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辰、戎峰和韩星，到底是没能住满小诺强求来的那一星期。第五天头上，美国公司那边就来了紧急电话，一个突发的业务问题急待处理，电话里说不清楚，必须他们立刻回去。三个年轻人看着小诺，脸上都带着歉意。
小诺心里跟明镜似的，孩子们的事业要紧。她张了张嘴，那句“不能再拖两天吗”在喉咙里滚了滚，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只化成一声轻轻的叹息：“行了，知道了，路上小心点儿。”她帮着检查了一下行李，嘴里念叨着证件、钱包都带好，像他们小时候出门春游前一样。
看着三个挺拔的背影肩并肩走出大门，消失在院子的拐角，小诺一直强撑着的平静瞬间垮了下来。她飞快地转过身，假装去整理玄关柜子上其实并不凌乱的花瓶，手指却微微颤抖，眼眶一热，睫毛瞬间就被涌上来的泪水打湿了。这热闹，终究是留不住。
原以为年轻人一走，王家这大房子又会恢复到以往的、带着点老年人特有节奏的平静。日子也确实这么过了几天，直到赵磊往王家跑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
起初，谁也没在意。赵磊是张春燕的儿子，母亲经历了这么大的事，他多来探望，陪着吃顿饭，再正常不过。有时是下班顺路过来坐坐，有时是周末提着点新鲜水果或者点心来看看。王秀和李丽芬还总夸他孝顺。
但这频繁的走动，却渐渐引起了雪莉母亲刘美兰的注意。
刘美兰这几年性子是比从前软和了些，但那份扎根在骨子里的精明和对于女生活的过度关注，却一点没少。她瞧着赵磊最近回家越来越晚，问起来，不是说加班，就是说去王家看母亲了。这心里就开始犯嘀咕。
夜里，她悄悄钻进女儿雪莉的房间，把门掩上，压低声音：“莉莉，不是妈多心，你可得把赵磊的钱看紧点！”
雪莉正对着镜子护肤，闻言愣了一下：“妈，你说什么呢？赵磊怎么了？”
“怎么了？”刘美兰撇撇嘴，“他这三天两头地往王家跑，比回自己家还勤快！工作强度也突然加大，谁知道是不是有了外心？”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有理，“那王家是什么人家？有钱有势的！我看呐，保不齐是赵磊借着看妈的由头，在跟王家合计什么！转移财产？还是觉得时机成熟了，想甩开咱们，跟着他那个弟弟韩星一起去美国开公司？”
听了母亲的说法，雪莉虽说没把这些卑鄙作风，放在丈夫赵磊身上联想。但让刘美兰这么一说，雪莉的心里也会或多或少的，起一些波澜。
然而，这些念头在刘美兰脑海里盘旋、发酵，渐渐编织成一个逻辑自洽的“真相”。她不光自己瞎想，还忍不住要跑到王家去“探听虚实”。
这天下午，刘美兰提着一小袋刚在市场买来的橘子，来了王家。客厅里，王秀正陪着张春燕在手机上看购物软件，李丽芬在看电视，李大强在外面收拾自己的那些心头好花花草草，还没回来屋里。
刘美兰和众人寒暄了几句，就状似无意地把话题引到了赵磊身上：“哎，春燕妹子，你家赵磊可真是孝顺，这几天天天来看你吧？我看他忙得脚不沾地的，还总惦记着你。”
张春燕老实地点点头：“是啊，这孩子是挺辛苦的，我说不用总来，他非要来。”
刘美兰眼睛转了转，拿起一个橘子慢慢剥着，声音拉长了些：“哦——那是真辛苦。不过也是，男人嘛，事业为重。他最近……是不是在跟振国或者小诺商量什么大项目啊？我看他跟他们走得特别近。”
王秀翻看软件的手停了一下，抬起眼皮看了刘美兰一眼，没接话。
刘美兰见没人搭腔，又自顾自地说下去，语气带着点酸溜溜的试探：“要说还是王家门路广，能帮衬着赵磊。这以后要是真发达了，开了大公司，可别忘了我们这些老亲戚啊。”
李丽芬忍不住皱了皱眉，电视里的戏曲也听不下去了，干脆按了静音。
王秀一把把手机放到了一边，直接问道：“美兰，你这话我怎么听着云山雾罩的？赵磊来看他妈妈，不是天经地义吗？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商量项目、要开公司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刘美兰被王秀这直球打得有些尴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强笑道：“我能想说什么？我就是随口问问，关心一下嘛！你看你，还多心了。”
张春燕低头捏了捏自己的衣角，听着这番对话，心里刚刚平复下去的波澜又隐隐泛了起来。她不由得又想起了之前关于自己去留的纠结，那种“名不正言不顺”的感觉再次悄然浮现。她默默低下头，看着自己膝盖上的毛毯，只觉得心里也跟这毛毯上的毛线一样，乱糟糟的。
王秀看着刘美兰那副“我都是为你好”的表情，再看看张春燕瞬间低落下去的情绪，心里一阵无名火起。
这人啊，不怕你把话摊开来说清楚，就怕你自己在心里瞎琢磨，还非得把别人也拖进你那弯弯绕绕的胡思乱想里。你有话直接吧！
刘美兰被王秀这么一问，瞬间傻了眼。她看了看楼梯的方向，生怕小诺再下楼和她争辩。直接连王秀的话都没正面回答。撂下一句，到点接小杰了，就直接灰溜溜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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