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通道在前方不远处戛然而止。
不是被瓦砾封死，而是被一种更加彻底、更加狰狞的破坏方式所终结。原本应该是通道延伸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边缘参差不齐的破口，仿佛被某种巨兽一口啃噬掉。破口处，扭曲的金属梁和断裂的混凝土钢筋如同暴露在外的肋骨，狰狞地支棱着。浓烈的、新鲜的硝烟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于电离空气和熔化石墨混合的刺鼻气味，从这里汹涌而出，几乎盖过了之前一直萦绕不散的金属锈味。
林凡紧贴着拐角处的墙壁，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能量武器的嘶鸣和爆炸声在这里达到了顶峰，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炸响！他甚至能听到能量束击中金属时发出的、尖锐的“铛铛”声，以及某种沉重物体倒塌时发出的、沉闷的轰鸣。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向破口内部望去。
里面并非另一个房间或通道，而是一个极其宽阔、向上向下都深不见底的垂直空间！这是一条巨大的竖井，直径恐怕超过二十米，四周是光滑的、带有加强筋的金属井壁，无数粗大的线缆束和管道沿着井壁延伸，消失在上下方的黑暗中。这里显然是基地的一个重要交通枢纽或者设备井。
而此刻，这个竖井成为了一个惨烈的垂直战场。
战斗发生在下方！
林凡趴在破口边缘，向下望去。应急灯的光线在这里变得极其微弱，只能勉强照亮井壁上很近的一段距离。但在下方大约几十米深处，不断有耀眼的能量闪光爆发开来，将那片区域的井壁和悬挂的设施短暂地照亮！
他看到，在井壁的不同高度上，有一些延伸出来的金属平台和连接通道，此刻都成了交火点。炽白的、属于人类的能量脉冲，从某个平台的掩体后顽强地射出，试图封锁下方。而另一种更加密集、带着幽绿色曳光的能量束，则如同毒蛇的信子，从更下方的黑暗中不断向上攒射，击中平台边缘，爆开一团团刺眼的火花和熔融的金属液滴！
轰！
一声剧烈的爆炸从下方某个平台传来，一团火球腾起，隐约能看到一个人类的身影在爆炸中向后抛飞，消失在黑暗中。
咻咻咻——！
密集的幽绿能量束如同疾风骤雨，压制着上方的人类火力点，将平台打得千疮百孔。
战斗的焦点，似乎围绕着竖井中央那个巨大的、已经严重损毁的升降平台——一部货运电梯。它的轿厢似乎被某种力量从导轨上硬生生扯了下来，歪斜地卡在井壁大约下方一百米处的一个突出结构上，厢体严重变形，门洞大开，像一张扭曲的、无声呐喊的嘴。连接轿厢的粗大钢缆早已断裂，几根断掉的缆绳如同死蛇般垂落下来。
想要到达下方的战场，或者仅仅是想继续深入，这个垂直通道是唯一的路径。但电梯已经报废。
林凡的目光急速扫视着井壁。在靠近他所在的破口下方不远处，他发现了目标——一道嵌入井壁的、由金属横档和网格板组成的维修梯。这梯子看起来还算完整，一路向下延伸，消失在交战区域上方的黑暗中。这是唯一可行的路径。
但这也是一条极其危险的路径。他完全暴露在垂直空间中，一旦被下方的任何一方发现，都将成为活靶子。维修梯是否牢固？在刚才的爆炸和交火中是否受损？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没有时间犹豫了。下方的战斗声音似乎有向更下方转移的趋势，但依然激烈。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林凡深吸一口气，将撬棍斜插在背后的腰带上，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指。他再次确认父母所在的支路方向依旧安静，然后，毅然决然地，翻身爬上了破口边缘。
冰冷的金属触感从手掌传来。他小心翼翼地，先将一只脚探下去，踩在维修梯最顶端的横档上，用力试了试承重。横档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但还算稳固。
他不再迟疑，整个身体重心下移，双手紧紧抓住上方的横档，开始沿着维修梯，向下攀爬。
攀爬的过程是对意志和体力的双重考验。井壁冰冷刺骨，维修梯的金属横档因为潮湿和年久，有些湿滑，有些则布满了粗糙的锈迹，磨得他手心发痛。每一次移动，他都尽量轻巧，避免发出过大的声响。但金属梯子不可避免的轻微晃动和偶尔的“嘎吱”声，在这巨大的竖井中被放大，让他心惊肉跳。
上方破口处传来的微弱光线很快就被黑暗吞噬。他仿佛坠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只有下方那不断闪烁的能量光芒和震耳欲聋的交战声，提醒着他自己并非在梦中。汗水从额头渗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入下方的黑暗中。手臂和腿部的肌肉开始发出酸痛的抗议。
他不敢向下看得太频繁，那遥不可及的底部和激烈的交火场景会带来眩晕和恐惧。他只能专注于眼前，专注于下一个横档，下一次抓握，下一次落脚。
下降了大约三四十米，他来到了一个连接井壁的小型检修平台，暂时停下来喘息。在这里，战斗的声响更加震耳欲聋，能量束划过空气的尖啸声几乎要撕裂耳膜。他甚至能感觉到爆炸产生的冲击波透过井壁传来的细微震动。
他靠在冰冷的井壁上，大口喘着气，趁机观察下方。从这个角度，他能更清楚地看到那个被卡住的电梯轿厢，以及更下方一些平台上激烈交火的身影。人类守卫者似乎是在节节抵抗，边打边向更下层退却。
必须继续向下！
他休息了不到半分钟，便再次开始攀爬。越往下，维修梯的状况似乎越差。有些横档明显松动，他必须极其小心地测试才能将重量压上去。有一段梯子甚至整体向外倾斜，他不得不将身体紧紧贴在井壁上，像壁虎一样艰难移动。
就在他经过那段倾斜的梯子时——
铛！！！
一声巨响几乎在他正下方炸开！一道幽绿色的能量束险之又险地擦着他脚下的梯子射过，击中了旁边的井壁，瞬间熔出一个脸盆大小的坑洞，灼热的气浪和飞溅的熔融金属液扑面而来！
林凡吓得魂飞魄散，死死抓住手中的横档，身体紧紧贴在梯子上，一动不敢动。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是流弹？还是他被发现了？
幸运的是，那道能量束似乎是射偏了，或者是针对更下方目标的流弹。并没有后续的攻击指向他。
他惊魂未定地等了几秒，确认没有危险后，才敢继续移动。但这一次，他的动作更加缓慢，更加警惕，每一次向下，都感觉像是在迈向地狱的入口。
终于，在不知攀爬了多久，手臂几乎快要失去知觉时，他到达了维修梯的尽头——一个位于电梯轿厢卡住位置上方大约十几米处的、相对宽敞的金属平台。平台一侧有一扇紧闭的、印有“设备层 b-12”字样的密封门，另一侧则连接着通往其他方向的狭窄通道。
而战斗的声音，此刻正清晰地从前方的通道深处传来，并且，似乎在快速接近！
林凡迅速解下背后的撬棍，握在手中，闪身躲到平台上一个巨大的、布满管道的金属设备后面，屏住呼吸，心脏狂跳。
命运的垂直通道，他已经爬了下来。而现在，他即将直面这深渊之中的——真相，或者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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