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雪女帝一怒,帝都震颤。
“帝诏”二字余音未落,象征着天虞最高武力的“枭”字禁卫军已如黑色的铁流,涌出皇城,迅速接管了帝都九门。
厚重的城门在刺耳的嘎吱声中轰然闭合,符文亮起,形成坚不可摧的屏障,只留下侧门供严格盘查后的极少数人进入。
而出城?已无可能。
紧接着,这些平日军纪严明、若非战时极少扰民的铁血卫士,开始以坊市为单位,进行地毯式搜索。
他们没有像普通衙役那样只是询问,而是直接持械入户,神识粗暴扫过每一个角落,每一处暗格,甚至地窖、水缸、储物袋都不放过。
命令是“寻找宫中重要人物”,一个瘦小、约莫十岁的男孩,但具体画像并未广泛张贴,只由带队校尉神识传阅,这更增添了搜查的随意性和压迫感。
任何符合年龄、身形略有相似的孩子,都会引来反复盘问和审视。
东市首当其冲。
这里是帝都最繁华、人口最密集的区域,三教九流汇聚,也是藏匿的“好地方”。
一时间,商铺被迫关门歇业,顾客被驱散,民居被强行闯入,孩子的哭闹声、商户不满的抗议声、军士冷硬的呵斥声混杂在一起,往日繁华热闹的东市瞬间变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官爷!官爷行行好,我这里都是布料,藏不了人啊!”
“闭嘴!站到一边!搜!”
“哎哟我的瓷器!轻点!”
“这柜子后面是什么?打开!”
“孩子?我家孩子才三岁!不是十岁!”
怨声载道,却又敢怒不敢言。谁都知道,能让女帝如此兴师动众、不惜动摇帝都根基也要寻找的“重要人物”,绝非小事。
联想到之前恒诃国“诛砂行动”闹剧和女帝邀战鬼王的传闻,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笼罩在每一个帝都居民心头。
就在这全城骚动、焦点集中于“搜寻孩子”之际,一道素白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了依旧开门营业、但客人明显稀少的明珠楼前。
正是化身“飘絮”的慕晚棠。
她需要借助沈烈的力量,在禁军大肆搜查的明面行动之外,以更隐秘、更高效的方式,找回“宴安”。
虽然对沈烈此人依旧抱有复杂的观感,但此刻,她别无他法。
明珠楼内,月清疏见到“飘絮”姑娘再次来访,且面色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凝重冰冷,心中不由得一紧。
但还是淡定将她引到沈烈书房。
雅室内,沈烈依旧躺在他那张兽皮椅上,姿势甚至比之前更慵懒。
窗外隐约传来的嘈杂声似乎与他毫无关系,他正对着一盘晶莹剔透的灵果,用小刀慢条斯理地削着皮,旁边还放着一壶袅袅冒着热气的灵茶,显得格外闲适。
听到门响,他头也没抬,只是淡淡说了句:“哟,飘絮姑娘,这全城戒严鸡飞狗跳的,你还有心情来本大爷这喝茶?”
他语气带着惯有的调侃,但慕晚棠此刻无心计较。
她步履略显急促地走到桌前,素手按在桌沿,开门见山,声音因急切而显得有些生硬:
“沈楼主,我此次前来,是有紧要之事相托,我需要你动用明珠楼所有的关系和情报网,帮我寻找一个人……”
“打住。”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烈打断了。
沈烈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小刀和削了一半的灵果,拿起旁边的丝巾擦了擦手,然后抬起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平静地看向慕晚棠。
他的眼神里没有意外,没有好奇,甚至没有被打扰的不耐,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淡然,以及一丝早有准备的玩味。
“飘絮姑娘。” 沈烈身体微微前倾,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发出规律的轻响,“托我办事,可以,
规矩你懂,价钱到位,一切好说,
不过呢,在谈你这紧要之事前,咱们是不是该先把上一笔账结一下?”
慕晚棠一愣:“上一笔账?什么账?”
她满脑子都是铁蛋和荒谷的事情,一时没反应过来。
沈烈微微一笑,那笑容在慕晚棠此刻焦灼的心境看来,竟有些刺眼。他慢悠悠地说:“飘絮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你之前,不是委托本大爷,寻找一样东西么,那样东西,可是费了本大爷不少功夫。”
他顿了顿,观察着慕晚棠的表情,清晰地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疑惑,随即是逐渐凝聚的专注。
然后,他才仿佛漫不经心地,吐出了四个字:
“九曜玄晶。”
这四个字,如同四把重锤,狠狠敲在了慕晚棠的心口!
她瞳孔骤然收缩,周身那紧绷的、急于寻找铁蛋的气息都为之一滞!
所有的焦虑、愤怒、偏执,在这一瞬间,仿佛被一股更强大、更根源的吸引力强行拉扯、转移!
九曜玄晶!
修复窥心镜的核心材料!
窥心镜!那面让她看到“宴安惨死”完整过程,让她痛不欲生,也让她对沈烈恨之入骨,却又承载着她与宴安最后一丝“联系”的圣器。
这段时间被“容器”铁蛋和荒谷变故占据心神,她几乎将这件事暂时搁置了。没想到,沈烈竟然……找到了?!
巨大的冲击让慕晚棠一时失语。她死死盯着沈烈,试图从他脸上找出撒谎或夸大的痕迹,但沈烈只是平静地回视着她,眼神坦荡。
“你……找到了?此言当真?”
慕晚棠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混合了难以置信、迫切渴望以及某种更深沉复杂情绪的反应。
“本大爷的招牌,就是有求必应,货真价实。”
沈烈向后靠回椅背,重新拿起烟斗,在指尖把玩着,语气恢复了那种懒洋洋的调子。
“东西已经到手了,成色上佳,分量也够你修复那面镜子十次八次了,
为了这玩意儿,本大爷可是差点把玄穹国的库房翻了个底朝天,
这笔辛苦费和精神损失费,可得好好算算。”
他故意将过程说得轻描淡写又略带夸张,重点始终放在“货已到手”和“谈价钱”上,成功地将慕晚棠的思绪牢牢钉在了“九曜玄晶”和“修复窥心镜”这件事上。
铁蛋?荒谷?全城搜捕?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遥远而模糊了。
修复窥心镜,意味着她能再次窥视过去,或许能看到更多关于宴安离开后的细节,甚至……验证某些让她痛苦又困惑的猜测。
这对她的吸引力,不亚于找回“容器”铁蛋,甚至从某种执念的深度上来说,更胜一筹!
“东西在哪?”
慕晚棠下意识地上前一步,语气急切。
“哎——”
沈烈拖长了音调,抬手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飘絮姑娘,别急嘛,货,肯定在,
但咱们的委托契约上写得明明白白,我为你找到九曜玄晶,你则需要支付相应的报酬,
按照附加条款,你需要如实告知我,你所修炼的《昭雪天凤诀》的核心功法特性与三处关键灵力运转节点。”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慕晚棠:“这可是当初你为了表示诚意,
亲自同意加上的条款。怎么,现在想反悔?
还是说,女帝陛下的功法奥秘,比修复窥心镜、探寻真相更重要?”
“女帝陛下”四个字,他咬得并不重,但在此时听来,却像是一种无形的提醒和压力。
慕晚棠呼吸一窒。
是了,当初为了尽快得到九曜玄晶的下落,她确实在“飘絮”与沈烈签订的契约中,加入了这条看似平等交换、实则涉及她根本功法的条款。
一边是迫在眉睫需要找回的“容器”铁蛋,另一边是能够修复窥心镜、可能揭示更多“宴安之死”真相的九曜玄晶。
两股同样源自对沈宴安情感的偏执力量,在她心中激烈拉扯。
良久
“至少,先把眼前能抓到手的东西抓住。”
“窥心镜修复了,或许能更快找到线索,甚至……若沈烈真是凶手,修复后的窥心镜说不定能提供更确凿的证据。”
短暂的挣扎后,慕晚棠眼中重新凝聚起冷冽的光芒,那是属于昭雪女帝的决断。
她缓缓站直身体,深吸一口气,强行将翻腾的、关于铁蛋的焦虑压入心底最深处。
“好。” 她声音恢复了清冷,“契约既立,自当履行。你要的功法特性与节点,我可以告诉你。”
沈烈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轻松,脸上却露出满意的笑容,做了个“请讲”的手势:“飘絮姑娘果然爽快,
那么,请吧,本大爷洗耳恭听,说完,九曜玄晶立刻奉上。”
慕晚棠闭上眼,似乎在整理言辞,也像是在做最后的心理建设。
片刻后,她睁开眼,开始以一种平静而清晰的语调,描述起《昭雪天凤诀》的核心特性……
她说的内容,沈烈听得非常认真,手指偶尔在扶手上轻点,仿佛在默默记下或印证什么。
整个过程中,雅室内只有慕晚棠清冷的嗓音和窗外隐约传来的、已被暂时忽略的帝都喧嚣。
铁蛋的危机,就在这关于功法奥秘的交易中,被巧妙地、暂时地搁置了。
沈烈,凭借对人心执念的精准把握和对信息的巧妙运用,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迎面而来的、足以让他帝都基业毁于一旦的惊涛骇浪。
然而,无论是慕晚棠对窥心镜修复后的期待,还是沈烈悄然获取女帝功法弱点的深意,都预示着,暂时的平静之下,更汹涌的暗流正在汇聚。
一个时辰后,沈烈丢出一个储物袋。
“飘絮姑娘,这是女帝要的九曜玄晶,请验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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