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冬日的寒风凛冽,刮过蓝田庄园外开阔的平地,吹得火把猎猎作响,也将那股铁甲与兵刃的寒气,更深入地送入每个人心里。
两千玄甲卫,鸦雀无声,如同冰冷的铁铸雕像,沉默地列阵于庄园大门之外。明晃晃的火把光映照着他们玄色的甲胄,折射出幽冷的光芒,汇聚成一片令人窒息的钢铁丛林。没有嘶吼,没有喧哗,只有战马偶尔不耐的响鼻,和甲叶摩擦发出的微弱声响。然而,这种沉默的压迫感,比任何喧嚣都更加沉重,如同一块巨石,压在庄园内每一个人的心头。
庄墙上,临时点燃的火盆照亮了守卫们紧张而苍白的脸。他们紧握着手里的木枪、猎叉,但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呼吸都屏住了。庄内,灯火通明,却寂静得可怕。所有人都躲在家中,透过门缝窗隙,惊恐地望向大门方向,不知大祸从何而来。
李长修站在大门内侧的阴影中,隔着厚重的木门缝隙,望着外面那片森然的铁甲反光,脸色凝重。两千全副武装、久经沙场的精锐骑兵,就在门外!这绝非寻常的滋扰,而是足以碾平整个庄园的力量!他身边的薛仁贵紧握长槊,眼神锐利如鹰,但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破军组虽悍勇,但面对如此规模的正规军,差距仍是天壤之别。
冷汗,从李长修的背脊悄然滑落。他不是畏惧死亡,而是恐惧这毫无征兆、却又如山崩海啸般压来的毁灭力量。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玄甲卫……红拂女……调兵……女儿安安……
一个模糊却可怕的猜测,如同毒蛇般窜入他的脑海。难道……难道她真的和那位传说中的女侠有关?她是因为安安……才调来大军?是了,从她见到安安时那失态的反应,到后来近乎偏执的搜索,再到此刻兵临城下……一切似乎都指向了那个他最不愿面对的可能性——安安的生母,那位与他有过短暂缘分、却让他刻骨铭心的女子,恐怕与眼前这位红衣女侠,有着极深的关联!甚至……就是她的女儿?!
这个念头一起,李长修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并非没有想过寻找安安的母亲,也隐约猜到对方身份可能不凡。但他绝没想到,会是如此“不凡”!能调动玄甲卫的女侠,其背景之深,远超他的想象!而自己,一个“诱拐”了人家女儿、还生下孩子的无名小卒……这简直是滔天大祸!
难怪!难怪她看自己的眼神那般冰冷复杂,难怪她会如此大动干戈!这不是简单的寻仇,这是……“诱拐”了人家的掌上明珠!在这个时代,这罪过足以抄家灭门!李长修心中苦笑,穿越过来,只想安稳种田养娃,怎么惹上了如此麻烦?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躲,是躲不过的。对方兵临城下,今日必须有个了断。他不能连累整个庄园的人。
“仁贵,让庄丁们退下,守住内圈,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轻举妄动。” 李长修沉声下令,声音出奇的平静。
“先生!”薛仁贵急道。
“退下!”李长修语气不容置疑,“这是命令。他们不是山贼,是朝廷精锐。冲突一起,玉石俱焚。我去和她谈。”
薛仁贵咬了咬牙,一挥手,示意墙头的庄丁和破军组退下,只留数人警戒。李长修整理了一下衣袍,抱起被欧阳芸紧紧搂在怀里、有些不安的小安安。安安似乎感受到紧张的气氛,瘪着小嘴,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但看到爹爹,还是伸出小手,抓住了他的衣襟。
“安安乖,不怕,爹爹在。” 李长修柔声安慰,亲了亲女儿的小脸,将那份慈爱与不舍深深压下。然后,他抱着安安,独自一人,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庄园大门。
“吱呀——”
门轴转动的声音,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门外,两千玄甲卫,无数道冰冷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为首几名将领,手按刀柄,眼神锐利如刀,杀气隐而不发。
红拂女就站在阵前,一袭红衣在寒风中猎猎作响,面罩寒霜,眼神冰冷地盯着他,那目光,几乎要将他穿透。
李长修抱着女儿,一步一步,走向那片钢铁丛林,走向那个如同杀神般的红衣女子。他的心跳得很快,但脚步却很稳。他走到距离红拂女约十步远的地方,停下。他看了看怀中懵懂的女儿,又看了看红拂女,深吸一口气,深深地、郑重地鞠了一躬。
“前辈。”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更多的是坦然,“晚辈李长修,蓝田县男。今日之事,无论起因如何,晚辈皆愿一力承担。晚辈知道,前辈心中……有怨,有怒,有不解,更有……锥心之痛。”
他抬起头,直视着红拂女冰冷的眼睛,语气诚恳,甚至带着一丝认命般的颓然:“是晚辈……行事孟浪,铸成大错。无论前辈要如何处置晚辈,晚辈绝无怨言。只求前辈……念在稚子无辜,高抬贵手,放过庄园无辜百姓,放过……这孩子。”
他轻轻抚摸着安安柔软的发丝,眼中流露出真切的疼惜。这份自然而然的慈爱,做不得假。
红拂女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看着他怀中那个酷似女儿幼时的女娃,看着他眼中那份坦然、愧疚、以及为父的柔情,心中的怒火、猜疑、痛苦,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翻腾不休。她死死咬着牙,强忍着不去看那张小脸,冷声道:“你知道我是谁?你可知你犯了何罪?”
李长修苦笑,摇了摇头:“晚辈不知前辈具体身份,但能调动如此精锐,定是……非同小可。晚辈之罪……晚辈不敢妄言。但晚辈绝无加害之心,对……对她,只有……只有愧疚与思念。”
他没有明说“她”是谁,但两人心知肚明。
“愧疚?思念?” 红拂女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尖锐的痛楚,“你一句愧疚思念,就想了结?我女儿何在?!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说!” 最后一声,已是厉喝,周身杀气骤然爆发,压得李长修几乎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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