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州(今阜阳)城,帅府。
冯胜捻着胡须,反复看着手中蓝玉送来的急报,面色凝重。
周德兴在一旁,眼神闪烁。
“蓝玉这小子……说得好听,遭明军大举侵袭,被迫反击。”
冯胜将信纸拍在桌上,
“我看,八成是他耐不住寂寞,主动挑事!霍山前哨?
那地方能驻多少兵?
值得明军‘大举’?
这小子还是太年轻了,常帅如果在这还不打断他的腿!”
周德兴却道:
“冯帅,不管蓝玉是否夸大其词,明军近年来动作频频,火器犀利,军制古怪,确是事实。
张定边坐镇信阳,如同在我北面插了颗钉子。
如今上位克复大都,声威正盛,我军挟大胜之威,若能一举拔除信阳这颗钉子,将战线推到桐柏山-淮河一线,则江淮局势将彻底倒向我方。
届时,无论是西进河南,还是南下威逼武昌,皆可从容措置。”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
“冯帅,别忘了之前颍州被元军(实为张定边部配合元军溃兵造成的压力)所扰,虽最终守住,但毕竟有些……
若能在此战立下大功,不仅可弥补前失,更能助上位彻底平定江北,这功劳……”
冯胜心动了。
他和周德兴都是朱元璋早期从龙之臣,资历虽老,但近年来徐达、常遇春风头太盛,汤和镇守后方,他们这些老兄弟,确实需要一场漂亮的胜利来巩固地位。
蓝玉的信,虽然可能掺水,但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借口和契机。
“张定边主力在汝宁府(驻马店)一带,信阳守军主要是幸文才的第四军,还有鲁致胜的第七军一部在确山等地。
兵力并不算特别雄厚。”
冯胜走到地图前,
“蓝玉从六安出击,吸引幸文才注意力。
我军可从颍州南下,直扑新蔡、平舆,威胁汝宁府侧后,与鲁致胜部交战。
同时,可令驻守商丘的郑遇春、陆聚向西施加压力,牵制可能从归德(商丘)方向来的明军援兵(即王斌的第十二军)。”
“若张定边回援信阳、汝宁,则其北线空虚,王保保虽走,但河南尚有元廷零星势力,或可为我所用,至少能搅乱局势。
若他不回援,我军便有机会吃掉鲁致胜,甚至与蓝玉合击幸文才!”
周德兴补充道,眼中泛起好战的光芒。
“风险在于,”
冯胜沉吟,
“汤帅那边……”
“汤帅坐镇安庆,总管长江防线,对付的是陈善可能从九江、安庆方向的进攻。
我们江北战事,乃‘因应敌情,临机决断’。”
周德兴道,
“况且,蓝玉已先动手,我军若坐视六安有失,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又不是我们主动挑起的战火?
事后,只需将战果摆在面前,上位难道还会怪罪我们开疆拓土不成?”
冯胜终于下定决心,拳头砸在地图上:
“干!机不可失!立刻整军,集结颍州、汝阴兵马,以周德兴你为先锋,攻新蔡!
我率主力随后接应!
同时,传令郑遇春、陆聚,向归德以西的柘城、鹿邑方向佯动,牵制明军第十二军!
再给蓝玉回信,让他务必拖住幸文才主力,待我大军击破鲁致胜,便与他合兵共取信阳!”
颍州的吴军机器开动起来。
冯胜、周德兴麾下多是久战老兵,经验丰富,装备也算精良。
他们同样渴望军功,对近来明军的风头也早有不忿。
一时间,颍州境内兵马调动,粮秣汇集,战争阴云迅速向南蔓延。
鲁致胜的第七军军部设在确山城。
确山是汝宁府南部门户,北接遂平、西平,南通信阳,东连新蔡、平舆,位置紧要。
鲁致胜此人,原是陈友谅麾下悍将,性格粗豪,勇猛善战,但对陈善的新式战法学习领悟却不算最快,仍带有浓重的旧式将领作风。
不过,他对陈善的忠诚毋庸置疑,执行命令也不打折扣。
接到霍山前哨遇袭和颍州吴军异动的消息后,鲁致胜立刻判断吴军主攻方向可能是自己这里,企图切断汝宁与信阳的联系。
“他娘的!冯胜、周德兴这两个老梆子,敢来捋虎须?”
鲁致胜大骂,
“传令各师、旅,加强戒备!派出侦骑,给老子盯死新蔡、平舆方向!
工兵营,加快加固确山、泌阳、桐柏一线的防御工事!
炮兵,把家伙都给老子拉到位!”
第七军下辖三个师,鲁致胜留了一个师守确山,一个师前出至汝水(今南汝河)东岸的庙湾、射桥一带构筑前沿阵地,另一个师作为机动预备队。
他的战术思路很直接:
依托汝水迟滞消耗敌军,再在确山城下与敌决战。
周德兴的先锋部队约一万五千人,很快进抵新蔡,并未遇到强力抵抗——明军收缩了外围据点。
周德兴留下一部守新蔡保障粮道,主力继续向西南的平舆、庙湾推进。
七月初八,吴军先锋与明军第七军前沿部队在庙湾附近接触。
试探性的交锋后,周德兴发现明军阵地构筑得颇有章法:
壕沟、矮墙、拒马、铁丝网(陈善“发明”的简易版本,虽不如后世,但足以阻碍冲锋)层层叠叠,关键高地还有土木结构的碉堡,隐约可见火炮射孔。
“结硬寨,打呆仗?”
周德兴冷笑,
“张定边善守,这鲁致胜倒也学了几分。
传令,步卒结阵缓进,盾牌在前,弓箭压后,楯车推进!
探明其火力点!”
吴军开始进攻。
他们经验丰富,以盾阵和简陋的楯车(蒙着牛皮或湿毡的推车)为前导,弓箭手在后抛射,步兵猫腰跟随,缓缓逼近明军阵地。
明军阵地上寂静了片刻,直到吴军进入百步之内。
“开火!”
火枪的齐射声再次响起,弹丸打在盾牌和楯车上噗噗作响,但未能造成大规模杀伤。明军基层军官吼着:
“瞄准缝隙!打推车的!”
零星有吴军中弹倒下,但整体阵型依然稳固。
“不过如此!”
周德兴稍稍放心,命令部队加速,
“冲过最后五十步,贴上去!
他们的火器近战就是烧火棍!”
吴军呐喊起来,开始加速冲锋。
就在这时,明军阵地上那些碉堡和预设炮兵阵地开火了。
“轰隆——!”
不同于霍山前哨的小炮,这次是真正意义上的野战炮!
实心弹呼啸着砸入吴军密集队形,所过之处,残肢断臂横飞,犁出一条条血胡同。
开花弹(简陋的榴霰弹或爆裂弹雏形)在半空或地面炸开,破片如雨,覆盖更大范围。
吴军的冲锋势头再次被遏制,楯车被实心弹轻易击碎,盾牌在近距离也难以完全防御四处迸射的破片。
“弓箭手!压制碉堡射孔!”
周德兴急令。
吴军弓箭手奋力仰射,但碉堡射孔狭小,效果甚微。
明军的火枪兵则躲在壕沟和胸墙后,稳健地装填、瞄准、射击。
虽然装填速度仍不如弓箭连射,但改良版的火枪的可靠性、射程和威力,尤其是心理威慑力,远超弓箭。
更让吴军头痛的是明军似乎弹药充足,射击颇有层次,并非齐射后漫长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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