霰弹的覆盖范围虽广，但面对这些高速机动、且分散开的目标，杀伤效率大打折扣。
大部分铅丸都打在了空处，或者只是击伤了一些战马，真正被直接击落的骑兵并不多。
几轮试探性的炮击下来，元军骑兵虽然受了一些损失，却成功摸清了明军主要火炮阵地的位置和大致射程。
他们如同滑不留手的泥鳅，在火炮的死亡线上跳舞，继续用弓箭骚扰，
甚至故意做出一些挑衅的动作，引得城头一些沉不住气的炮手提前开火，暴露了位置。
王保保在高坡上看着这一切，嘴角露出了不屑的冷笑：
“哼，火器？不过如此！在真正的骑兵面前，只是些笨重的铁疙瘩！
传令，前锋骑兵万人队，做好准备，冲击北门！
步卒跟进，架设云梯！”
他决定，不再试探，要用雷霆万钧之势，一举摧垮明军的防线！
他要让张定边知道，在蒙古铁骑的铁蹄下，一切防御都是徒劳！
沉闷的牛角号声在元军大营中响起，带着苍凉而肃杀的气息。
一个万人队的蒙古骑兵开始在前方集结。
他们人披重甲，马挂皮毡，手持长矛、弯刀，背负强弓，眼神凶狠如狼。
这是王保保麾下真正的精锐，是曾经让无数敌人闻风丧胆的草原雄鹰（虽然如今已有些褪色）。
“呜——汪汪汪！”冲锋的号角吹响！
“杀！！！”
万人骑兵队发出了震天的怒吼，如同决堤的洪水，又如同席卷大地的狂风，朝着汝南城北门猛扑过来！
万马奔腾，大地剧烈地颤抖，那声势，足以让任何未经战阵的士兵心胆俱裂！
城头上，明军士兵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兵器，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就连王斌，也感觉喉咙有些发干。
唯有张定边，依旧面沉如水。
他相信真理只在火炮之上！
你进攻我就打炮，先收割一波，打着打着你的人马就和我差不多了！
他缓缓举起了右手。
元军骑兵冲锋的速度极快，他们熟练地控制着马速，在进入三百步距离后，开始最后的加速！
马蹄声如同密集的雷鼓，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二百五十步！二百步！
已经能看清骑兵们狰狞的面孔和雪亮的刀锋！
就在最前方的骑兵即将冲入一百五十步——这个对于骑兵来说转瞬即至的距离时——
张定边高举的右手，猛地挥下！如同斩断了命运的绳索！
“全线火炮！霰弹！放！！！！！”
“轰隆隆隆隆——！！！！！！！”
这一次的炮声，与之前试探性的射击完全不同！那是积蓄了全部力量的、毁灭性的总爆发！
汝南城北面城墙，以及城墙后方所有预设的炮兵阵地上，超过一百五十门火炮，发出了惊天动地的齐射！
为了追求最大的瞬间杀伤，张定边几乎将北面所有的火炮都投入了这第一轮齐射！
火光连成一片，白烟如同厚重的墙壁陡然升起！
超过一百五十枚霰弹，如同无数死神同时挥出的、覆盖了整个正面的巨大镰刀，迎着冲锋的骑兵洪流，横扫而去！
这一次，距离更近！覆盖面更广！火力密度远超之前的试探！
冲在最前面的蒙古骑兵，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规避动作！
或者说，在如此密集的、几乎没有死角的金属风暴面前，任何规避都是徒劳！
“噗噗噗噗噗——！”
那是一种令人牙酸的、血肉被瞬间撕裂、骨骼被轻易粉碎的可怕声音！
冲在最前面的整整两排骑兵，连人带马，如同被无形的巨墙迎面撞上，瞬间就变成了一堆模糊的血肉！
战马的悲鸣、骑士的惨叫，完全被震耳欲聋的炮声和弹丸入肉的声音所淹没！
铅丸形成的死亡风暴，毫不留情地灌入了骑兵阵列之中！
穿透了皮甲，撕裂了肌肉，击碎了骨头！
一时间，人仰马翻，鲜血如同暴雨般泼洒，残肢断臂和内脏碎片被高高抛起！
原本整齐而充满力量的冲锋阵型，就像一块脆弱的玻璃，被重锤狠狠砸中，瞬间变得千疮百孔，支离破碎！
然而，蒙古骑兵的悍勇和纪律，在此刻也展现得淋漓尽致！
尽管遭受了如此惨重的打击，尽管身边的同伴以各种惨烈的方式倒下，后面的骑兵竟然没有立刻崩溃！
他们血红着眼睛，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拼命踢打着战马，试图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向前冲锋！
他们知道，只有冲过去，贴近城墙，才能摆脱这可怕的远程打击！
“装填！快！第二排火炮准备！”
城头上，炮兵指挥官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炮手们冒着呛人的硝烟，以训练了无数遍的动作，疯狂地进行着清膛、装填。
元军骑兵趁着这短暂的间隙，又向前突进了数十步！
他们已经能看清城垛后面明军士兵紧张的面容！
“第二排火炮！放！”
“轰！！！”
又是一轮猛烈的齐射！
这一次，是部署在稍后位置、射界更高的火炮，它们发射的同样是致命的霰弹，覆盖了骑兵阵列的中后部！
刚刚鼓起勇气继续冲锋的元军，再次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冲锋的势头被硬生生再次遏制！
两轮极其凶猛的、几乎毫无间隙的火炮齐射，如同两记沉重的组合拳，将这个精锐的万人骑兵队打得晕头转向，死伤惨重！
放眼望去，从城墙前一百五十步到三百步的这段距离，已然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死亡地带，
铺满了人和马的尸体，鲜血将土地染成了暗红色，受伤未死的战马和士兵在地上痛苦地哀嚎、挣扎。
剩余的骑兵终于崩溃了。
再悍勇的战士，面对这种无法理解、无法抵抗的屠杀，也会感到恐惧。
他们调转马头，如同潮水般向后退去，将后背留给了城头明军稀疏了不少的火铳射击，又留下了一路尸体。
王保保在高坡上，亲眼目睹了这整个惨烈的过程心疼不已。
他脸上的不屑和冷笑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震惊和……暴怒！
他赖以自豪的蒙古铁骑，一个精锐的万人队，甚至连城墙边都没摸到，
就在对方两轮炮火下损失超过三成，狼狈溃退！这简直是他军事生涯中从未有过的耻辱！
“张！定！边！”
王保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双目赤红，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本王誓要踏平汝南，将你碎尸万段！！”
首轮交锋，张定边用一场更加酷烈、更加高效的火力展示，给了不可一世的王保保一个沉重的下马威。
汝南攻防战，在鲜血与火焰中，正式进入了最残酷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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