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灵力初稳,” 他开口,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视线落在萧秋水身上,却并未聚焦,更像是在对着空气陈述某个事实,“变幻之术既已可掌控,便需勤加练习,直至收发由心,不露破绽。”
萧秋水还沉浸在刚才那令人窒息的尴尬和心头莫名的纷乱里,闻言愣愣地点了点头,下意识地又摸了摸自己的头顶,确认猫耳朵没有因为心绪起伏而冒出来。
“此处,” 王权富贵顿了顿,目光极快地扫过这间空旷、简陋、除了寒冷几乎一无所有的住处,“是我日常起居之地,你……暂居于此。”
他说得平淡,仿佛在安排一件再寻常不过的物件,而不是一个活生生、会喘气、会脸红、刚刚还和他……的人。
萧秋水顺着他的目光,再次打量这个“起居之地”。
刚才注意力全在人和猫上,此刻才看得真切。
空间不大,除了桌子,就是一张看起来硬邦邦的木床,和一个摆在角落、同样简陋的蒲团,再无他物,冷嗖嗖的。
真正是家徒四壁,不,是家徒四冰。
算得上“生活气息”的,大概就是桌子上的茶杯和书卷,边上的一处净手用的盆。
整个空间,冷清、简洁、甚至……透着一种苦行僧般的严苛?
这就是王权富贵从小到大住的地方?萧秋水心里莫名有些发堵。
他想起自己虽然穿越到了《神州奇侠》里,但也是爹娘疼爱的乖宝宝呀!对比之下,这里简直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我……” 萧秋水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比如“这地方怎么睡”,或者“我睡哪儿”,但对上王权富贵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又咽了回去。
寄人篱下,好像没什么挑三拣四的资格。
王权富贵似乎并未在意他的欲言又止,说完那句话后,便径直走向那个蒲团,盘膝坐下,闭上了眼睛。
一副“我要打坐修炼,莫要打扰”的架势。
室内,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萧秋水站在原地,有些无措。
身上的外袍虽然能御寒,但还是冷得刺骨。
他看了看那张硬邦邦的木床,又看了看角落里打坐入定、仿佛已经与蒲团融为一体的王权富贵,犹豫了一下,还是蹭到了木床边,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木板冰冷坚硬,硌得慌。
他抱着膝盖,试图运转灵力驱散寒意。
新得的灵力倒是听话,暖意缓缓升起,抵御着外界的冰冷。
但心里的茫然和那点挥之不去的、因为方才意外而产生的奇异感觉,却像冰层下的暗流,悄然涌动。
他就这么呆坐着,不知过了多久。
寒潭没有生气,只有永恒的冰冷,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
困意,再次袭来。
虽然之前“睡”了一觉,但精神上的紧绷和身体残留的疲惫并未完全消除。
灵力运转带来的暖意,加上这死寂的环境,让他的眼皮越来越重。
他最终还是抵抗不住睡意,侧身躺在了那张硬得硌人的木床上。
他蜷缩起来,将外袍裹紧,鼻尖萦绕的那丝清冽雪松香,却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弱的安全感。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这床这么硬,王权富贵平时就睡这?他不冷吗?他不觉得硌吗?还有……他打坐不睡觉吗?
思绪渐渐涣散,沉入黑暗。
……
王权富贵并未真的入定。
他只是闭着眼,强迫自己收敛心神,回归到日复一日的、枯燥的灵力运转中去。
这是他熟悉的节奏,是他用来隔绝一切“无用”思绪的方式。
可今夜,似乎有些不同。
灵力运转了一个又一个周天,寒意浸润着四肢百骸,试图将心头那点陌生的躁动也一并冻结。
可那点躁动,却像冰层下顽强燃烧的、微弱的火种,总在他以为已经平息时,又悄然窜起一点火星。
是怀里残留的毛茸茸触感。
是唇上那一闪即逝的微麻。
是此刻,背后木床上传来的、那个少年清浅却并不均匀的呼吸声。
他甚至能“听”到对方因为寒冷,而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细微的磨牙声,和偶尔翻身时,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这间他独自居住了十几年、早已习惯其绝对寂静与冰冷的寒潭冰室,因为另一个人的闯入,而充满了陌生的、细微的、却无法忽视的“噪音”。
这些“噪音”,扰得他心烦意乱。
他应该觉得厌烦,应该觉得被打扰,应该用更深的入定来屏蔽。
可是……
为什么,心底那片冰湖,非但没有因为这些“噪音”而冻结得更坚实,反而……那层坚冰,似乎有了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松动?
就在他心绪难得地起伏不定时,身后木床上的动静忽然大了一些。
似乎是因为寒冷,那个蜷缩的身影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寻找热源,翻了个身,往王权富贵身边摸索了过来。
然后,一具带着体温的、柔软的身体,从背后,毫无征兆地,贴了上来。
手臂,甚至横过他的腰侧,松松地环住。
毛茸茸的脑袋,抵在了他的后颈下方,温热的呼吸,拂过他颈侧冰凉的皮肤。
王权富贵浑身骤然一僵。
打坐的姿势瞬间凝固,体内流畅运转的灵力都为之一滞。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思绪,都在这一刻消失了。
只剩下背后传来的、清晰无比的、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呼吸,和那隔着单薄衣料传来的、柔软身体的触感。
萧秋水……抱住了他。
在睡梦中。
王权富贵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他能感觉到环在腰间的手臂并不用力,甚至有些松松垮垮,只是无意识的搭靠。
他能感觉到抵在颈后的额头,温度比他的皮肤要高一些,暖烘烘的。
他能感觉到那均匀的、带着点湿意的呼吸,一下下,拂过他后颈最敏感的那一小片皮肤,带来一阵阵细微的、难以言喻的战栗。
方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所有陌生的悸动、柔软、微麻、以及耳根的滚烫,如同被点燃的干草,轰然一下,以更猛烈、更汹涌的态势,席卷回来!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擂鼓一般,撞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血液似乎都冲向了头顶,烧得他脸颊、耳根、乃至整个脖颈,都一片滚烫。
这是什么感觉?
比触碰猫耳朵时更清晰,比脸颊贴贴时更直接,比那意外一吻时……更让人……不知所措。
慌乱。
一种从未有过的、纯粹的、甚至带着点惊恐的慌乱,瞬间攫住了他。
他不习惯与人如此靠近,从小到大,最近的距离,大概就是练剑时与人兵刃相交,或是执行任务时与妖物的生死搏杀。
像这样……肌肤相亲、呼吸相闻、甚至被毫无防备地环抱……从未有过。
他应该立刻推开他。
这是逾矩的,是不合礼数的,是……不对的。
可是……
手臂像是被冻住了,抬不起来。
身体像是被那点陌生的、却源源不断传来的暖意给定住了,动弹不得。
甚至……在那温热的呼吸持续拂过后颈时,他控制不住地,微微缩了一下脖子。
这个细微的动作,似乎惊扰了身后熟睡的人。
萧秋水在梦中含糊地咕哝了一声,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将脸更往他颈窝里埋了埋,手臂也无意识地收拢了一些,似乎想汲取更多温暖。
更紧密的贴合。
更清晰的体温交换。
王权富贵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彻底断了线。
他慌乱又小心地挣开那环抱,动作因为僵硬而显得有些笨拙和急促,把人打横抱起,重新放回了床上。
月光映着萧秋水熟睡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安静的阴影,脸颊因为之前的温暖而泛着淡淡的粉色,嘴唇微微张着,呼吸平稳。
那身过于宽大的月白外袍,因为他刚才的挣扎而有些松散,露出了一小截白皙的脖颈和锁骨。
没有了清醒时的警惕、炸毛或羞愤,睡着的萧秋水,看起来毫无防备,甚至……有些脆弱。
王权富贵站在床边,胸口剧烈起伏,呼吸紊乱,脸上的红潮尚未褪去,眼底是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慌乱和无措。
他盯着木床上睡得无知无觉的少年,指尖冰凉,掌心却一片汗湿。
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被抱了。
而他在那一瞬间,竟然……没有立刻推开。
甚至……在对方更贴近时,心跳如雷,耳根滚烫。
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的情绪,如同被打翻的调色盘,混杂着慌乱、羞耻、无措,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敢深究的、隐秘的……悸动,在他向来清晰冷静的心里疯狂搅动。
他活到这么大,第一次,如此鲜明地,感受到“自我”的存在——以这样一种,完全失控的、兵荒马乱的方式。
而带来这一切的源头,正躺在他的床上,裹着他的衣服,睡得正香。
王权富贵闭了闭眼,又猛地睁开,仿佛想确认这不是幻觉。
寒潭冰冷的气息包裹着他,试图冷却他滚烫的皮肤和混乱的心绪,却收效甚微。
他站在那里,像一尊突然被赋予了生命、却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玉雕,僵硬,茫然,手足无措。
而始作俑者,在梦中翻了个身,将脸埋进了那件带着他气息的外袍里,发出一声满足的、细微的呓语。
“唔……冷……”
王权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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