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那么紧张嘛,周总。”
高扬往前又逼近了一步,手里的枪口虚虚地晃着,像毒蛇吐信,始终不离周衿墨的要害。他脸上那种玩味的、带着残忍兴味的笑容越发明显,仿佛很享受这种猫捉老鼠、将人逼入绝境的感觉。
“我就是好奇,像你这样的人,骨头到底有多硬。”他歪着头,目光在周衿墨脸上扫来扫去,“是现在跪下来求我,让我看看周大总裁痛哭流涕的样子?还是……让我先打断你一条腿,听听你的惨叫,再慢慢谈?”
他身后,那些钟家的亡命徒发出一阵低低的、充满恶意的哄笑。温琅站在高扬侧后方,眼神怨毒地盯着周衿墨,嘴唇无声地动着,似乎在诅咒。
周衿墨没有说话。他在后退。一步,又一步。脚步很稳,但每一步都在心中精确计算着距离和角度。他的目光没有离开高扬,但眼角的余光,已经将周围的环境刻进脑子里。
左后方,三米外,有一个倒扣在地上的、巨大的废旧木质电缆盘,盘面厚重,能暂时抵挡子弹。右前方,五米处,是几根锈蚀的、交错支撑的工字钢,可以作为不完美的掩体。正后方,是堆积如山的、用防水布半盖着的金属废料,地形复杂,但钻进去容易被打成筛子。
三十多个敌人。大部分手持自动武器,占据高地,形成交叉火力网。他只有一把手枪,子弹有限。硬拼,是自寻死路。他必须找到一个能拖延更久、制造更大混乱、或者能短暂隔绝火力的地方。那个电缆盘,是最好的选择。但距离有点远,他需要机会,需要一个能让他瞬间移动过去而不被立刻打成马蜂窝的时机。
高扬似乎看穿了他的意图,嗤笑一声:“找掩体?你觉得,你能快过我的子弹,还是快过我这些兄弟们的子弹?”
他抬起手,枪口这次稳稳地对准了周衿墨的膝盖:“我看,就从这里开始吧。周总这条腿,值多少钱呢?”
手指,扣上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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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库外,临时指挥点。
“里面刚才有枪声!”灰隼按住耳麦,声音因为极度紧绷而嘶哑,“确认是手枪,带消音器,一声!各组,有没有观察到异常?目标是否安全?”
“西侧观察点报告,枪声后未见人员倒地,目标似乎移动了位置,但仍在可视范围,姿态……暂时正常!”耳麦里传来压抑的回应。
“东侧同报,目标存活,敌人有聚集逼近迹象!”
目标还活着!但这消息让所有人的心揪得更紧。枪响了,人没事,说明对方在玩弄,在施压。下一次枪响,结果可能完全不同。
梁振国死死盯着热成像屏幕。那个代表周衿墨的孤立微弱光点,正在极其缓慢地移动,而周围那密密麻麻的、代表敌人的橙红色光团,在同步逼近、挤压。像一群食人鱼,在戏耍、围猎落单的猎物。
“梁队,强攻计划重新评估完毕。”一名作战参谋语速飞快地低报,“正面突击,配合两侧高点压制,我方预计突入时间四十五秒到一分钟。但……目标处于绝对包围中心,交火一旦开始,流弹和交叉火力……目标生还率……低于百分之十。如果敌人决心撕票,瞬间可完成。”
低于百分之十。
这个冰冷的数字,让临时指挥点里的空气几乎凝固。商绪和梁颂禾脸色惨白,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岑漾靠在冰冷的金属支架上,身体抖得像是风中的落叶,她用力捂住自己的嘴,牙齿深深陷进手背的皮肉里,才能阻止那几乎要冲出口的绝望呜咽。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周衿墨那个微弱的光点,仿佛多看一秒,就能给他多一秒钟的生命。
强攻,几乎是送他去死。不攻,他正在被死神用枪指着戏耍。
两难。绝境。
梁振国的腮帮子因为用力而鼓起,眼神锐利如刀,扫过仓库结构图,扫过热成像屏幕,扫过周围一张张紧绷的、等待命令的脸。他是军人,他的任务是解救人质,打击罪犯,但绝不是用最惨烈的方式交换。
“潜入组,报告进度!有没有任何可能,在不惊动大批敌人的情况下,抵近目标区域?”梁振国沉声问,这是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
“西侧屋顶组报告,下方敌人分布太密,无垂直下降条件。强行破顶,会立刻暴露。”
“东侧墙体组报告,发现一处老旧通风管道口,但直径太小,仅容一人勉强爬行,且内部情况不明,无法确定通往何处,进入后极易被困。且……目标距离管道可能的出口位置,仍有至少十五米,中间毫无遮蔽。”
通风管道?梁振国眼神一凝。绝境中的一丝缝隙。
“管道入口在哪里?内部结构能否探测?”
“入口在东侧外墙三米高处,锈蚀严重。已用微型探头初步探查,管道内部曲折,积灰严重,但……似乎没有完全堵塞。终端可能通向仓库内部靠东的某个位置,但无法精确定位,热成像显示那附近也有敌人。”
风险极高。进入后可能卡住,可能被发现,可能爬出去就直接撞上敌人枪口。但这是目前唯一理论上可能“悄无声息”接近目标区域的途径。
就在梁振国脑中疯狂权衡利弊、计算那微乎其微成功率的瞬间——
“指挥部!有情况!”正面佯动组的观察哨突然急促低呼,“仓库东南角,那个疑似干扰源的位置,有轻微爆闪和烟雾!重复,东南角有异常!”
几乎在观察哨话音落下的同时,梁振国面前的热成像屏幕上,东南角那片代表干扰设备的高热源区域,亮度忽然剧烈地波动、闪烁了几下!
干扰减弱了?!
虽然只是极其短暂的一瞬,但一直守在各个频道、尝试捕捉任何信号的通讯兵猛地抬头,激动地低喊:“有信号了!断续的加密定位信号!来自目标!强度微弱,但正在发射!”
是周衿墨!他身上还有能工作的应急信标!刚才干扰器的短暂异常,让信号泄露出来一丝!
虽然这信号只持续了不到两秒就再次被更强的干扰淹没,但它清晰地指向了仓库内部一个精确的坐标点,并且……信号模式似乎带着某种急促的节奏。
“信号内容!”梁振国急问。
通讯兵飞快地敲击键盘解码,额头见汗:“是重复短码!内容是……是……”
他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是‘机会’!和‘攻击’!目标在主动要求攻击!”
周衿墨在主动要求外面强攻!他抓住了干扰波动的瞬间,发出了最后的、明确的指令!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可能为自己创造了某种极其短暂的机会窗口,或者……他认为等待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不如拼死一搏!
没有时间再犹豫了!
梁振国猛地站直身体,所有的迟疑和权衡在接到这明确指令的瞬间被抛到脑后。他眼中寒光爆射,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对着所有通讯频道,斩钉截铁地下达了最终命令:
“全体注意!‘清道夫’行动,最终阶段,执行!”
“东侧墙体组,立刻进入通风管道,不计代价,向信号最后发出区域抵近!你们的任务是制造混乱,吸引东侧敌人火力,为正面突击创造机会!”
“西侧、正面所有单位,听我命令!”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透过电波,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作战队员耳中,也重重砸在临时指挥点每一个人的心上:
“三!”
“二!”
“一!”
“突进!突进!突进!”
命令如同惊雷炸响!
“轰——!!!”
几乎在梁振国“突进”二字出口的同一刹那,仓库那扇沉重的、锈死的大门,被早已埋设好的定向爆破炸药,从外部猛地炸开!巨大的爆炸声浪混合着炽热的火焰和浓烟,将整扇铁门连同门框撕得粉碎,狂暴的气浪裹挟着碎片向仓库内部席卷而去!
“敌袭——!!!”
仓库内,钟家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天爆炸完全打懵了!惊呼声、咒骂声瞬间炸开!靠近大门的几个枪手被气浪掀翻,碎片打得他们惨叫连连。所有人的注意力,在这一瞬间,不由自主地被爆炸的巨响和门口的混乱吸引过去。
高扬正要扣下扳机的手指,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剧变,猛地一滞,惊愕地扭头看向仓库大门方向。
就是现在!
在爆炸火光映亮仓库、所有人视线和注意力被吸引的这电光石火之间,周衿墨动了!他没有任何犹豫,将早就蓄满力量的腿部肌肉瞬间爆发,不是冲向最近的电缆盘,而是向着侧前方那几根交错锈蚀的工字钢,一个利落的鱼跃翻滚!
“砰!砰!砰!”
几乎在他身体离开原地的同时,数发子弹打在他刚才站立的水泥地上,溅起刺眼的火星!是高扬身后反应最快的枪手开的枪,但周衿墨的启动太快,太果决,子弹只追上了他的残影。
周衿墨的身影如同鬼魅,精准地扑入了工字钢形成的狭窄三角掩体之后。几乎在他身体蜷缩进去的同一瞬间,“哒哒哒哒——!”爆豆般的枪声从仓库大门方向猛烈响起!那是突击队员的掩护火力,狂暴的子弹如同金属风暴,向着仓库内仓促反应、试图组织抵抗的钟家枪手倾泻而去!
“找掩护!”
“开火!开火!”
“人在那边!打!”
仓库内,彻底乱成了一锅粥!爆炸的烟尘尚未散去,交叉的火力网已经交织成死亡的乐章。钟家的人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一边慌忙寻找掩体,一边向着大门方向疯狂扫射。高扬气急败坏的怒吼和温琅尖利的惊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枪声中。
周衿墨背靠着冰冷锈蚀的钢梁,剧烈地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刚才那一下,与死神擦肩而过。他迅速检查了一下身体,没有中弹。很好。
他握紧了口袋里的枪,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迅速冷静下来。外面的突击开始了,这是他用命赌来的机会。他不能躲在这里不动。
他微微探头,目光锐利地扫过混乱的战场。高扬和温琅已经退到了二层平台更里面的位置,被几个枪手死死护住。大部分火力被吸引向大门。但还有零星的子弹,在向他这个方向试探性地点射。
机会与危险并存。他必须移动,必须在这场混乱中,找到一条生路,或者……制造更大的混乱,帮助外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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