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各展手段
三人从李家村出发时，天色已近黄昏。
苏墨染准备了四匹马——三匹给人骑，一匹驮行李。她换回了那身标志性的红衣，长发用一根玉簪简单绾起，眉目间又恢复了那种妩媚中带着危险的神采。
妙音依旧是一身月白僧衣，外罩淡青袈裟，手持白玉佛珠，气质清冷如月。她骑马的姿势很优雅，腰背挺直，目光平视前方，仿佛不是赶路，而是在进行某种修行。
玄心则穿着那身灰色僧衣，戴着斗笠，背上的慈悲剑用布裹得严严实实，看起来确实像个普通的游方僧人——如果忽略他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沉郁的话。
三人并辔而行，沿着官道往东。
一开始，气氛有些微妙。
苏墨染策马在前，妙音居中，玄心殿后。三人谁都不说话，只有马蹄声在黄昏的官道上回荡。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前方出现一个小镇，灯火星星点点。
“今夜在此歇息吧。”苏墨染勒住马，“前面是‘清风镇’，有我的一处据点，安全。”
妙音点头：“听苏姑娘安排。”
三人策马进镇。
清风镇不大，只有一条主街，两旁是些商铺和客栈。此刻已是晚饭时间，街上行人不多，偶尔有炊烟从屋檐下升起，带来饭菜的香气。
苏墨染领着两人来到街尾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前，敲了敲门。
门很快开了，开门的是个中年妇人，见到苏墨染，眼中闪过惊喜：“小姐！您来了！”
“徐婶，”苏墨染下马，“准备三间房，再做些饭菜。”
“是，是！”徐婶连忙接过马缰，又看向妙音和玄心，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没多问，只是恭敬地行礼，“两位师父请进。”
小院很安静，只有三间正房和一间厨房。院子中央有口水井，井旁种着几丛翠竹，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徐婶手脚麻利，很快准备好了房间和饭菜。饭菜很普通，四菜一汤，但热气腾腾，味道不错。
三人围桌而坐，依然沉默。
玄心低头吃饭，能感觉到苏墨染和妙音的目光偶尔在他身上停留，但两人谁都没说话。
这种沉默比争吵更让人不安。
吃完饭，徐婶收拾碗筷，三人各自回房。
玄心回到房间，没有立刻休息，而是盘膝坐在床上，开始调息。今天与七煞老魔一战，虽然破了对方的阵法，但消耗极大，需要尽快恢复。
七轮能量缓缓流转，莲花玉坠贴在胸口，传来阵阵清凉。妙音给的这枚玉坠确实有静心凝神之效，每次修炼时佩戴，效果都会好上许多。
但今晚，他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脑海中反复浮现三个女子的脸——阿秀的朴实，苏墨染的妩媚，妙音的清冷。她们说的话，她们的眼神，她们为他做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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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上次又涨了。
玄心苦笑。
他知道自己动了情，却不知道这份情到底是对谁。或者说，是对三个不同的人，有着三种不同的感情。
对阿秀，是怜惜和责任。她代表着他要守护的那些普通人，那些在苦难中依然努力活着的人。
对苏墨染，是感激和……心动。她为他做了那么多，冒了那么大风险，说不感动是假的。而且，她那种敢爱敢恨、不顾一切的性子，确实吸引着他。
对妙音，是尊重和认同。他们理念相通，目标相近，可以并肩作战。她是他在修行路上的引路人，也是他在迷茫时的明灯。
这三种感情，像三股绳，缠绕在一起，将他牢牢捆住。
他解不开。
也不想解。
因为每一份感情，都是真心的。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玄心的思绪。
“谁？”
“我。”是苏墨染的声音。
玄心下床开门。门外，苏墨染端着一碗热汤：“徐婶熬的安神汤，喝点吧。”
“谢谢。”玄心接过。
苏墨染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门口，看着他：“今天的事……你怎么看？”
“什么事？”
“妙音的事。”苏墨染直截了当，“她为什么要跟我们同行？”
玄心想了想：“她说龙脉之事关乎天下苍生，慈航静斋不能坐视不理。而且，我修习《大慈悲灭度剑法》，戾气日重，需要有人引导。”
“就这些？”苏墨染挑眉。
“就这些。”玄心道，“还能有什么？”
苏墨染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笑了：“玄心，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她转身要走，又停住：“对了，明天我们要早点出发。我收到消息，七煞门和血衣楼的人正在往这边赶，最迟后天就能到。”
玄心心中一凛：“这么快？”
“悬赏令的威力，比你想象的大。”苏墨染道，“十万两黄金，足以让任何人疯狂。现在全江湖的亡命之徒都在找你，我们得尽快赶到龙门镇。”
“我明白了。”
苏墨染点点头，正要离开，忽然又想起什么：“还有，妙音那边……你自己把握好分寸。慈航静斋的圣女，不是那么好招惹的。”
说完，她转身离去，红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玄心站在门口，看着她离去的方向，许久，才轻轻关上门。
他回到床上，端起那碗安神汤，慢慢喝着。
汤很苦，但喝完后，心中确实平静了许多。
他知道苏墨染在提醒他什么。
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可是……
感情这种事，不是知道就能做到的。
他叹了口气，躺下休息。
这一夜，他睡得依然不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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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还没亮，三人就出发了。
依旧是苏墨染在前，妙音居中，玄心殿后。但今天的气氛比昨天好了些，至少苏墨染和妙音偶尔会说几句话——虽然都是关于路线、天气、行程之类的琐事。
中午时分，三人来到一处岔路口。
前方两条路，一条继续往东，是官道，平坦但人多眼杂；一条往东南，是山路，崎岖但隐蔽。
“走山路。”苏墨染当机立断，“官道上肯定有埋伏。”
妙音没有异议。
三人转入山路。
山路确实难走，有些地方甚至要下马步行。但好处是人迹罕至，一路走来，除了鸟兽，没见到一个人影。
走到一处山崖时，前方忽然传来喧哗声。
玄心示意两人停下，自己悄悄上前查看。
只见山崖下的空地上，聚集了数十人。这些人穿着各异，有江湖人打扮的，有普通百姓打扮的，甚至还有几个穿着官差衣服的。他们围成一圈，中间似乎绑着什么人。
“说！玄心那妖僧往哪儿跑了？！”一个粗豪的声音喝道。
“我、我真的不知道……”是个女子的声音，带着哭腔。
玄心心中一紧——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他再靠近些，透过树丛缝隙看去，只见中间被绑着的，竟然是……阿秀！
她怎么会被抓到这里来？陈叔不是带她走了吗？
“不知道？”那个粗豪声音的主人是个络腮胡大汉，他一把揪住阿秀的头发，“你和那妖僧关系密切，会不知道他的下落？再不说，老子剥了你的皮！”
阿秀疼得眼泪直流，却依然摇头：“我真的不知道……玄心师父他……他已经走了……”
“走了？往哪儿走了？”
“不、不知道……”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络腮胡大汉扬起手，就要打下去。
就在这时，一道红影如鬼魅般掠过。
“啪！”
清脆的耳光声。
络腮胡大汉被打得一个趔趄，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惊怒交加：“谁？！”
苏墨染站在阿秀身前，冷冷看着他：“我。”
她的出现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你是谁？”络腮胡大汉惊疑不定。
“我是谁不重要，”苏墨染淡淡道，“重要的是，你们抓了我的人。”
她环视众人，目光如刀：“现在，放了她，然后滚。我可以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
这话说得狂妄，但配上她那身红衣和冰冷的气质，竟让人不敢轻视。
“好大的口气！”一个瘦高个从人群中走出，“小娘子，你以为你是谁？敢管我们‘追风堂’的事？”
“追风堂？”苏墨染挑眉，“没听说过。”
瘦高个脸色一沉：“找死！”
他身形一动，如鬼魅般扑向苏墨染，手中短刀直刺她心口！
这一刀快、狠、准，显然是高手。
但苏墨染只是轻轻一挥手。
没人看清她做了什么，只看见瘦高个忽然僵住，然后软软倒地，胸口插着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
“还有谁想试试？”苏墨染看向其他人。
所有人都被镇住了。
瘦高个在追风堂也算是一流高手，竟然被这女子一招毙命！这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就在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个穿着官差衣服的中年人。他看起来四十来岁，面色阴沉，腰间挎着一柄官刀。
“这位姑娘，”他缓缓开口，“你杀的是官府要犯，可知罪？”
“官府要犯？”苏墨染笑了，“我怎么不知道，追风堂什么时候成了官府要犯？”
中年官差脸色不变：“此人涉嫌勾结妖僧玄心，本官正要拿他问罪。你杀了他，便是阻挠公务，按律……”
“按律如何？”苏墨染打断他，“按律，你一个县衙捕头，有资格拿人问罪？有资格在这里私设公堂？有资格对无辜百姓用刑？”
她每问一句，就向前一步，气势逼人。
中年官差被她问得步步后退，脸色越来越难看。
“本官、本官是奉上峰之命……”
“上峰？哪个上峰？”苏墨染冷笑，“是肃王，还是曹太监？”
这话一出，中年官差脸色大变：“你、你胡说什么！”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苏墨染道，“回去告诉你主子：李家村的人，我保了。再敢动他们一根汗毛，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她顿了顿，补充道：“对了，顺便告诉他：魔教苏墨染，记住这个名字。”
魔教苏墨染！
五个字，像五道惊雷，在人群中炸开。
所有人都脸色大变，看向苏墨染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魔教圣女苏墨染，这个名字在江湖上可谓如雷贯耳。虽然她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但关于她的传闻却不少——据说她美若天仙，心狠手辣，武功深不可测，是魔教下一任教主的不二人选。
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保李家村的人？
中年官差也吓傻了。他虽然替肃王办事，但也不敢招惹魔教圣女——那是连肃王都要忌惮三分的存在。
“原、原来是苏圣女……”他结结巴巴道，“下官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
“现在可以放人了吗？”苏墨染冷冷道。
“放、放！马上放！”中年官差连忙示意手下给阿秀松绑。
阿秀被解开绳索，跑到苏墨染身边，泪眼婆娑：“苏姑娘，谢谢您……”
“没事了。”苏墨染拍拍她的肩，看向中年官差，“还有，今天的事，我不希望传出去。如果让我听到什么风言风语……”
“不敢！不敢！”中年官差连连摆手，“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我们只是……只是在这里歇脚！”
“很好。”苏墨染点头，“现在，带着你的人，滚。”
中年官差如蒙大赦，带着手下灰溜溜地走了。
那些江湖人也纷纷离去，很快，空地上就只剩下苏墨染、阿秀，以及躲在树丛后的玄心和妙音。
玄心和妙音走出来。
“苏姑娘，”玄心看着苏墨染，“你又救了她一次。”
苏墨染摇头：“不是我救的，是你。”
她看向阿秀：“她是为你才被抓的。玄心，你欠她的，不止一条命。”
玄心沉默。
他知道苏墨染说得对。
从黑风岭开始，阿秀就因为他受尽苦难。现在又被抓，差点丧命。
这份恩情，他如何还得清？
“玄心师父，”阿秀摇头，“您别这么说。您救了我们全村，我为您做这些，是应该的。”
“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妙音忽然开口，“阿秀姑娘，你的善良很可贵，但也要学会保护自己。有时候，远离危险，才是对关心你的人最好的回报。”
她的话很温和，却直指要害。
阿秀低下头：“我、我只是想帮忙……”
“我知道。”妙音道，“但帮忙有很多种方式。你现在最该做的，是保护好自己，不让自己成为玄心的负担。”
这话说得直白，却让阿秀明白了。
她重重点头：“我明白了。谢谢师太指点。”
妙音点头，看向玄心：“现在怎么办？阿秀姑娘不能再跟着我们了，太危险。”
玄心看向苏墨染。
苏墨染道：“我让人送她去我师父的别院，那里绝对安全。”
“好。”玄心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苏墨染吹了个口哨。很快，两个黑衣人从树林中现身——显然是她一早安排好的。
“送阿秀姑娘去别院，保护好她。”苏墨染吩咐。
“是，小姐。”
阿秀看着玄心，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深深鞠了一躬：“玄心师父，您保重。”
“你也是。”玄心道，“等我办完事，就去接你。”
阿秀眼圈一红，点点头，跟着黑衣人走了。
三人目送她离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树林深处。
“现在，”苏墨染转身，“我们该继续赶路了。刚才那些人虽然被吓走了，但消息很快就会传开。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妙音点头：“苏姑娘说得对。此地不宜久留。”
玄心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剑。
他知道，前方的路，会更难走。
但他必须走下去。
为了阿秀。
为了苏墨染。
为了妙音。
也为了……他自己。
三人重新上马，继续赶路。
这一次，他们的速度更快了。
因为身后，已经有人追来。
而前方，还有更大的风暴在等着他们。
但他们没有退路。
只能向前。
一直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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