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天际线尽头,刺耳的呼啸声由远及近,迅速盖过了战场上所有的杂音。
数十架日军轰炸机和攻击机组成的庞大机群,如同遮天蔽日的乌云,黑压压地朝着朱家宅高地扑来。
“防空炮!准备!”秦风早已在自己的阵地上嘶吼。
“别开火!”刘睿的声音通过电话线,清晰地传到每一个防空炮阵地,“重复!所有防空炮,保持静默!这是命令!”
秦风愣住了。
刘睿放下望远镜,望着天空中那密集如乌云的机群,眼底没有一丝波动。他在打一场赌,赌日军的狂妄会让他们相信,朱家宅高地只是一个垂死挣扎的阵地。而他真正的王牌,那些深埋地下的105榴弹炮,必须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予敌人最致命的一击。现在,还不是时候。让川军的血肉,来浇灌这片陷阱吧。
而第一旅的前沿阵地上,雷动抓起头上的钢盔,狠狠往头上一扣,对着身边已经架好机枪的士兵们大吼:
“进防炮洞!都他娘的给老子躲好!快!”
士兵们没有丝毫犹豫,迅速钻进了连夜挖好的防炮洞和掩体。
下一秒,炸弹如雨点般落下。
“轰!轰隆隆——!”
整个朱家宅高地瞬间被连绵不绝的爆炸火光和冲天而起的黑灰色烟柱彻底覆盖。
巨大的爆炸声如同有人在耳边擂响了万面巨鼓,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脑子里一片空白。
泥土、碎石、弹片混合着呛人肺腑的硝烟,劈头盖脸地砸下来,让人无法呼吸,仿佛被活埋。
蜷缩在防炮洞里的士兵们,能清晰地感觉到脚下的大地在剧烈颤抖,如同风暴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撕碎。
大地在哀嚎,钢铁在尖啸,整个高地仿佛变成了一座正在喷发的火山。
轰炸刚刚结束,许多士兵还没从剧烈的震荡中缓过神来,日军的炮击便接踵而至。
“咻——咻——咻——”
山炮、野炮的炮弹呼啸着,再一次将第一旅的前沿阵地覆盖。
刚刚被炸得松软的泥土工事,被一次又一次地掀开、重塑。战壕被炸塌,掩体被夷平,整个阵地在短短几分钟内,几乎被来回犁了一遍。
一名趴在观察哨里的年轻士兵,被震得七荤八素,他摇了摇满是泥土的脑袋,艰难地举起望远镜。
当他看清远处地平线上涌现出的景象时,心脏猛地一缩。
密密麻麻的土黄色身影,如同蚁群般从地平线上涌出,正向着他们的阵地快速移动。
他握紧了手中的步枪,手心全是冷汗。
*天啊,至少有一个联队!他们这是要一口气把我们吞了!旅长他们能顶得住吗?*
日军第六旅团的两个步兵联队,没有给川军任何喘息的机会。
他们以经典的“散兵线+掷弹筒”战术,潮水般压了上来。
日军士兵利用弹坑和被炸毁的地形交替掩护,以小队为单位,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凶悍地向着第一旅那片还在冒着硝烟的阵地扑来。
“砰!砰!”
尖锐的掷弹筒发射声此起彼伏,一枚枚榴弹划着低伸的抛物线,精准地落入川军的战壕附近。
雷动满身尘土地从被炸塌一半的防炮洞里冲出来,他呸地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泥沙,一把抓起被埋在土里的电话,对着话筒咆哮:
“参谋长!鬼子上来了!至少两个联队!请求炮火支援!把那几门105大家伙拉出来遛遛啊!”
他相信,只要那八门105巨炮一开火,眼前的这些鬼子,会像罗店镇里的那些同伴一样,瞬间化为飞灰。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刘睿平静到近乎冷酷的声音。
“命令,105榴弹炮主力,保持静默。”
“第一旅,依托现有阵地,顶住第一波攻击。”
“这是命令。”
雷动愣住了。
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看着阵地前方潮水般涌来、越来越近的日军,看着身边那些脸上还带着稚气,却已握紧步枪准备死战的弟兄,捏着电话的手,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发白。
“为……为什么?!”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执行命令。”刘睿没有解释,直接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听着话筒里的忙音,雷动的胸膛剧烈起伏,双眼瞬间布满了血丝。
“他娘的!”他狠狠将电话砸在地上。
一名连长猫着腰冲过来,焦急地喊道:“旅长!鬼子快冲到一百五十米了!机枪阵地被炸毁了大半!再不还击,阵地就要被突破了!”
雷动猛地抬起头,那张满是硝烟的脸上,狰狞得如同发怒的雄狮。
他一把抽出腰间的毛瑟手枪,指着前方,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传我命令!”
“所有还能动的,给老子打!”
“重机枪!打短点射!把鬼子的机枪给我敲掉!”
“轻机枪!给老子挪到前面去,封锁缺口!”
“步枪!听老子口令!给老子瞄准了再打!”
“川军的弟兄们!我们背后,是参谋长,是咱们的炮兵兄弟!想动他们,先从我们尸体上踩过去!”
他猛地拉开枪栓,对着一个冲在最前面的日军军曹扣动了扳机。
“杀!”
随着他这一声怒吼,沉寂的前沿阵地瞬间活了过来!
“哒哒哒!”
幸存的几挺新24式马克沁机枪枪终于发出了怒吼,子弹如同一条条火鞭,狠狠抽向日军的散兵线。
被从废墟里刨出来的Zb-26轻机枪,被架在每一个弹坑和断墙后,对着冲锋的日军疯狂扫射。
“开火!”
随着一声令下,数百名川军士兵从残破的战壕中探出身子,手中的中正式步枪喷出复仇的火焰。
冲在最前面的日军士兵,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成排成排地倒下。
鲜血,瞬间染红了朱家宅高地前的土地。
日军第二十二旅团旅团长黑岩义胜少将,在后方举着望远镜,眉头紧锁。
“支那军的抵抗,比预想的要顽强。”他放下望远镜,“他们的重炮呢?”
一名参谋低头回答:“报告将军,从战斗开始到现在,我们没有监测到任何大口径火炮的射击迹象。”
“纳尼?”黑岩义胜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难道情报有误?还是说,他们的重炮在刚才的轰炸中,已经被摧毁了?”
他再次举起望远镜,看向那片被炮火反复蹂躏的阵地。
支那军的火力并不算密集,甚至有些稀疏,但极其顽强。
他们依靠着残破的工事,用步枪和数量不多的机枪,死死地挡住了帝国勇士一次又一次的冲锋。
黑岩义胜的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
“看来,支那人引以为傲的重炮,终究只是昙花一现,在皇军的空中打击下化为乌有。”黑岩义胜的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意,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他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偶尔走运罢了。现在,让皇军的刺刀告诉他们,谁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命令!第一大队,第二大队,加强攻势!冲上去,用刺刀告诉他们,谁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命令炮兵,延伸射击!不必顾及我们的勇士,给我把支那军的后方阵地也覆盖了!”
他要用绝对的兵力优势和炮火,一鼓作气,碾碎这支胆敢挑衅大日本皇军的支那部队。
随着他的命令,日军的攻势更加疯狂。
炮弹越过前沿,开始向着第一旅的纵深阵地落下。
更多的日军士兵呐喊着,踩着同伴的尸体,冲向川军阵地。
第一旅的防线,开始岌岌可危。
一个排的阵地被突破,二十几个日军嚎叫着冲进了战壕。
“顶上去!”
雷动亲自端着一挺Zb-26,对着冲进来的日军疯狂扫射,滚烫的弹壳打在他的脸上,他却毫无察觉。
在他身后,一个连的预备队,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怒吼着冲了上去。
战壕里,瞬间爆发了最原始、最血腥的白刃战。
刺刀入肉的闷响,临死前的惨嚎,枪托砸碎骨头的脆响,交织成一曲死亡的乐章。
一个年轻的川军士兵,被一名日军老兵一刀刺穿了腹部,他在倒下的瞬间,死死抱住对方,拉响了腰间最后一颗手榴弹。
“轰!”
血肉横飞。
雷动一枪托砸翻一个鬼子,回头看去,刚刚被突破的缺口,又被弟兄们的血肉堵上了。
但他的心,在滴血。
他知道,这样的消耗战,他们撑不了多久。
他再次看了一眼后方那片沉寂的炮兵阵地,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参谋长,你到底在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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