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植园的篱笆刚扎到一半，丫丫就抱着堆花苗跑来了。粉光痕在她指尖跳着，将一株株合欢花苗轻轻放在土垄上，花瓣上还沾着晨露，在阳光下闪得像碎钻。“蒙烈哥，你看这苗壮不壮？王大爷说这是他托人从南边带来的，开的花比碗口还大！”
蒙烈蹲下身，指尖碰了碰花苗的叶子，流萤石剑斜插在旁边的土里，剑鞘上的槐花印记被阳光晒得暖暖的。“得再浇点灵泉水。”他说着，从腰间解下竹筒——这是陈默特意做的，里面装着老井的水，经林小满用青色光痕温过，能催花木生长。
水刚浇下去，花苗就像被吹了口气似的，叶片轻轻舒展开来。丫丫惊喜地拍手：“真的活了！”她突然注意到蒙烈手臂上的浅痕，粉光痕在上面绕了圈，“印记又淡了点呢。”
蒙烈低头看了眼，那浅粉色的槐花印记确实快要看不清了，只剩下道极淡的轮廓，像用指尖轻轻划上去的。“林叔说，等灵植园的花开了，说不定就彻底消了。”
“那得多浇点水！”丫丫立刻抢过竹筒，往其他花苗根部浇水，粉光痕随着动作洒下点点光屑，落在土里竟长出细小的绿芽，“你看，连草都想快点长大呢。”
两人正忙着，陈默扛着捆竹篱笆走过来，水蓝光痕在竹条上扫过，去除上面的毛刺。“歇会儿吧，”他把竹条放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林小满烤了槐花饼，刚出炉的。”
饼的香气混着泥土的腥气飘过来，蒙烈接过一块，咬了口——外酥里软，槐花的清甜在舌尖散开，和他娘留下的那块干硬糕点味道很像，却更暖些。“林叔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是丫丫教的。”陈默笑着看向正在给花苗培土的小姑娘，“说要按你娘的方子做，多加两把糖。”
蒙烈的动作顿了顿，饼渣掉在衣襟上。他突然想起铁盒子里的油纸，上面除了“平安”二字，还记着行小字：“槐花饼要加三勺蜜，孩子爱吃甜的。”原来丫丫早就看过那油纸了。
“傻站着干啥？”丫丫回头看见他发愣，粉光痕卷着块饼递过来，“快吃呀，凉了就不好吃了。”
蒙烈接过饼，咬下去时眼眶有点热。他突然明白，有些痕迹就算消失了也没关系，就像娘的味道，会融进槐花饼里，融进灵植园的泥土里，融进身边这些人的笑里，永远都在。
傍晚收工时，灵植园已经立起半圈篱笆，种下的花苗都活了，连蒙烈随手撒的一把槐花种子，都冒出了细细的芽。阿木扛着锄头走过来，金红光痕在他掌心闪了闪，显然是刚从铁匠铺过来。“林小满说西边那片地得翻一下，明天种符咒草。”
“我来翻。”蒙烈拿起锄头，刚要下锄，流萤石剑突然轻颤起来，剑鞘的槐花印记泛出微光。他心里一动——这是有邪气靠近的征兆。
“怎么了？”陈默立刻警觉起来，水蓝光痕在指尖凝成冰针。
蒙烈没说话，握着锄头往西边走。那里是片荒地，杂草长得比人高，刚走几步，锄头就碰到个硬东西。他拨开草一看，竟是块半截的石碑，上面刻着“禁术”二字，边缘还沾着黑色的粉末，和窑厂陶罐里的蚀灵砂气息相似。
“是禁术堂的东西。”林小满不知何时也来了，青色光痕在石碑上扫过，“上面的邪气没散尽，可能是二长老当年藏在这儿的。”
丫丫突然指着石碑底下：“那里有个盒子！”
蒙烈伸手把盒子挖出来，是个黑色的木盒，锁着把铜锁，锁孔里缠着黑雾。他刚想用流萤石剑劈开，手臂上的浅痕突然发烫，那道几乎看不见的印记竟重新显出粉色，与锁孔的黑雾产生了共鸣。
“别碰！”林小满立刻按住他的手，“这锁是‘同心锁’，要用与邪气同源的灵力才能打开，强行劈开会引爆里面的东西。”
“也就是说，得用蒙烈哥的印记？”丫丫的粉光痕绷紧了。
陈默皱眉：“太冒险了，万一里面是蚀骨的残魂……”
“总得看看是什么。”蒙烈拨开林小满的手，指尖按在铜锁上。浅痕的粉色越来越深，黑雾像被吸引般顺着指尖往上爬，铜锁竟“咔哒”一声开了。
盒子里没有残魂，只有卷泛黄的羊皮卷，上面画着张地图，标注着十几个红点，最显眼的那个就在灵植园的位置，旁边写着“母阵”二字。
“是血引阵的分阵图！”林小满的脸色沉下来，“二长老不仅在黑风岭设了阵，还在老城区埋了十几个分阵，灵植园这里是总枢纽！”
蒙烈看着地图上的红点，突然想起娘的油纸背面还有一行被虫蛀了的字：“分阵破，母阵消……”原来她早就知道二长老的后手，只是没来得及说完。
“这些红点都在哪？”陈默的水蓝光痕在地图上圈了圈，“得尽快把分阵都找出来，不然等母阵激活，老城区的灵脉会被吸干。”
“我知道其中三个。”蒙烈指着地图左下角的三个红点，“小时候跟着娘去采过药，那几处的石头颜色和别处不一样，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应该是阵眼。”
阿木突然握紧锄头：“我去找找铁匠铺后面的，以前总觉得墙角的土不对劲，挖下去全是黑的。”
“我去问问王大爷。”丫丫把羊皮卷小心收好，粉光痕在上面罩了层防护，“他在老城区住了一辈子，肯定知道这些地方。”
林小满点头：“我去通知护卫队，让他们按地图搜。蒙烈，你……”
“我去灵植园的母阵看看。”蒙烈扛起锄头，流萤石剑的蓝光与手臂的粉痕相互呼应，“娘说分阵破，母阵消，说不定母阵里藏着破阵的关键。”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穿过刚种下的花苗，落在西边的荒地上。陈默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喊道：“小心点，我们很快就来支援！”
蒙烈挥了挥手，没回头。他知道，这次的阵和黑风岭的不一样，里面藏着娘未说完的话，藏着老城区安稳的秘密，也藏着他和那些温暖过往的最后连接。
走到荒地尽头，流萤石剑的蓝光突然变得刺眼，地面裂开道细缝，缝里渗出黑色的雾气。蒙烈蹲下身，指尖按在裂缝上，浅痕的粉色彻底亮起，与黑雾交织成朵完整的槐花。
“娘，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他轻声说，将灵力注入流萤石剑。
蓝光顺着裂缝往下钻，黑雾剧烈翻滚，却没像往常那样被驱散，反而顺着蓝光往上涌，在半空凝成个模糊的妇人身影，穿着粗布衣裳，手里捧着块槐花饼，笑起来眼角有细纹。
“阿烈，娘就知道你能做到。”妇人的声音很轻，像风拂过槐花，“分阵的阵眼要用合光草汁浇透，母阵……得用你的血。”
蒙烈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裂缝里，激起点点红光。“娘……”
“别怕。”妇人的身影渐渐透明，“这血不是献祭，是给你的印记最后加把劲，让它彻底变成守护的印记。以后……娘就藏在花里看着你。”
身影消失时，裂缝里的黑雾突然化作无数只灵蛾，顺着蓝光飞出来，落在灵植园的花苗上。蒙烈握紧流萤石剑，咬破指尖，将血滴在裂缝里。
血珠落下的瞬间，整个灵植园突然亮起红光，随即又被蓝光覆盖。远处传来陈默和林小满的呼喊，蒙烈抬头望去，只见他们正往这边跑，丫丫举着合光草汁跟在后面，粉光痕在暮色里像盏小灯笼。
他突然笑了，手臂上的粉痕正在褪去，这次不是变淡，是化作点点光屑，融进灵植园的泥土里。流萤石剑的槐花印记却越来越亮，仿佛把那道浅痕的温度都吸了进去。
“蒙烈！”陈默跑到他身边，水蓝光痕在他身上扫过，“没事吧？”
“没事。”蒙烈站起身，看着灵植园的花苗在红光里节节拔高，合欢花的花苞已经鼓了起来，“娘说，以后她就在花里看着我们。”
丫丫突然指着西边的天空，粉光痕激动地跳着：“你们看！”
众人抬头，只见灵植园上空的红光与蓝光交织，竟凝成朵巨大的槐花云，花瓣上流淌着微光，像无数双温柔的眼睛。老城区的方向传来钟鸣，是镇民们在欢呼——他们感觉到灵脉的气息变得前所未有的充盈。
“分阵应该都破了。”林小满的青色光痕在地图上扫过，红点已经全部消失，“母阵也……”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丫丫的惊呼打断。小姑娘指着蒙烈的手臂，那里的浅痕已经彻底消失了，只留下片光洁的皮肤，仿佛从未有过印记。
蒙烈摸了摸手臂，没有失落，反而觉得很轻。他看向流萤石剑，剑鞘的槐花印记在暮色里亮得像颗星，里面仿佛藏着娘的温度，藏着灵植园的泥土香，藏着所有他想守护的东西。
“走，回去吃槐花饼。”他扛起锄头，往灵植园外走。
陈默和林小满对视一眼，笑着跟上去。丫丫蹦蹦跳跳地跑在最前面，粉光痕拂过刚长出的花苗，合欢花的花苞“啪”地绽开了第一朵，粉嫩嫩的，像张笑脸。
夜色渐浓，灵植园的篱笆旁亮起了灯笼，蒙烈和伙伴们坐在新搭的凉棚下，分食着剩下的槐花饼。远处的铁匠铺还亮着灯，阿木大概还在给新打的农具淬火。
蒙烈咬着饼，看着流萤石剑上的槐花印记，突然明白有些痕迹从不会真正消失。它们会变成剑上的花纹，变成花里的香，变成身边人的笑，变成每个平凡日子里，那点永远不会凉的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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