满溢出来,“还有庆祝夫人得蒙皇姐亲自教导,前程似锦。”
他总能将私情与她的“正事”巧妙地捆绑在一起,仿佛她的所有荣光,都与他息息相关,都值得他庆贺。
“怎么庆祝?”
……
接下来的日子,呈现出一种奇特的韵律。
白日,宋愿梨前往承乾宫或御书房,跟随嬴昭乾学习;傍晚归来,便落入嬴昭渊以“庆祝”为名的温柔网中。
嬴昭乾将宋愿梨带在身边,处理政务时让她旁听,接见臣子时让她侍立,批阅奏章时偶尔会抽出一两份,让她先看,再问她的见解。
起初是些不甚紧要的民生条陈,后来渐渐涉及吏治考评以及边关粮饷调度。
嬴昭乾话不多,往往只是抛出一个问题,或是指出她见解中的疏漏之处,言简意赅,却总能切中要害。
“成安,你看这份关于漕运损耗的折子,户部与工部互相推诿,症结何在?”
“若派你去南边查这桩侵田案,你第一件事做什么?”
“为君者,用人不疑,然监督之道不可废。分寸如何把握?”
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涉及的范围也越来越广。
宋愿梨起初还有些紧张,但很快便沉浸其中。
她本就聪慧,有志于此,也在湘夏待过一段时间。嬴昭乾的每一句点拨,使她眼前愈发豁然开朗。
她开始学着洞察奏章字句背后的利益纠葛,去揣摩臣子言语之下的真实意图。
有时嬴昭乾也会让她试着拟写简单的批复意见,或是对某条政策进行利弊分析。
她写,嬴昭乾便在旁看着,偶尔提笔修改几个字,或是在她分析的基础上,轻描淡写地补充一两条她未曾考虑到的牵连。
某日。
“殿下,这样写是否太过直接了?”宋愿梨斟酌着措辞。
嬴昭乾瞥了一眼:“既要办事,便无须太多迂回。只要理据充足,态度明确便可。含糊其辞,反易生事端。”
“那若是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
“触动利益?”嬴昭乾放下朱笔,看向她,“在其位,谋其政。若因惧怕触动利益便畏首畏尾,这朝堂不如交给他们去坐。你要学的不是如何避让,而是如何让你要做的事变得不得不做,让反对的人无从反对。”
这话语中的分量和锋芒,让宋愿梨仿佛窥见了一个更高远的权力世界。
每日从嬴昭乾处回来,宋愿梨脑中还萦绕着那些政务权谋,身上不免带着几分思索过的气息。
在踏入临渊宫,见到殷切迎上的嬴昭渊时,便会瞬间被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氛围包裹。
嬴昭渊在这段时间也是变得更加贴心。
若她眉眼间带着疲惫,他便不再多言,只安静地拥着她,为她揉按太阳穴,或是煮上一壶安神的茶。
若她眼中尚有未褪的兴奋光彩,他便兴致勃勃地追问:“皇姐今日又教了夫人什么妙法?说与我听听?”
宋愿梨有时会拣些能说的与他分享,嬴昭渊便听得极其认真,时而点头,时而追问,眼神专注得仿佛她说的不是枯燥政务,而是世间最动人的情话。
嬴昭渊未必真对内容有多深的理解,但他享受这种参与感,享受她对他“倾诉”的这个过程。
当然,更多的夜晚,是属于“庆祝”的。
嬴昭渊的庆祝方式直接而热烈,仿佛要将白日的分离加倍补偿回来。
他的缠绵技巧越发精进,也越发懂得如何撩拨她的情绪,让她从那些繁复的权谋思虑中彻底抽离,沉入纯粹感官的浪潮。
“夫人白日用脑辛苦,夜里便好好放松,交给为夫便好。”
他在她耳边低语,气息灼热,手指灵巧地解着她的衣带。
宋愿梨往往半推半就,白日被嬴昭乾锤炼到紧绷的神经,确实需要某种极致的放纵来松解。而在这种时刻,嬴昭渊是完美的解药。他全心全意地取悦她,观察她,回应她,将她奉在情欲世界的中心,给予她绝对的掌控感和满足感。
只是,这份“庆祝”也并非全无阴霾。
嬴昭渊似是着了魔。
他依旧不放过任何一个与她亲近的机会,但居然开始“练习”如何与宋愿梨的父母相处。
“夫人,卫夫人,不,岳母大人喜欢什么香料?我命人寻些上好的送去。”
“宋将军……咳,岳父大人平日除了兵法,可还有其他喜好?下棋?品茶?”
“夫人,成婚后,晨昏定省,我与你一同去可好?总要学着孝顺长辈。”
他问得认真,宋愿梨却听得有些哭笑不得。
八字的那一捺还没完全画完,他倒先进入了“贤婿”的角色。
每当此时,宋愿梨便默默看着,她也不说破,甚至偶尔会配合他的“演练”,说几句“父亲喜欢沉稳些的”“母亲爱听南曲”。
这日,她从嬴昭乾处回来,嬴昭渊罕见地没有立刻黏上来,反倒是坐在书案后,面前摊开一本册子,眉头紧蹙,似乎在为什么事情烦恼。
“怎么了?”宋愿梨走近。
嬴昭渊抬起头,眼中有些困惑:“夫人,我命人打听了岳父岳母的喜好,只是关于岳父,除了兵法和好酒,似乎并无特别钟爱之物。这寿礼该如何准备才能显出诚意,又不落俗套?”
他竟在认真思考送给宋世安的寿礼,尽管离宋世安寿辰还有好几个月。
宋愿梨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忽然想起白日里嬴昭乾点评某位臣子“心思过细,反失大体”的话。
她轻笑,在嬴昭渊身旁坐下,拿起他面前的册子翻了翻,上面竟密密麻麻记录了许多关于宋府和宋家父母的琐碎信息。
“昭渊。”她放下册子,语气平和,“我父亲是直爽性子,不喜这些过分细致的揣测。你若有心,寿辰时敬他一杯好酒,比武场上与他堂堂正正过几招,他反而更高兴。”
“夫人说的是,是我想岔了。”他索性丢开那本让他烦恼的册子,凑过来抱住她,“还是夫人最懂岳父大人。那夫人再与我说说,岳母喜欢什么样的南曲?我寻个最好的班子。”
但嬴昭渊显然不觉得有任何问题,他沉浸在被“指点”后的愉悦中,又开始兴致勃勃地规划起将来。
宋愿梨只笑嘻嘻地看着他。
嬴昭渊见宋愿梨只笑不说话,以为她是在笑话自己,也不恼,反而更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要贴上她的。
那本被他丢开的册子孤零零地躺在书案一角,再无人理会。
“夫人笑什么?是觉得我这般筹划太过可笑?”他语气里带着点故意的委屈,眼神却亮晶晶的,显然并不真觉得自己可笑,反而像是讨要夸奖。
宋愿梨止住笑,伸手捏了捏他手感极佳的脸颊:“不是可笑,是觉得昭渊待我父母有心了。这份心意,比什么礼物都强。”
这话果然说到了嬴昭渊心坎里,他眉眼瞬间舒展,握住她捏自己脸颊的手,送到唇边亲了亲:“只要夫人觉得好,我便日日这般用心。”
他将“用心”二字咬得极重,带着缠绵的意味,眼神也渐渐深了。
宋愿梨岂会不懂他的暗示,嗔他一眼,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昭渊,我有些饿了,晚膳可传了?”
“早就备好了,都是夫人爱吃的。”嬴昭渊顺势起身,拉着她往外间走,依旧不忘在她耳边低语,“不过,夫人得先喂饱我,我才有力气伺候夫人用膳。”
这话说得露骨,宋愿梨耳根微热,却也没再推拒。
这几日的生活已然固定,白日清冷思辨,夜间便炽热纠缠,她自己也渐渐习惯,甚至隐隐期待起这种极致的转换。
用膳时,嬴昭渊果然比平日更加殷勤。
他不再满足于只是布菜,非要亲手夹了,喂到她嘴边,看她张口含住,细细咀嚼,他才心满意足地自己也吃一口。
一顿饭吃得黏黏糊糊,比平时多耗费了半个时辰。
待宫人撤下残席,嬴昭渊便迫不及待地将人拥着往内室带。
路过那面巨大的铜镜时,他脚步微顿,从背后拥着宋愿梨,下巴搁在她肩头,一起望着镜中相贴的身影。
“夫人你看。”他声音低柔,带着蛊惑,“我们是不是很相配?”
镜中的男子眉眼精致,即便在情热时也自带一股矜贵,此刻却满眼眷恋地咬着怀中女子的耳尖。
女子云鬓微松,脸颊染着薄红,眼神因方才的饮食和此刻的亲密而有些迷蒙,更添艳色。
“自然相配啊……”
吻逐渐向下蔓延。
“等入了宋府,我便在夫人房里也放这样一面大镜子,好不好?让夫人时时刻刻都能瞧见,我是如何疼爱你的。”
这话里的旖旎遐思让宋愿梨被一股汹涌的热流淹没。
她闭上眼,任由他动作。
“夫人,睁眼。”
嬴昭渊引她看向镜中交织的身影,在她耳边用气音描述着所见景象,极尽撩拨之能事。
宋愿梨起初还有些羞窘,后来索性放开了,甚至偶尔会主动回应他那些带着强烈占有意味的情话,引得他更加失控。
……
他侧身支着头,手指卷着宋愿梨散在枕上的长发。
“夫人,今日皇姐除了教你那些,可还问了别的?”
“夫君想让殿下问什么?”宋愿梨揽上他的肩头。
“比如我,或者是……”嬴昭渊紧咬着后槽牙,“或者是阿执。”
宋愿梨的困意瞬间被驱散,笑得眼泪将往外冒。
“夫人莫要笑我……”
“殿下只问教我如何处理政务,并未提及旁的。”
嬴昭渊似乎松了口气,又似乎有些不满足于这个过于“公事公办”的答案。
“那夫人白日里听皇姐讲那些朝堂大事,会不会觉得我整日只想着这些儿女情长,很是无趣?比不上那些能与你谈论国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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