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笼罩着黑风岭起伏的山峦。山风穿过林隙，带来刺骨的寒意，却也掩盖了桃源军士们细微的移动声。
韩明立于临时搭建的指挥帐前，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麾下一个个屏息凝神的方阵。火光映照着一张张或坚毅、或紧张、或充满战意的脸庞。他知道，这其中大半是未经战阵的新兵，今夜，将是他们褪去青涩，淬火成钢的一夜。
“都吃饱了？”韩明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军官耳中。
“吃饱了！”压抑的回应带着决然。
“好。”韩明点头，“记住各自的号令，此战，不仅要胜，更要让世人看清我桃源军威！行动！”
没有慷慨激昂的动员，只有最简洁的命令。军令如山，各级军官依令而行，如同精密的齿轮开始咬合转动。
第一队，约三百人，由数名最擅长山地攀爬的老兵带领，悄无声息地没入黑暗，向着后山那处被探明的险僻悬崖迂回。他们背负绳索、短刃和引火之物，任务是像一把尖刀，插向敌人最意想不到的软肋。
第二队，弓手和刀盾手各一百五十名，在一位都尉的带领下，借着夜色和地形的掩护，潜行至山腰溪流的下游两侧，如同张开的捕兽夹，静静等待可能出现的猎物。
韩明自己，则亲率主力九百人，在黑风岭寨门正前方的开阔地列阵。他特意挑选了部分精神抖擞、盔甲相对整齐的新兵站在前列，要的就是在黎明时分，给寨墙上的守军一种无形的压力。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缓缓流逝。东方天际渐渐泛起鱼肚白，山间的雾气愈发浓重，给这片即将染血的战场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
“擂鼓！”韩明估算着时间，猛地下令。
“咚！咚！咚！”
沉闷而富有节奏的战鼓声骤然炸响，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也狠狠敲在了黑风岭每一个守军的心头。
寨墙之上，听到鼓声的张扬一个激灵，匆忙披甲登墙。向下望去，只见雾气缭绕中，旌旗招展，刀枪如林，数百军士肃然列阵，那股森然的杀气即使隔着一里地也能隐隐感受到。他心中不由一凛：“这……这不像是一般的流民武装……难道……难道是桃源城的人马？可是我只是想着乘火打劫赚点粮草、银钱而已，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
“放箭！给我射！不准他们靠近！”张扬色厉内荏地吼道，仗着寨墙高厚，试图用箭雨阻吓。
稀疏的箭矢从寨墙上抛射下来，大多无力地插在桃源军阵前的空地上。韩明面色不变，下令盾牌手上前防御，阵型岿然不动，只是鼓声愈发急促，挑衅意味十足。
正面战事，陷入了短暂的胶着。张扬的注意力被牢牢吸引在了前方。
然而，就在此时——
“着火了！后寨着火了！”
一声凄厉的惊呼从山寨后方传来，紧接着，更多的喊叫声、兵刃撞击声混杂着响起，一股浓烟随之升腾，在渐亮的天空中格外刺眼。
第一队的奇兵，成功了！他们凭借出色的攀爬技巧和勇气，利用黎明前的黑暗和浓雾掩护，敏捷且迅速地攀上了后山悬崖。一入寨，便如同猛虎入羊群，四处纵火，制造混乱。留守后寨的多是老弱和辎重兵，哪见过这等阵仗，顿时乱作一团。
“什么？！”张扬闻讯大惊失色，额头瞬间冒出冷汗，“后面怎么会有敌人？快！分一半人去后面！挡住！给我挡住！”
寨内本就有限的守军被一分为二，调动之间，混乱更甚。
一直在寨门前冷静观察的韩明，眼中精光爆射！
“时机已到！全军出击！”
“杀…”
早已蓄势待发的先锋营们发出震天怒吼，扛着改进过的云梯，如同决堤的洪流，冲向寨墙。这些云梯在陈知白的简单指点下，增加了倒钩和稳定性设计，更易搭靠，更难被推倒。
“跟上！杀上去！”
新兵们见先锋营如此悍勇，又见寨内火起，敌军已乱，胸腔中那点紧张感瞬间被热血取代，呐喊着紧随其后。箭矢从他们头顶呼啸而过，压制着墙头的守军。
“砰！砰！”云梯重重搭上寨墙，倒钩死死扣住墙垛。
“跟我上！”一名疤面老卒口衔钢刀，一手持盾，如同猿猴般率先攀爬而上。墙头有守军试图推梯，却被下方射来的箭矢精准逼退。
疤面老卒跃上墙头，钢刀挥舞，瞬间劈倒两人，为后续战友赢得了宝贵的立足之地。越来越多的桃源兵士涌上墙头，与惊慌失措的守军厮杀在一起。血光迸溅，惨叫声此起彼伏。
墙下的新兵看着上方惨烈的搏杀，听着同袍的怒吼与敌人的哀嚎，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念头——冲上去！杀敌！
就在寨墙争夺战白热化时，寨门突然从内部传来剧烈的撞击声和喊杀声！原来是部分从后山突入的奇兵，在制造混乱后，敏锐地杀向了前寨门，里应外合。
“轰隆！”本就承受着外部撞击的寨门，在内外夹击下，轰然洞开！
“寨门已破！全军冲锋！”韩明长刀出鞘，一马当先！
主力部队如同潮水般涌入寨内。此刻，黑风岭的抵抗已然崩溃。张扬试图组织亲信突围，刚冲下寨墙，却迎面撞上了从溪流方向溃逃回来的残兵——他们下山取水，果然中了埋伏，死伤惨重，此刻魂飞魄散地逃回来，反而冲垮了张扬好不容易集结起来的阵型。
“天亡我也！”张扬目眦欲裂。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那个如同战神般突阵而来的敌方主将——韩明。
“贼子受死！”韩明目光锁定张扬，纵马疾冲，长刀划破空气，带着凄厉的啸音。
张扬慌忙举刀格挡。
“铛！”
一声巨响，张扬只觉一股巨力传来，虎口崩裂，钢刀几乎脱手。
韩明刀势不绝，反手一撩，快如闪电。
张扬勉强侧身，刀锋擦着他的甲胄划过，带起一丝火星。
第三刀！韩明借势回旋，刀光如匹练般横斩！
“噗——”
一颗硕大的头颅冲天而起，脸上还带着惊骇与不甘的表情。无头的尸身晃了晃，重重栽倒在地。
“寨主死了！”
“张扬死了！”
主将授首，成为了压垮黑风岭乡勇的最后一根稻草。剩余的抵抗瞬间瓦解，还活着的人纷纷丢下兵器，跪地求饶，黑风岭，拿下！
战斗从发动总攻到结束，不过一个时辰。朝阳终于完全跃出地平线，金光照耀着硝烟未散、血迹斑斑的山寨。桃源军的旗帜，插上了黑风岭的最高处。
韩明收刀而立，看着脚下伏尸的张扬，再环视四周经历血火、眼神已然不同的将士，心中豪情顿生。这一战，不仅检验了新军，更打出了桃源不可侵犯的赫赫声威！这柄新铸的利剑，今日，已初露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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